这样的戏码,像极了正在冷战的情侣,虽是争吵,却满眼的暧昧深情。不过现在,她再也没有心思同他冷战暧昧了,对于一个让自己失望之极的人,是再也不会有任何奢望了。
福禄下令,伺候歌舞的歌姬便款款而来,轻歌曼舞,声声入耳,一举一动,皆是美艳绝伦。皇宫里的东西,都是最好,最精致的。
丝竹之声,轻柔婉转,须丰耿炎却满口不厌其烦的抱怨道:“陈歌滥曲,庸脂俗粉,连鸿翰国世家百姓府中的普通歌姬都比不上!”
这个须丰耿炎竟然这般无礼!欧阳元礼面色逐渐阴沉,天朝君王,竟要向一个边缘部族低声下气,天子威严何在!
“宫廷曲调,多奢靡浮华,须丰耿炎太子素来随性,自是不喜这些靡靡之音。”慕容兰微微一笑,看向凤湛央:“想来也只有湛王妃的琴音,能讨得太子欢心了!”
凤湛央起身浅笑莞尔:“皇后娘娘谬赞了,长殿下的笛声,才是一绝!”
欧阳楚日一言不发,只狠狠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之味如喉,十分难耐。
欧阳元礼看着凤湛央谦逊有礼的样子,甚是赞赏,知书达礼,谦逊温和,他看重凤湛央的,正是这一点。
“湛王妃,有冥国第一才女之称,当弹奏一曲,以娱贵宾,圣上以为如何?”慕容兰巧笑嫣然,看向欧阳元礼。
她都如此说了,欧阳元礼还怎么好拒绝,一人折损,总好过在一小国使臣面前失了颜面的好!
凤湛央是身份尊贵的王妃,母家也是位高权重的三朝元老,却她要像个歌舞姬一般,搔首弄姿,取悦于人。恐怕不光是欧阳楚日脸上无光,连风尚书,都要颜面扫地了吧!
“皇后娘娘过誉了,妾身怎敢担当如此殊荣!”就凭她是凤家的女儿,慕容一族便已然不会让她好过,她早该知道的,什么都不做,也总会有人视她如骨在喉!
略想起来,欧阳楚日昨日不是已经告知了吗!他早已知晓的吧,今日的事情,皇后势在必行,旁人如何能反抗!
“湛王妃这便是在推脱了吗!须丰耿炎太子乃是我朝贵客,纵使你母家位高权重,你也要懂得分寸才是!”慕容兰眉头一挑,威严之态,冷冷袭来。
“妾身不敢。”素来听闻皇后威势厉害,今日倒真真让她见识到了。
不答允,便是明目张胆的同皇后作对,便是让慕容一族寻到由头,难保她会对凤家不利。若答允,便是任由她糟践自己,日后定然会被人耻笑,答不答允,都由不得她。
“若单是琴音,总觉得太过寡淡,不若本殿以笛声附和,琴笛和鸣,总相得益彰些!”闻听欧阳长风替她解围,慕容兰面色有些为难,今日本是要为难凤湛央的,却不想他会出言袒护,若是凤湛央被折损,欧阳长风必定会受牵连。
慕容兰转向欧阳长风,示意欧阳长风不要为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欧阳长风也是势在必行,视若无睹。
欧阳楚日的脸色却愈发沉重,他知道皇后必定会为难凤湛央,所以才提前告知,希望她能有所防范,早做准备,却不想,正好成全了欧阳长风与她合奏!拳头紧握,恨不得将这些人挫骨扬灰!
“取惊鸿琴来!”欧阳楚日阴沉的面容,看了一眼凤湛央,冷冷的吩咐道!
惊鸿琴,是为她所制,对她的所有情与爱,都在这把琴上!
定是不会放过这世上,对她存有不轨之心的任何人!欧阳楚日恨恨的看想欧阳长风和须丰耿炎。
今日便知皇后会由此计谋,欧阳楚日便将惊鸿琴也带来了。宫女奉命将琴取来,将琴在咏华殿正中架好。
凤湛央施礼,席地而坐,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几声清丽婉转的琴音流动,宛如天籁之音。
琴声起,笛声和,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一声声清婉流畅,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咏华殿内,香炉里焚的是香甜如醉的玉兰凝露,婉转的笛声,萦绕着缕缕青烟,绮叠萦散,飘零流转,恍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飘落,将凝重的图画点缀成一副梦的意境。
刹那间,白袂飘扬。琴笛声激越,久久不绝。起手落指间,那根商弦颤动了谁的心弦?她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欧阳楚日看着她的侧脸,离她如此近,伸手便可触摸到她的冰肌玉骨。却不知为何,此时的她,离自己如此遥远!远到距离无法形容,她何以变得如此清冷,昨日是自己太过分了吗?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湛王妃的琴,果真一绝!”曲毕,须丰耿炎拍手称赞,双眼流转在凤湛央绝美的容貌。
既聪明又美丽的女子,不论何人,都会爱不释手!
欧阳楚日轻咳一声,行至凤湛央的身边,伸出手,微微一笑:“若不是须丰耿炎太子为我朝贵客,恐怕也只有弥留之际时,才得听闻湛央绝美的琴音!”
须丰耿炎此时便是在找死!
须丰耿炎冷哼一声:“二殿下如此说,便是诅咒本太子吗!”
欧阳楚日一向谨慎,今日言语这般不留情面,定然是无法忍受凤湛央受此折辱,不过也罢,一味忍让,也不是万全之策,适当拿出天朝威慑,才不至叫他人轻视!
“生死之事,上天自有定数,除非自作虐,否则,怎会是咒术能左右的了的!”欧阳楚日笑眼里带着肃杀之意!
世上根本就没有诅咒,不过是软弱之人的依附幻想!他想做的,是亲手将眼前这个人,碎尸万段!
“哼!巧言令色!”须丰耿炎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何况是欧阳楚日这样身份地下的皇子!他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欧阳元礼的怜悯罢了!
“冥国与我鸿翰国素来交好,历朝历代也都有公主和亲联姻,本太子此次前来,是想求娶一名冥国女子为太子妃!”须丰耿炎看了一眼欧阳楚日,趾高气昂的与欧阳元礼陈情!
凤若嫣冷眼看着凤湛央如何出尽风头,闻听须丰耿炎如此说,不禁冷笑。从方才须丰耿炎看凤湛央的神色,不若直说,他须丰耿炎想求娶的女子,是她凤湛央吧!
“冥国公主下嫁和亲,也是寻常事,朕的亲生女儿,阳葵公主正值妙龄,便赐予你,可好?”历来和亲,都是从宗室中选取适龄女子,封了公主,下嫁和亲,此次,欧阳元礼将自己亲生女儿送去和亲,可见帝王的为难。
“本太子怎敢求娶阳葵公主,普通官宦女子即可!”须丰耿炎忙推脱说:“本太子,想求娶的是风尚书大人的二小姐,凤湛央!”
欧阳楚日猛然站起,握着凤湛央的手骤然施力,他竟然这般放肆!
“放肆!湛王妃是二殿下的妻子,岂能和亲!”皇后按按不住,大声喝止!实则暗中交口称赞也未可知!
“皇后娘娘可知昭君的故事?汉元帝尚且能将自己爱妃下嫁匈奴呼韩邪单于,本太子求娶一区区庶出皇子王妃,有何为难之处?”须丰耿炎不可一世的辩驳。
欧阳楚日本就是个身份卑贱的皇子,须丰耿炎若是执意如此,未免两国开战,和亲必然是上上之策!若是欧阳元礼同意和亲,他必然是无力回天!
求亲不过是敷衍的借口,若父皇应允,凤湛央便要下嫁和亲,凤湛央便要承受这屈辱!也定会因此伤了凤昶锐的颜面!皇位之争,定然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慕容拓一族便会借机滋事,谋得皇位!
若不允,须丰耿炎便可以此借口对冥国用兵!慕容拓与他们里外勾结,带兵逼宫,迫使父皇退位,大权在握之时,首先解决的便是凤家一脉!不管如何,得势的都是慕容一族!
欧阳元礼龙颜微怒,不过是强忍着,不便发作!前有昭君出塞,换来匈奴与西汉近百年和平相处的千古美谈。皇妃尚且能下嫁和亲,何况是皇子的王妃!更加不值一提!凤湛央后背绷紧,冷汗直冒!屈辱之事,怎能使得!
“朕知道了,容朕想想!福禄,先送须丰耿炎太子,回使节馆休息!”欧阳元礼处若不惊的吩咐,欧阳楚日已经按耐不住,蓄势待发,可若是撕破脸面,又难免一场战事!
“皇后,也先回去歇息吧,长风和楚日留下!”待他走后,欧阳元礼看了一眼慕容兰,说,今日的事情,她该是知道的!甚至是慕容拓一手策划也未可知。
“臣妾遵旨!”皇后冲身边你的春媚递了个眼色,春媚心领神会,趁人不备,转身隐如夜色之中。
随后,凤湛央与凤若嫣,便起身告退。
凤湛央的手心,早已经被汗水湿润,皇后的刁难本在意料之中的,本不足挂齿。只是须丰耿炎的举动,叫她不明白。
“妹妹,天黑,小心脚下。”凤若嫣快步走上前,两人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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