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送走垂柳三月,午后,正烤着勤政殿里一干臣众。
几个月前西晋国骚扰边界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南郇宿敌东埜也突然发难,十万大军在朝河平原陈兵半个月,弄得南郇国内人心惶惶。
没人知道东埜那个老皇帝究竟要做什么,但南郇朝中众臣却难有空闲思考此中深意。
勤政殿内
前任吏部尚书已入大狱,上将军谢南铎连降三级,兵部尚书孟固源官迁门下左丞。
“不过,朕有些好奇,河东道文武官员无论大小究竟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刚听下面众臣议完如何应对东埜大军的君熹脸色不佳,负手从勤政殿的高座上走下来,就站在谢南铎和孟固源面前,沉声询问刚刚在殿上才被提拔成吏部尚书的吏部侍郎。
殿中四十多位臣众,低头不敢多话,直愣愣干巴巴的等着。
“回陛下,无论官职大小,文官四千八百九十七人,武将三千三百六十一人。”孟固源见新任吏部尚书僵硬的已经不敢回话,垂首回答。
“原来你也知道一共多少人。八千二百五十八人!”
君熹猛将身后手里的赤红奏章摔在孟固源和谢南铎两人之间,这回是真的发了怒,连声逼问。
“你们给朕看看!如果不是东埜陈兵,朕都不知道原来朕重金养的这八千二百五十八人里,就有两千九百二十三人涉及贪腐军饷和赋税!东埜如果发兵,朕拿什么和高巍那个老头子争!别说朕一直心系被东埜侵占了十年的朝河平原三百里沃土,恐怕朕连河东道这片土地都握不稳!”
君熹怒气汹汹,奏章掷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重响,声音在大殿空荡回旋,四十多人齐齐被惊吓的耸肩一抖,吏部尚书两腿一软差点儿翻倒在地。
谢南铎和孟固源也被惊吓不小,一个多年带兵,一个稳坐高位,胆量上来说不至于将恐惧显露出来,只是朝服下此刻也双双冒出冷热交加的汗。
南郇国无论官民,都有一大心病——朝河平原
朝河平原在先帝当政间被东埜国发兵侵占,一时震惊南郇内外,十年来南郇国人视之为不可磨灭的耻辱。
君熹一经登位,就把收复朝河平原列为首要大事,对朝河平原曾经的归属河东道砸出重金和重兵,誓要在有生之年收复朝河,光复旧地。
可笑的是,君熹对河东道雄心壮志多年,却不料栽在先帝手上。
先帝在中央重设三省六部,地方用道州县管制,君熹登位以来,对朝中三省六部之制十分满意且应对得手。
君熹自以为地方也定能如此运转明晰,便没有改用先帝之法。
却不料,先帝制下的地方,多年后官职繁缛,文武之臣中养的尽是些无用人,到头来还将地方清政搅的乱七八糟。
东埜陈兵急告当晚摆在君熹案头,君熹高兴的颁布政令让谢南铎督使河东道集结军队与东埜陈兵对峙。
可一连数日,从地方传来的急报如屑,上面叫苦不迭,都是军饷不足,米仓难持。
遣官调查半个月,居然从中挖出了一堆肥的流油的贪虫。
“朕初春还给河东道十多万将兵拨了一笔巨款,命你孟固源和谢南铎认真监督悉数用到扩军之上。可转头就落在这二千多人的荷包里!”
君熹已在盛怒之下。
“南郇国忍了十年的屈辱,朕十年磨得一剑,如今连剑鞘都拔不出来就断了!你们兵部、户部还有吏部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还站着干什么!退朝!按朕说的给朕去填上这个空子,决不能在东埜面前服软!”
皇帝急吼吼的要退朝,在场大臣们尤其吏部尚书都急得夹尾巴逃出去赶快干活,没想到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今日朝会还有一事未得商议。”
礼部尚书秦书杰恭敬的站出来,成了这众臣里的一个大大的例外。
“何事?”君熹眉峰皱起。
“皇后诞下孩子已有多月,臣觉得封号一事不可再拖延了,再拖延就与祖制不和啊。”
秦书杰话里具是焦急,但这话简直就是在生气的老虎头上拔胡须!
谢南铎闻声将脸垂的更低,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
“什么封不封!退朝!”
君熹宽袖大挥,沉脸瞥到南铎后怒冲冲的便丢下众人离去。
在众人眼里,陛下这是因为贪腐案而出气,可谢南铎眼里,这分明有别的深意在里面。
他已经感觉出陛下对他明里暗里的失望,无论这失望是不是来自西晋和东埜这两次的事情,更主要的恐怕还是有谢云雯未能诞下皇子这一层在里面。
“哎……”
谢南铎深深叹气出了大殿。
一切都被最后才离开的宁远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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