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熹大怒退殿的消息在宫中藏不住,他下朝半个时辰,谢云雯在隆绣殿里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谢云雯怀抱孩子,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宫女只能看着端来的大补汤凉了一碗又一碗,却怎么也说不动皇后娘娘。
谢云雯想等君熹来隆绣殿时安慰安慰,让他顺顺气,可是作为君熹枕边多年的人,她对君熹的抱负,对君熹的渴望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明白。
君熹不甘做一个和先皇一样平庸无用的人,他要超越先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朝河平原的问题上。
什么大事要事,君熹都可以缓来慢琢,唯独这件事,他做梦都想要完成实现。
谢南铎被提拔的如此之快也正是因为君熹对收回朝河的迫切,可谢云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最后竟然成了陛下施展抱负和反击路上的一颗搁脚碎石。
降级已经算是厚待,若是陛下真的气急,砍脑袋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谢云雯怎么可能不急?
让她在一手带大自己的哥哥和自己丈夫这样的两难下选择,她不能,也无法选择啊。
她想的越来越可怕,孩子在怀里哭作一团也没有收回她慌乱的心神,谢云雯始终没有看到君熹的身影。
“阿巧,你去御花园瑶湖,见到陛下的话就让他回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吃不下饭。”
谢云雯哄了哄怀里的孩子,吩咐宫女阿巧。
“是,娘娘。”
阿巧人如其名,十分乖巧也十分机敏,应承后急忙出门。
“阿巧,你等等!”谢云雯突然有将她叫住,眼神恍惚了一下,却明显比前一秒慌乱之中多了份清明。
“如果陛下和宁帝师在一起,你就不用叫陛下回来。找个离得近的地方藏起来,听听陛下说些什么,听完了迅速回来告诉我。”
“是,娘娘。”阿巧是陛下派到谢云雯身边伺候的宫女,对谢云雯言听计从,此刻听完吩咐立刻便动身。
————————————————————
瑶湖边假山前面,君熹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眉头紧锁,手掌握成拳。
宁远坐在一旁也愁眉不展,仔细琢磨。
“没有想到,这次居然会遇到如此凶险的情况。”君熹脑袋隐隐作疼,对宁远说,“没有想到父王唯一可值得称颂的制度到头来让朕最措手不及。”
“陛下也不必忧心,现在东埜还没有大动作,我们发现的还不晚。”宁远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当真让人重新理解了什么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哎……”君熹手指揉着额际,“谢南铎居然都没有及时发现自己的手下在军外横行敛财,孟固源这么一个人也没有发现银钱发下去居然都被人中饱私囊了!他们两个实在失误太大。高巍那老头子不知道又在玩儿什么花样,要是他真的起兵,朕如何能战胜他!”
“陛下,您把谢南铎降级之后可就更没有人有能力指挥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而且您又让孟固源去了门下,这根本发挥不出来孟固源在兵部所具备的作用,也解不了当下之急啊”。宁远十分困惑问道。
“朕想来想去,先皇留下的这些弊端是必须除。无论如何不能让不正之风猖獗起来,必须先从将军府和兵部开始。孟固源迁去门下,朕就是打算加强门下驳回的力量,先帝是在尚书省的人才之中选出人来承担丞相之职,朕登位至今还未有立相,这次朕就要让门下出一个丞相。”君熹严肃的说。
君熹突然又叹气道,“南铎吧,朕是太过分宠他了,自谢老将军离世后,朕一直觉得南铎带兵打仗的才华实在难得,朕一时急功急利。这一次也算是个教训,朕得让他知道痛才行。况且……”
“陛下这么对他完全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臣明白陛下的苦衷。”
宁远十分了解君熹现在的心情,尤其君熹这些日子一直想做成的那件违背祖制的事情,谁的压力都不会超过君熹给自己的压力。
“如此说来,谢南铎降级,陛下到可以看做是件好事。”
两人说到这里都陷入沉默。
假山后面,阿巧躲入时恰好是陛下和宁帝师开始谈论谢南铎的事情,阿巧不知道其中深意,只听了个表面,顿时便为皇后娘娘和上将军惴惴不安起来。
她也是听过宫里的风言风语,自从皇后娘娘诞下公主后,宫里都传皇后娘娘要失宠,可阿巧却知道不是。
陛下对皇后的关爱更胜从前,连皇后娘娘午膳用了多少都要让人禀报个仔细。
可现在听了这些,阿巧觉得皇后娘娘既可能因为谢将军而失宠于陛下,而谢将军也可能因为皇后娘娘而失宠于天下了,没打算接着听下去,她急忙从假山后小心窜出回去禀告皇后娘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