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铎走出两步,还是不放心回过头问,“你们把尸体埋哪儿了?”
“葬在城郊的野坟里。属下是托家里,按得了疾病而死的家丁下葬,下葬是在白天,没人不知道是家里的家丁病死了,这样更好掩人耳目,而且在野坟不会有人能找到原尸身。”邹赫小声回答。
谢南铎点了点头,却也又叹了口气,便带他们二人朝宫里去了。
宁远一路往回走,边走边思索刚得到的这一星半点的线索,身子一转,人就到了一个府邸面前,带着这些疑惑,宁远觉得需要来这里一趟。
府邸里不少达官贵人出入,宁远的出现就显得不那么突兀,毕竟这是御医黄芪的宅邸,大人们出入求医也不少见。
黄芪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医术十分了得,熹帝在位时钦点他专门出入宫中为皇族看病,谷秋子也经常来这里调养身子,所以宁远知道这府门是朝哪边开的,甚至和这个脾气极为古怪的黄芪论证过一些药典。
不过这次,宁远不是来学习也不是来看病,他没有什么病,他就是来见黄芪的。
因为,熹帝和先后的入殓都是他做的,宁远心中暗暗觉得,想要解惑,只能来这里。
得小厮通禀,宁远被带入府衙深处的一个书房中,他并没有直接看到黄芪本人,而是先闻到了一阵又一阵苦涩的药草味。
感情这古怪的小老头把书房做了药房,一股怪味道,实在冲鼻,宁远捂住鼻子,手在面前忽扇忽扇。
“这些都是名贵药草,多闻有益健康,宁大人。”
十几个药锅一起在熬制药物,烟雾袅袅而起,细烟后面背身对着宁远的一个老头嘴上寡淡的说着,手上还不停的煽风点火。
“咳咳,先生,宁远来有事相问。”
“是先帝后的事情?”黄芪手上停下,“终于有人来问老夫了。”
宁远惊愕道:“难道没有人来过?”
“来什么人?他们都忙着找真凶手,谁会来问我这个老头子,”黄芪语中略带讥讽,伸手从左侧药箱中抽出一屉,摆在桌上让宁远来看。
“老夫最后一天为陛下和皇后娘娘收敛的时候,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本以为是生的毒尸虫,可我仔细翻阅了几部药理典著,才发现不对。”
“陛下和皇后娘娘是被人在茶中下毒的,这些尸虫或是因为那些毒?”宁远探身向前,低头看向那小屉子,一股腐臭钻鼻而入,迅速占据了他的嗅觉神经,没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宁远的眼睛已经被刺出泪来。
“这是什么呀!”宁远迅捷用袖口遮住鼻子。
黄芪右手停下的小扇又开始在炉上扇起风来,思虑很久后,他才道:“所有人都说先帝后是死于那毒茶,老夫本也以为如此,可这东西一出现,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又将一本放在近旁的书推至宁远身前,接着道:“上面这个东西就是你刚才看到的,你可以对比一下,丝毫无差。”
宁远将书挪至眼下,忍着那股腐臭,两相对比,即使屉子里的东西已是死物,而且渐有腐朽,但和书上无论外状还是气味描写,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宁远急忙顺着书往下看去,倒吸了一口气,不自已将书上的描写读出声来。
“秘虫?生卵随气及入体内,无色无味,至毒五脏六腑,后破皮而生出,即飞无踪迹……那先生的意思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吸入带有这秘虫卵的气体而死的?但是,若按照药典,这物应该是活的抓不住呀!”
黄芪点头道:“不错,首先,并不是那杯茶毒死的先帝后。其次,就像你所说,按照药典,这东西应该是破人皮而生出,即是活物,但老夫发现的时候已是在皮下而亡,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老夫广学四海药理,从未见过这样东西,但是近期,老夫翻弄了几本古籍,才发现其中奥妙。”
黄芪拿铁镊子低头从他左手近处那个唯一没有点火熬制药物的药锅中挑拣几下,从里面取出一块儿乳|白色膏状的东西在宁远面前晃了晃,“就是这个东西,老夫闭门多日研究了很久才制出来有些相似的,不过很遗憾,至今也未能完全成型。”
宁远伸手要接,黄芪摇了摇头,“这东西不能碰皮肤,否则刚才你看的那秘虫卵就会顺着皮肤渗入骨血之中,三日后,肌|肤就会被腐蚀溃烂,伤口四周会有白色的分|泌|物,永远也不能修复,比吸入更可怕。”
“就是这个东西害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宁远张嘴吃惊问道,“可凶手怎么能让这东西变成气让人吸入?”
“烧!”黄芪把那东西又放回药锅中盖好了盖子,接着道:“只要燃烧这膏状的东西就能得到毒气,从而达到刚才药典上的效果。”
“可是先生刚才也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显状并不是……”
“对,那是因为下毒者混上了油。”黄芪深陷的眼窝终于落在了宁远的脸上,“混上油既可以保护卵,也可以在火烧的过程中毁掉大部分虫卵,从而挥发出含有少量至毒秘虫卵的气体。更重要的是,这样被吸入体内的秘虫,最后是不会飞的,只会留在皮下然后死亡,而且不消半个时辰,弥散在气体中的其他秘虫卵就会因为温度变冷而破散无用。”
“混上油……先生的意思是……灯油?”
黄芪摇了摇头道:“老夫不知道,老夫只是个大夫,之所以能查到这些想到这些完全凭的是运气和对先帝后的愧疚。可是这些都是杀人的手法,老夫救了半辈子的人,实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宁大人若想细究,可以看看这本书。”
黄芪起身在书桌前抽出一本古籍,扔到宁远面前,“不必还了,这本书对宁大人破先帝后之案可能有用。老夫近几日有了这些发现,本觉得无人可找,没想到宁大人就来了,现在的京都,恐怕也只有宁大人会好好用这东西。”
宁远苦笑道:“先生此言差矣,还有谢将军呢,宁某只是帮帮忙。”
黄芪冷哼一声,“老夫这双眼睛,贯看人世悲喜,还从未看错过什么,宁大人走好。”
黄芪这老头儿脾气古怪出了名,宁远虽然是客,但送的还真是毫不留情。
宁远也不与他计较,出了门小心揣好书便快步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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