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草药回了昭华殿,周霂正估摸着今天的药量,耳旁忽而传来了宫女们的谈话声。
“明日便是张贵妃的生辰,三位公子们都会回来!”
“是吗?夙玉公子也会回来?”
“那时当然!听说他和穆泽琰将军长得一样俊俏,一样文武双全。”
“呀,周姑娘。”
周霂对她们笑了笑,绕过她们身边。
没想到穆泽琰在宫里的名气也挺高的嘛。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那南宫夙玉,指不定会是下任皇帝的人,她倒是感兴趣得很。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让南宫熙和极力想推上皇位?
次日,周霂陪着穆芊芊去赴宴。穆芊芊的身体近几日好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这使她看上去愈发美丽动人起来,一到殿上,就引起朝廷众官的频频侧目。
周霂穿着宫女的衣服跟在身后,穆芊芊被太监引领着到了前方的位子。周霂抬头看去,南宫单坐在大殿之上的龙椅上,右边坐着那日见到的皇后,左边坐着一位冷淡的美丽女子,那应该是贵妃了。这三人之下,左边第一位坐着的一位文人雅士,眉眼有几分像南宫单的男子,大约而立之年,应是大公子南宫祺,第二位则坐着一位眉眼含笑的俊雅男子,周霂觉得他有些像南宫熙和,双眼紧闭,应是二公子南宫谦,再下,本应是三公子南宫夙玉的位子,但那个位子却是空的。
周霂皱了皱眉,旋即看向了右座第二位——南宫熙和。那人淡淡的微笑,手边是一盏茶,滴酒不沾。他身后站着一人,那人自是鹤颜。鹤颜发现了她的目光,转头对她勾起一笑。她一愣,有些做贼心虚的低头,不禁讪笑了几声。
穆芊芊注意到她的笑,不解的问:“有何事让你开心的?”
周霂一愣:“开心?呵呵,也许吧。”她垂眉,敛去了脸上的表情。
她突然隐隐觉得,鹤颜那一笑似乎别有深意。
“夙玉还未来吗?”这时,南宫单的声音响起,顿时殿中一片寂静。
“启禀皇上,夙玉公子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吧。”有臣子说道。
“是吗?听说夙玉公子昨日就已经回来,宫中在如何耽搁也不应该如此之久吧?”有人趁机挑事。
南宫夙玉因为常年在边疆抗外敌,因此朝中鲜少有官臣与其有交集,一时间殿中竟沉默了下来。
“夙玉公子前段时间刚打完胜战,不料受了伤,卧病在床。和这保家卫国、为国负伤的荣耀相比,只是妃嫔的生辰,迟到一点何足挂齿?”南宫熙和一句话便逆转了形势。这功劳是毋庸置疑的,何况这生辰不过是妃嫔的,来的官臣也不全,在场的人即便有意讽刺,却也无从下手。
周霂看了他一眼,很是淡定。又看了南宫单和两位公子。南宫单不置一词,可以看出确实对这个儿子不怎么上心,而大公子南宫祺自顾自的饮酒,仿佛世事与他无关,二公子南宫谦把玩着手中酒杯,虽然看不见,但似乎自得其乐。
真不简单啊,南宫单一家还真是个个城府之深。
忽而,殿外一阵风吹来。周霂一愣,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身穿一袭暗纹玄袍,身形修长,挺直着腰,不卑不亢的踏步而来。走近了,她方才看到他的容颜,柳眉凤眼,面容俊美无双。听说长着这么张脸的人都魅惑似狐,但南宫夙玉一脸淡漠,无丝毫魅惑,目不斜视,至南宫单膝下单膝而跪。
众官臣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南宫夙玉一声冷冽十足的声音震响了大殿。
“臣来迟,还请皇上降罪!”
这句话明显拉开了他和南宫单的距离,不是“儿臣”而是“臣”,不是“父皇”而是“皇上”。
周霂看到南宫单的眉眼间一皱,却是转瞬即逝。
“爱妃你看如何?”南宫单转而问张贵妃,眉眼中尽是不耐。
周霂此时觉得,一直不发一言的张贵妃抬眼看向南宫夙玉,轻不可闻的叹道:“罢。”
听到回答,南宫单便拿起酒杯饮酒:“那便恕你无罪。”
“谢皇上。”南宫夙玉起身往位子走去,坐下后也是滴酒不沾,甚至连菜也没动。
菜有什么问题吗?周霂皱眉,一抬头,却撞上了那道冷冽的目光。她一愣,连忙低下头来。
南宫夙玉察觉到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光是目光,她就有如锋芒在背。
一个人,要在沙场上多久,才会有这凛冽无比的目光?
她忽而又想起了穆泽琰,他也是自小在沙场上长大的,但他的目光却并非如此,怕是心中有一丝牵挂,所以才多那么一份柔情,而南宫夙玉,听师父说,他的母亲很早就因病去世,父亲又对他不闻不问。他无依无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是恨?
不得而知。
“听说穆夫人的琴弹的好,穆夫人可否献技?”
穆芊芊抬头看向皇后,那个风姿卓越的人,此时也看着她,双眼微眯,脸上虽带笑,却是冷的。
周霂心头一凉,下意识的看向南宫熙和,后者宛若未闻。
虽然在觅香阁一谈后,她就隐隐猜到了,可能南宫熙和并不在乎穆芊芊,只是因为穆泽琰手握兵权才靠近她。
她相信他,因为师父也信他,信他是君子。但要玩弄一个女子的感情去成就他人大业……思至此,她只觉得一阵悲哀。
也不知为谁。
“是,皇后娘娘。”穆芊芊起身,奏乐的乐师将琴抬到了正中,她到琴前,手抚琴弦。
周霂看到那琴,便往乐师中一看,果不其然,易莫生朝着她眨了眨眼。
清幽琴声响起,竟不是“觅云”,而是一曲花水月。
她闭目塞听,不自觉的入了神。
一曲毕,满座官臣皆惊叹。
“穆夫人果真是才女。”皇后称赞,却让人寒意中生。
“谢皇后娘娘夸奖。”穆芊芊低着头说。
周霂隐隐觉得皇后在盘算些什么。
“既然如此,本宫也颇爱琴,你每日可否到凤阳殿来弹奏一曲?”
果然。周霂皱眉。穆芊芊的身体状况是人尽皆知,凤阳殿离穆芊芊的寝宫根本是一个北一个南,又怎么能受的起这么折腾?
穆芊芊不知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就整天受累,指不定挺不过三月就病逝了,不答应,怕是皇后一声令下,直接处死。
“哦?皇后娘娘也喜爱音乐?”南宫熙和的话打破了一瞬的寂静,他饮着茶,一脸淡笑,但那笑,却未达眼底,“本王也听闻穆夫人的琴音堪称一绝,但众人皆知她体弱多病,凤阳殿离其寝宫如此之远,怕是人还没到,就赔上了一条命,皇后也不想就此摊上这事而玷污了名声吧?”
皇后的脸一沉,顿时没了笑意,甚至出现了一丝惊惧。
“朕也觉得不妥,”南宫单终于发话,“正如熙和所说,穆夫人体弱多病,又怎么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看来皇上是有意袒护穆夫人了,皇后一皱眉,忽而又看到南宫熙和投来的目光,指尖一颤。
那个男人,她不能招惹。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臣妾还能说什么呢?”皇后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
这场风波就此而过。
周霂微微一笑,那笑,竟生出了几分清丽的美,稳稳的落入一直注意着她的南宫夙玉眼中。
“哦?”手中的茶杯微晃,南宫夙玉勾起一笑。
“三弟是在笑什么呢?”一旁的南宫谦转过头了,明明看不到,却能知道他笑了。
“发现了一朵野花,唐突的出现在万花丛中,却夺去了万般色彩,可惜无人注意。”南宫夙玉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再度恢复那副淡漠模样。
“听三弟这么一说,倒是众人有眼不识泰山了。”南宫谦一笑。
南宫夙玉不再置之一词,目光投向与穆芊芊谈话的周霂,忽而又垂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周霂未曾注意那道目光,俯身往穆芊芊的桌上拿了几个瓜果吃了起来。
“周霂,你这样会被人起疑心的。”穆芊芊在一旁轻声提醒。
她一愣,讪笑了几声,多抓了几把瓜子,站到一旁偷偷啃起来。
见她如此,穆芊芊不禁轻笑出声。
“对了,芊芊。”周霂将瓜子交给了一旁站着的小艾手上。
“怎么了?”穆芊芊抬头看她。
“我想要那把琴。”周霂指了指刚刚被太监拿到角落的琴。
“嗯?”她看向那琴,低眉沉思了一会儿,“那把琴的音色的确很好。”
“叫皇上赐给你。”周霂轻声说。
“你真的很想要?”她的脸上露出些许难色,“可是这是贵妃娘娘的生宴……”
周霂略一皱眉,随即露出一个笑:“你以贵妃娘娘庆生为理由再弹一首,然后叫皇上赐给你。”
她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皇上,臣妾愿为贵妃娘娘再弹一曲。”
南宫单看向她,惊讶一笑:“哦?那自是最好。”
穆芊芊上前,那把琴再度被搬了上来。
乐曲清远悠扬,然而周霂却无心静听。她看向坐在乐师之中的易莫生,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一曲毕,博得满堂喝彩。
穆芊芊犹豫了会儿,便道:“臣妾素来爱琴,还请皇上赐臣妾此琴。”
南宫单看着听了穆芊芊一曲,眉眼间微露笑意的张贵妃,便欣然允之。
周霂便和小艾一起去把琴搬了回来。
在搬琴途中,小艾有些不解的问:“周姑娘,你原来会弹琴啊?”
“嗯,因为我师父就很喜欢,所以备受熏陶。”说道这,她回头看了易莫生一眼,心中有些无奈。
回到座位,原本是和小艾一起搬着琴的,但周霂提出她一个人就好。
暗自打量了一下琴身,周霂往底下摸了摸,手指触及之处忽有一处塌陷。她迅速看了看四周,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放于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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