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过，天黑了好久。
木暖晴站在窗户，望着门外积着白雪的红梅出神。好像因为她，让这江府变得很糟，竟害得江睿央与江振岳快翻脸，她是不是不应该只生活在江睿央的庇护下？如果不是因为她，江睿央不会与他爹闹得这么僵的……
“想什么呢？”江睿央突然出现在身后，在她耳边低语，还小小地吓了她一跳。
她轻轻地摇头。
“有逛过江城除夕的夜市吗？”
木暖晴望着江睿央的俊颜，“小时候有过一次。”
“还有兴趣吗？”
木暖晴一愣，眼中闪烁光点，带着迟疑，“你要带我去？”
“自然！”江睿央眼角挂着笑意。
“可是……这么晚出去……”木暖晴面露为难，她本就被吴漫昕说，还这般任性，被抓着话柄，岂不是更……
“有我在呢！别担心。”江睿央自信一笑，取下木施上的披风，替木暖晴披上，系好带子，便拉着她出了东厢，出门前叮嘱石福、柳儿和小竹，“该如何做，你们晓得。”
“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放心去吧！”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回答，带着一种不辱使命的自豪？
江城虽比不得沽城，但也算得上繁华了。竟热闹得与白日无异。
一路上江睿央都紧紧牵着她的手，护着她，不让人流挤到她。
遇到小吃摊，会停下问她，喜不喜欢；遇到人聚堆，会带着她挤进内围瞧个一二；遇上木暖晴喜欢的杂耍，会多给些打赏，让再来一次；遇到好玩儿的小东西，特别逗留，在旁看她好奇开心的模样；有时也会跟她在面具摊前，仍像孩童般，突然拿掉面具吓唬对方……
挺拔如他，仍旧会手捧一盏莲花灯，随木暖晴到柳江祈愿，一路上，多少人侧目，依旧面色如常。他先放下灯，站在一旁，看木暖晴祈愿放灯，闭上眼睛，烛光在江风中闪烁，使得她的脸庞若隐若现，格外柔和。
“好了。”木暖晴愉悦地拍了拍手，站起身，一脸好心情。
江睿央未说话，抬起手，替她紧了紧披风，五官轮廓柔和。
“哦，都亥时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江上风也大。”木暖晴看了看江睿央，江风吹得他的衣角翻飞。本来身体好了很多，若是受了寒风，可不好。
“嗯。”江睿央轻轻点头，抬手握住木暖晴的手，将一个东西塞到木暖晴的手里。
“嗯？”木暖晴疑惑皱眉，将手上的东西拿近，仔细瞧了瞧，一段干枯的枝条，“这是什么？”
江睿央不回答，目光在夜色中扫过，牵起木暖晴的手，语气格外的柔暖：“走吧。”
木暖晴木木地跟着江睿央走了几步，突然灵光一闪，放开江睿央的手，跑回江岸，她惊喜晴朗的声音穿破夜色，“是柳枝，是不是？”
江睿央回走，上前拉住她，无奈中透着宠溺，“别乱跑，一会儿掉进柳江了。”
“是不是，江睿央？”木暖晴将手里的枯枝举到江睿央眼前。
“是。”江睿央也不含糊，用他温暖的大掌包裹住木暖晴停滞在寒风中的手，就像共同执起一支柳枝，“虽未发芽，但它仍是柳枝不是？”
“所以……？”木暖晴一双杏眼格外的亮，抿着唇，幅度很温暖。
“所以……别走，留在我身边。”明明是寒冬，江风也很刮脸，木暖晴此时却觉得格外的温暖，就连此时的风也变得温柔，“别让我做好所有的准备之后，却发现你已不在。别胡思乱想，别觉得自责就随意决定。相信我，有能力护着你。”
他相信，即使木暖晴离开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不会说，离开江家，便寸步不能。木暖晴不一样，就算她一无所有，只要她想，她能比任何人都活得出色。
“江睿央，你好傻哦……”笑声中夹杂着哽咽，笑意在木暖晴的眼睛里酵成了泪花。她怎么会想着离开他？她怎么舍得？
“嗯，平日里都是精明的。”
木暖晴惊愕，言下之意，只因为她变傻么？她靠在江睿央怀里，闭上眼睛，让感官沉浸在这份柔情里，轻声唤道：“江睿央……”
“嗯？”
“回头你往院子里种一株柳树好了。”不等江睿央发问，木暖晴自顾自地呢喃，“然后……我就守着你，守着你种的柳树，一直到老死。”
她性子本就率直，也不会因为娇羞说不出心里的情话。她可以，她想到什么，不管承诺，还是誓言，都能讲与他听，只要他配得起！
嵩国，光启二十五年，江城。
开年的江府并不比去年年底的气氛好到哪里。但总比僵硬要热闹了许多。
“大少爷……！！”一向沉着的小竹，慌忙跑进东厢，额头还冒着密密的汗。
此时，木暖晴正替江睿央更衣。江睿央面色不改，目不斜视，微蹙浓眉，“何事如此慌张？”
“表小姐在闺房闹着自尽，被二夫人拦下了。此时哭闹得厉害……老爷和二夫人让奴婢请大少爷过去一趟。”小竹说话的时候眼色不断地瞄着木暖晴的反应，小心谨慎地措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