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寝宫里已经站满了人,芸儿和陨儿红着眼眶走上前来,我想起身,芸儿急忙扶起我。
“怎么你们都在”我扫视四周,一旁还站了四爷八爷。
“太医说是因为你一时急火攻心,才会导致气血上涌,需要调养一段时日。”八爷脸色有些凝重。
“你就这么吐血晕了过去,能不把我们急坏了么吓得奴婢还以为还以为”芸儿着急道。
我拉过陨儿,抚着他的脸,“陨儿,你可怪我这么多年不曾照顾过你”
陨儿摇摇头。
我笑,“陨儿果真是长大了。”
虽然他的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他根本无法理解,但是相信终有一日他也会明白,我不曾遗弃过他,他始终是我的孩子。
“你们难道不应该给朕一个交代吗”魏涵背着身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也能想象,他现在眼底的冰冷。
“皇上觉得我应该交代些什么”
“死而复生,改头换面,处心积虑地进宫你们把朕瞒得好苦,把朕当一个傻子一样耍,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场戏很好玩”
“皇上,不是这样的”八爷急忙道。
“你住口,朕没有问你。”魏涵忽然转身,额前的青筋暴跳,直直逼视着我。
“对臣妾来说,皇上就是主,而我也仅仅是南冥进贡的一个贡品,再无其他。”我偏头不去看他。
“那对六爷来说呢”
“皇上觉得还能回到当初吗皇上还能回到六爷的身份吗我还能回到从前吗赵冷月已经死了,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莲妃,也仅仅是莲妃。”
“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让朕知道你的身份,为何还要将那封存的美好记忆打碎,你可以做你一辈子的莲妃,让朕永远都不知道。”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咄咄逼视,“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联合你都演了一场好戏,欺君罔上,朕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你以为你们演的是戏,其实是看朕一个人笑话的吧,朕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好笑吗好玩吗为何不继续演下去了还是已经演不下去了”魏涵一把甩开我的手,声嘶力竭地吼道。
“皇上现在还有选择,要么像当初太上皇一样赐我一杯毒酒,要么公告天下,我是赵家之后。”我冷静地看着他。
“你这是在逼朕”
“臣妾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假死,易容,进宫,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连朕都耐不了你何,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我想现在应该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太师带了满朝文武正跪在门外,奏启皇上要处置莲妃,若是不赶紧先想个对策,只怕这满朝文武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四爷不无担忧道。
“四哥说得对,这太师带着满朝文武咄咄逼人,我们若不能给他个交代,只怕这皇宫一日不得安宁。”八爷微微蹙眉,落座一旁。
“你们要朕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那谁给朕一个交代”魏涵拂袖。
“皇上如果一定要一个交代的话,那么香儿的死,谁又给赵家一个交代谁又给我一个交代”我起身,看他身子颤了颤。
“当初将我推到绝路之上,我也认命了,可是上天不让我死,便是让我今日站在这,替香儿讨一个公道,皇上,你可能还香儿一个公道”他转身,我继续逼视着他,走上前去,“既然不能,皇上凭什么向我讨一个交代不管如何,我是赵家之后,这是事实,皇上若想结束这一场闹剧,大可赐我毒酒一杯,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如果不能结束这一切,也终有一日我的身份也会被人揭穿,那么这出闹剧还会继续演下去,该如何抉择,全凭皇上的旨意。”我拂袖转身道。
魏涵瘫坐椅子上,良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朕是欠了你,也欠了香儿,三年前,朕没有能力护你周全,朕欠你一个承诺。”
我定定看着他。
“朕会公告天下,恢复你的身份。”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若皇上执意要保莲妃,而我们又无法拿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怕难以让人服众,到时候皇上只怕进退维谷,太师举众逼宫,朝堂只会乱成一团。”四爷蹙眉。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芸儿急得跳脚,转而一转眼珠子道,“或许我们可以把主子送出宫”
八爷摇摇头,“如今就连这个门都难踏出去,何况是送出宫呢。”
“朕直接拟一道圣旨,恢复你如今的身份。”魏涵起身想去拟旨,我却将他拦下。
“不必了,我今天就是要走出去,我倒要看看这太师,这满朝文武能把我怎么样”
“你这样出去岂不是送死吗”八爷起身急忙道。
“三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我还怕死吗即便我想去送死,也要这阎王爷敢收我才行。”我提步上前,我倒要看看,那一扇门的背后,能掀起怎样一阵风雨。
“等等,”魏涵走上前来,“朕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但是不管怎样你都是朕的皇后,你只需站在朕的身后,自有朕为你遮风挡雨,但是此事之后,朕还是会向你要一个交代。”他走上前去,挡在我身前。
“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还有四哥。”八爷倏然站起来,目光坚定。
“别忘了还有奴婢和陨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由始至终都会和主子在一起。”芸儿拉着陨儿的手上前。
我怔了一怔,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魏涵命人上前将门打开,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坚挺的背影,却见他忽然转头拉过我的手,掌心传来一阵温度,他看了看我,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拉着我向前走去,一回头,却见八爷,四爷,芸儿和陨儿跟随其后,这一刻我忽然才发现,原来我所有的无所畏惧和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不过都是因为一直有这么多的人在守护我。
房门打开,扎眼的光线顿时吞噬了我的身体,我眯了眯眼,看着台阶下跪了一地的人头。
“请皇上即刻赐死莲妃。”太师深深一磕头,身后的众臣亦是跟着深深磕头。
“请皇上即刻赐死莲妃。”
“朕今日出来不是听你们这帮众臣所谓道德伦刚的废话的,朕今天只是要出来宣布朕今日要封莲妃为后,册封典礼将择日举行。”
底下众人哇然,太师顿时颤了颤身子,顿在当场。
“皇上”
“好了,朕已经决定了。”
“皇上若是执意这般糊涂,那老臣即便是今日撞死在墙上,也绝无可能同意,皇上这样可曾对得起先皇的嘱托,因为一个女人,置皇家血脉于不顾,置皇家的颜面于不顾,更是置整个大和的江山于不顾,皇上且连皇家的血脉尚且不曾还一个公道,家国难治,他日又何以治天下,老臣为贵妃不公,为皇家不公,更为天下的百姓不公。”太师颤着身子,深深作揖。
“请皇上收回承命,即刻赐死莲妃。”底下众人亦是跟着深深作揖。
我缓缓地走下台阶,伫立在太师面前,冷笑。
“太师认定我就是残害皇家子嗣的凶手,那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皇后之位太师可还会反对”
“即便你真有通天的本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后宫之位又岂轮到你来坐”我看着他眼底的怒火,笑道,“若是我一定要坐呢”
“你这妖女,究竟使了什么妖术竟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皇上糊涂,可是还有老臣在的一天,你就别指望能在这后宫兴风作浪。”
我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那我倒要看看,我在这后宫之中能不能掀起这一阵风浪。”
我转身对魏涵道,“皇上,我还有一个人证,能证明我的清白。”
“谁”
“蓉儿。”
大殿之上魏涵脸色阴沉,大殿之下蓉儿欺身上前跪下。
“你说你能证明莲妃的清白”魏涵睨眼。
“是,奴婢可以作证莲妃并没有有意加害贵妃娘娘。”
“你这臭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不是本宫当初留你在身边你今日还能站在这里”潇贵妃蓦然起身,颤着手指着蓉儿。
我望着潇贵妃微微冷笑,想必她也一定猜不透蓉儿其实一直都是我的人,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便将计就计把她安排在丹妃的身边,趁着丹妃在骄阳宫掀起闹鬼的风浪我便让她趁此机会找到丹妃留在她身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将她一步一步推到了潇贵妃身边,这一来让她替我查看潇贵妃的举动,而是她是我最后的一张王牌。一直以来蓉儿都跟我在偷偷联系,若不是她小心提示的纸条,只怕我早就着了她们的道了,那日也是因为蓉儿告知我有人瞧见我与八爷私下相会,潇贵妃有意想将我抓个先行,我便将计就计演了一场戏,后又因为潇妃滑胎,我暗下会见蓉儿,若不是蓉儿,我也难知今日的真相,只是这么久以来,一直苦了蓉儿了。
潇贵妃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可蓉儿却面不改色,深深俯首道,“奴婢没有撒谎,当日皇上离开后,莲妃不曾动过贵妃娘娘的一根手指,就连莲妃泡的茶也未曾入口,贵妃娘娘根本就是自己滑胎嫁祸给莲妃的。”
“唰”地一下,太师怒气冲冲地抽出一旁侍卫的刀,直逼蓉儿,“胆敢当着圣上的面口出狂言,诬蔑贵妃娘娘的清白,看老夫不将你碎尸万断。”
眼见剑锋逼近蓉儿,我蓦地起身,却见那剑锋一转,已被四爷拦了下来。
“太师,不管这丫头是否胡言乱语,都应该由圣上判断,如若不由分说将这丫头当场处置,这置皇上的颜面何在”
太师愤然地抽回手,铿锵一声将剑扔掉一旁,转身拱手作揖,“皇上,这丫头定是被人收买了,才会诬蔑贵妃娘娘的清白。”
“被人收买”我冷笑,“太师说的可是我”
“究竟是谁,想必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好了,是真是假总得让朕审一审吧,你说莲妃没有加害贵妃娘娘只是口说无凭,可有什么证据”
“太医可以证明,之前贵妃娘娘身子不舒服便有滑胎的迹象,后来太医开了一副药给贵妃娘娘调养身子。”说着,蓉儿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这便是当时太医开的药方,奴婢担心出问题,便偷偷留了下来。”
有公公上前接过药方呈给皇上,皇上看了一眼便道,“太医,可有此事”
“禀皇上,确有此事,当时我给贵妃娘娘把脉,察觉她身子虚弱,便给娘娘开了一副药调理身子。”
“即便是太医当初给娘娘开了一副药方又能证明什么,女人在身怀子嗣的时候身子虚弱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贵妃当初也是因为身子虚才一直没怀上子嗣,如今好不容易怀了第一胎,身子自然是虚,需要进补安胎也是常理。”太师道。
“那太医,即便是开了安神补胎的汤药食补,那还是有没有会滑胎的可能”我转而道。
“这。想必只要贵妃娘娘按照老臣开的药方进补,多加休息,不可轻易动了胎气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太医说只要贵妃娘娘安神养胎便能保住龙子,可当日若不是莲妃故意用茶烫了贵妃娘娘的手,贵妃娘娘又怎会动怒,又怎会动了胎气,这莲妃的用心在景阳宫里可是有目共睹的,岂是一个小小丫头就能抵赖”太师一番说辞铿锵有力,让人无力反驳。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讨回一个公道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死得太冤枉了。。”潇贵妃春风扶柳地上前,一副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请皇上做主,赐死莲妃”太师俯身跪下,身后众臣皆是跟着跪倒,一片声讨声中让这个大殿有了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迫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错了,谋害皇家子嗣的真正凶手,是我。”
殿外忽然出现一副身影,面容素雅,一袭净白的衣衫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