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招招,在晓色还微微开张的时候,墨亦儒收拾着昨日残酒留在心间的醉意,从床头伸着懒腰坐起,而他正要去唤醒白雪凌时,后者却是对着墙壁饶有兴趣地摆弄着什么。
圆弧与短方形,都从那个铺着绒绒草芽儿的圈露出来,伴随着白雪凌一个炫技的插入,中间的壁面在刹那间便形成了一个耸起的尖瓣,一节节地凸显出来后,却是一双靴子的锥形铁棱儿。
“这双轻影靴可以加强移动的速度,是邱八道人留下的,属于五品宝器,你穿上之后,在引气的作用力下施用,便能够在对战中保持周身无恙,必要时候,这靴子上的铁棱锥会射向敌人。”白雪凌将一双软黑色的靴子用双手恭敬递到了墨亦儒身前。
“哦?那此物可算是逃命的绝佳利器了,与你此前给我的三品宝器——冰护腕,合在一起,便是退和守都是不怕了,除非真的遇到比我等级高出太多的。”墨亦儒欣然接过。
“唔,你是说邱八道人是死在安家人手上,那这安家的实力,恐怕很不简单,以我之见,他们府上一定也有三品圣公以上的高手坐镇,便是我也不能公然与之作对。”白雪凌稍微提醒说道。
“只要我能成为朝廷六品圣公的得意门生,安魁父子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得罪了我,谁不知道,作为国学授课先生的六品圣公,其实都只是在接受朝廷下放的历练阶段,身上各有几件一品宝器备着。”
如果他所记没错,墨城郡已经通过童试的那些读书人,已然可以凭借签书令进入到府门私塾进入学习了,刚刚达成的九品圣公实力,又在白雪凌的保护下,只要不太招摇,报仇并不太难。
白雪凌也是默然点头,水波柔绿,从来时的衰草,及到如今,她竟是多了一种无形的期盼,她现在的躯体,所能保持得时间越来越有限,只有等她的公子通过修炼达成了更高实力,她才能获得更长的释放期。
一连几天都是在自我要求严格的行动中度过,墨亦儒曲指连弹,已能将空气中的蚊虫精准地消灭一空。
从寸气变为引气,这中间的过程,并不只是气劲变得稍大了点,心口的气囊变成了容量更大的气袋。
这两者实际体现的,其实是贤者到圣公的蜕变,虽圣公在有宝器或者兵刃的作用下,可以将引气蓄在其中发出,而九品圣公只能将气息攻击到三丈之内,越远则攻击力越弱。
通常人们将这种攻击方式称之为引气术,等到圣公的等级层层递升之后,引气术中的斗战技能越来越多,威力自然也变得更强,墨亦儒现在用的最熟的已有三种斗战技能,这比寻常人只有一种要强多了。
清冷的钟梵声,在方圆百里一并响起,让墨亦儒差点想到了想要挣脱劫难的那一缕轻烟,是的,破空而来的钟撞之音中,意味着自大骄狂的太一道人要离开青玉观了。
来或者走,他在青玉观中的时间里,还是有很多收获的。
墨亦儒正把仅有的几颗晶核放入怀中,哪里能想到在找时,发现那些可用来交易的蓝黑核状物,居然凭空消失了,白雪凌本身是有着不少丹药的,也是一并不见了。
“奇怪了,我们这里可没有小偷呀?”他皱起了眉头,探着步伐从壁面的左侧,把那几株新近载种的盆草都给撩弄了一遍,除了无所用心的摇头,和已成为习惯性动作的摸下巴,摆明了的一无所获。
白雪凌将浅蓝色的包裹往肩头一带,努着嘴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这些符印又发生些异常,太一道人门下那几个大弟子又一阵拦截,我们便是要被延阻了不少时光。”
仿佛是一个石头落地的蹦跶声,墨亦儒本能地往脚边看去,却是那个向来死气沉沉的毛蛋,它像是冬眠一般伏睡了很久,以为一直都没有异常动静,他也就没问白雪凌是否认识此物。
“九条紫金色的浅纹交相错镂,还伴有些许斑斓的灵光,这古怪的毛蛋该不会是四级兽——聚丹虎的脱胎之壳吧?不对,聚丹虎的皇族才有这种光色呀,若到此虎长大,其实力是可以媲美修士的。”白雪凌异常惊讶地看着这毛蛋顽皮地在地上磨来蹭去。
“这是我从咆哮狼的狼窝中得到的,我见它一直粘着我,我就把它带在身边了,咱们可不能丢下它,它现在跳出来难道是发现我们的丹核、丹药是被谁偷吃的吗?”墨亦儒蹲下身去捉住这毛蛋。
本还顽皮得像是皮球般蹦跳不已的毛蛋,一下子就停住了不安分的举动,乖乖地趴在墨亦儒的掌心,后者刚想夸赞的时候,它却是留下了一滩清浅的尿水,又一咕噜钻进了其主人的衣袖口。
臭臭的感觉,顿时传透到墨亦儒的鼻边,他恼人地把手伸进洗了好多遍,却还是有着尿骚味儿,这让他又要去把这调皮捣蛋的毛蛋捉出来训一顿。
而白雪凌却是阻止道:“公子情快住手,不然会扰了聚丹虎冲破毛蛋壳的,我们之前丢失的那些东西,都是被它给悄悄吞吃掉的,此物性灵而通人性,便是要从这些丹核灵药中获取能量,进而让自己破胎而出的。”
“这毛蛋可没嘴,如果你此话当真,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了。”墨亦儒尚且有些不相信道。
“聚丹虎可以通过吸力,隔着毛蛋的皮壳就能将这些东西的养分渗透进去,恭喜公子呢,聚丹虎在公子身边待了那么久,想必已是将您当成了主人,想要驯服此物的手段是极难的,便是巅峰时期的邱八道人也没做到过。”白雪凌轻轻说道。
长琴依旧还平放在石桌上,而那一具弯弓却被墨亦儒拿起,并随手悬在了背上,虽然想要这把天狼弯弓发挥实力,需要修士实力才行,可对于酷爱箭术的这个年轻人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
水晶帘洞的卷影,并带着来自池波的风静,一番款款得如同蜻蜓飞送的目光之后,墨亦儒再没有更多留恋,按开机括之后,一改狼狈来时的样子,在一系列的准备中,费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出去。
碧色玉石倒插的青山,连缀着形成一时风景的飞瀑,在他重出的情绪带动下,竟然充满了万川归海的澎湃之情,最善于把天地间秀色当成情绪寄托的他,把手一展,露出了他的独门兵器——一柄三十六骨、七十二褶线的桃花扇。
桃花正自夭夭,此扇连带着一百零八种反复拨转的风香,散发着一种与墨亦儒相互对应的典雅气息,此物并非天生的宝器甚至法器,可它却将这个农家出身的年轻人,一下子变成了红尘过客中的真正公子。
凌风而动,两人也无暇理会青玉观中的一大拨青衣弟子,从天空之中划过一青色、一浅紫的痕色,而作为墨亦儒小弟的关想,此刻正央着盈虚去陪他钓鱼,猛然见到天空中的飞影。
他巴巴地望着白雪凌如同仙袂飘风的倩影,一时痴了,本来盈虚已答应了陪他的,见他又露出这么副移情别恋的本色,撅起嘴反把手上的香炉灰全倒在了关想的脸上。
“这小子还真的是艳福不浅啊——换成我就好了,嗯?盈虚你听我说,别走啊……”这个倒霉的关想,一边忙忙追着盈虚,一边又把这笔烂账毫无保留地算在墨亦儒身上。
没他的那一手,单海哪里是那么好骗的,而单海却已经将嘴角的一抹狞笑,对准了正失了心情跑着的盈虚,这女的他最近已经关注很久了。
却说墨亦儒在与浩瀚的云烟,以及一连串的夜色打过交道后,终于在莺莺燕燕的柳枝梢头,重新回到了墨城郡,这个用一大片几乎可以横连朔漠的紫竹为界限的城郡,他第一次觉得它是匍匐的。
一时的悲歌情切,他便折了几朵花枝,外加一些冥纸,在一个简陋的坟前,为驼背老爹和大黑牛祭奠了一杯薄酒,墨亦儒不再留恋更多,复仇的次序已经依次锁定,只需要依次展开行动就好了。
安家宅院之外的春阴,比墨城郡土地上任何一寸的色调,都要衬托得匀称、富有浪漫的情调,不错,郑海复此时的心情,比三月的蜂蝶蜜酒还甜,却又比菊花茶还苦涩。
他的手巴不得楼在一个紫衣女子的小蛮腰上,若是能顺着对方的裹裙往下探,然后揭开薄薄的隔衣,直从肥而满的****上探进去,一展大丈夫的情味儿,便是减了阳寿也是甘愿的。
攻击上三路却被这个娇柔女子先防住了胸,更要阴阴地偷袭下三路,却被水灵的一双眼睛先给堵住了,这该死的娘们,他郑海复的桃花运岂是能这般被辜负的?
这不,他将这有求于安家的美少女,勾搭到了人少的地段儿,现在便是得手的时候,这个犟头犟脑却自认奸计得逞的家伙,忍不住毛躁地动手了。
便在这时,一个青衣装扮的年轻人从一个墙头的边侧,面无表情地跳了下来,手中的桃花扇,已被抿收成一线,他脚上的靴子使他的步子轻快已极,手上的引气涌动,三丈之内,非死即伤!
这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与郑海复苦大仇深的墨亦儒,先前引诱郑海复脱离安家地界三里外的女子,除了白雪凌还有何人?
她出场并且得手的胜利,并未写在脸上,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握着郑海复藏在袖口、以六品宝器存在的烟杆,这一手的取物,能够让她的公子,以本身的实力,彻底解决这个色胆包天的尖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