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回声,便仿佛是梅菜和泥渣子混到了一起,并不分出酸和涩的滋味,但在这座庞大得宛若天宫的学府之前,反而越发显示出了年轻人该有的热血和轻狂。
墨亦儒一顿嘶吼之后,回顾向步青云道:“你认识她们两个?都是什么人,这么嚣张,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不妨说说。”
步青云道:“老朽不但认识,她们也曾是我门下的两名弟子,只不过当时我还没被奸人诬告,一身修为也远远强过现在。她们是鬼谷郡三空大师的得意弟子,之前短发的那个文笛可以兼修金、火双系,后头的青紫嫣却极是不凡,已经颇得真传,剑上功夫炉火纯青。”
“五行中的金、火是最难修炼的,还是双系,难怪她不选择修炼气脉,那青紫嫣所修的气脉我却看不穿,仿佛隐秘得很。”白雪凌站起身后,见到空中的剑阵便如飓风飞过,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了。
“你们须得忍住一时的心气,在这里,能人辈出,她们几个或许还有那么点气候,可比起墨公子年纪轻轻就掌控了墨门太始之气,都算不得人物。”步青云老成笃定道。
盈虚此时恰扶着关想,不停地在他脸上呵气,并轻轻敷上冰水为他去肿,而后者并没有喜滋滋地享受这温柔一刻,反而回头对望了墨亦儒一眼:“老大,还有没有多余的书签令,我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在这里,书签令不过是一种形式,实力才能决定一切,只要你足够强大的话,当然,有权势者绝不会这么认为!”步青云口吻平允说道,并无多余的感**彩。
墨亦儒倔强的神色没有改变,他见到诸子学苑那弧形开阔的大门正自开着,就率着身后几人往里头走了进去,便似孤鹜走向了战场一般。
在走入大门后顺着指示,拐绕了数千米停下,墨亦儒方才发现,他们这一行人沿路磕磕碰碰,来得稍微迟了些,盘旋犹如九天宫阁的硕大高塔,层楼望远之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如同霹雳雷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停身问道。
关想早就翘着头,眼珠子像是调出来一样,巴巴地望着楼塔上气脉交织,并伴随着各种飞剑,以及驾驭符印的斗技,那景象仿佛天空还不够他们施展似的,他一时看得痴了。
“此地便是绝域塔,你此次入学的测验仪式便是在这里举行的,唔,看这架势竟然比我预想中的早了几天,我们得赶紧进去,不然若是掉在了最末尾的话,被划分到的夫子不会太好。”步青云解释说道。
“公子,那我们赶紧走吧。”白雪凌忙着催促道。
玉白色的大道横陈在侧,一路走近,方才发现这座高耸入云的高塔边上,倒有十数座巨大的雕像将它环列到一起,这般簇拥之下,便成了极好看的护体之状。
前面有一条浪遏滔天的江河,在一团氤氲雾色的笼罩下,颇有几只千年龟鳖浮着背面,拖着几个青冠衣发的鹤颜男子,像是在练一门极深的功夫,差不多将江水隔分成了两半。
或淹或灭的水浪,轻忽拍打着嵌成镂图的两岸,墨亦儒明明觉得那波澜壮阔的水波随时都能将自己卷进去,可偏生临得如此近反而没沾着一丝衣边。
关想看得尤其出神,恨不能跳水里化成通天河里的妖精,要学着当年的哪咤,把这假想中的敌人一一给抽筋捣壳,可这几龟鳖对这兴致勃勃的挑战者,连斜眼都没喵一下就又沉下去了。
白雪凌与盈虚两人,并不像关想对虫兽有天生的暴力倾向,她们惊羡地望着龟背上的那个白袍年轻人,此人用手在掌心圈划了出精光粼粼的符印,兜转之间已是腾空而起,直接拔身到极高峭的地方。
墨亦儒从没料想到此地如此让人惊心动魄,便仿佛是《山海经》中的灵兽和虫怪都能从这变生出来的,各种骇人的神话传说都无须长嘴口述了,凭着妙想就能把书颜儿偶提的绚烂世界都学女娲补个没完。
他被关想拖着往前跑,也没来得及抬头仰望那巨雕的形象,就一溜烟到了一处雕花琉璃门,两根庞大是石柱,插着长天,一如天界的门神光是站着,便能达到猛虎下山的神威,端的让人只能仰视。
而门前有一褐色衣服的老者在那守门,他在见到有人候在门外,又见配有新生的标志衣物,也不多话,只将周身凝聚起来的气,顺手推舟一般地送出了驷马驾车。
那辆马车仿佛无物一般,就将墨亦儒等人套到了其中,一等到帘坎子遮下,以及一盏燕尾灯轻轻亮起,那车壁和坐垫都从空虚的变成实体了,巧妙异常。
便觉得坠在了云雾之中,墨亦儒并不觉得有颠簸,可回身却似是能见到龙鳞凤尾,前探又能感受到阳光洒如金粉,他这才感受到了古传说中,太阳之神羲和驾驭着六只金乌奔跑的神气。
而云气的两侧倒还真有彩色的双翼,狂扇着呼啸的风声,形同浮萍和飘蓬一起被卷到了天涯归途,一时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只觉得弹指的一瞬,就从塔下一直飞到了接近千丈之上的塔尖位置。
等到睁开眼去看时,却是发现众人都落在一个巨大圆盘的外围,连着木叶清香的回廊,中间是奇正相连的方形格子,彩色斑斑,而通往中间的六条主通道旁边,挤得就跟人山人海似的。
他们大都望着与瀚海星天相连的一个方圆棋盘,说是方圆形,实在是墨亦儒望去,并不觉得这棋盘的外形是固定不动的,反而在场上一名黑色男子执着棋子踏位时,就越变一分。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此前高不可攀的巨像,在这里都聚到了一起,分别嵌连着那膏白色的回廊,便在此时,墨亦儒环顾再三,方才认出其中七尊巨雕赫然便是几乎创造了气脉盛世的先秦七子。
自然,墨门的创始人兼且老祖宗——墨子的巨像也是列于其中,不过,就形体和雕工方面并不特备突出,比起儒家、道家和佛家,那是不知差了多少倍,便仿佛病重咳嗽了还要强撑气色似的。
“啧啧,这年轻人可真了不得,这最中间的几大玄物,除了少数少数灵官级以上人物才可以得以窥见,他才区区圣公修为就能把其中的天罗棋局,给诱引得自主现身了,就是不知他能撑到多少步。”墨亦儒听到身旁一人赞叹说道。
“什么年轻人,你连楚家鼎鼎大名的楚原公子都不知道,一看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这座学府的创始人,与他可是有着莫大的关系呢。”另一人及时纠正道。
关想最是不喜欢别人支离破碎地说事,就像是刚挠着一点痒,再往后背抓去发现竟然够不着了,就问道:
“哟,这位小哥如此英挺,我挨着都觉得沾了帅气,场上这么多人围观一个,你能告诉我这是干嘛呀。”
那人见到有人夸他,即便是驴长的厚脸,也要张唇去与马嘴串通,便自说姓名道:“你当真是好眼力,我是阴阳郡的向归,这不,先交个朋友,咱们再说这事儿。”
说罢竟伸手直握过来,墨亦儒看到此人的手一黑一白隔成两半,真怕关想握了也会变得阴阳两隔似的,可还没来得及劝,关想就怕假戏演得不够真似的,还直接抱上去了。
“按说学员来到这里,是要例行测试的,这测试呢共分为三关。第一关,便是你们所见到的那些方格子,乱字浮沉,听说要找出其中的道门经典,连串起来的繁复程度比海还要广,听说是将天书的部分映入其中了,这却是是要测慧根。”向归说道。
墨亦儒光从眼神就能瞧出关想这丫,已经把人家通过名姓想成他在塔下刚见到的那只龟鳖了,怕会让人产生无礼印象,便接过去问道:“那剩余两关呢?”
“第二关,便是楚原公子现在所在进行的这一步,你别看此地平平无奇,其实是几大殿门利用手头的绝大财力,加上衍化天象的法力,才做成的玄奇之境——名为‘三界迷踪盘’。”
“哦?看它这名头就这般霸气,想来那些殿门也少不了费身费力了吧?”盈虚忽然插嘴说道。
但向归显然没有听到盈虚的低声呢喃,继续道:“这迷踪盘上有诸多变化,在通过第一关后,每个人可以随机其中的一样迷局,或是棋局,又或是剑阵,还有五行等,反正是能到第二关的,便已是学府重点培养的对象了。”
“那第三关呢?”墨亦儒看到迷踪盘上的那位黑衣男子,手中的棋子都已经要黏着化掉了,而对方额头上的汗都蔓成荒野流水了,他还兀自咬唇在细想不已。
“你可别吓我,我来这里都求学了十多年了,还从没见有哪名学子,刚进来就能启动过第三关。”向归一惊一乍说道,仿佛墨亦儒在他眼里已经化成了夜半子时的鬼怪。
确实,诸子学苑自建立以来,除了一些修为甚高的夫子,以此来探测自身修为外,并没有多少学员会涉及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