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操场上的体育器材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严老师这才锁好器材室门,带着李山和邓洁往器材室后身的宿舍区走。邓洁横跳着说:“我都饿坏了。”严老师摇摇胳膊,无力地叹了口气:“饿坏了不好好走路?饿坏了不回家吃饭?”邓洁笑笑:“跟小山玩。”
进严老师家门的时候,李山发现,郑立秋正坐在桌子边抽烟。李山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叫好。严老师怪道:“怕邓老师就行了,怕他干嘛?你们俩跟我洗手去。”郑立秋说:“邓老师也不用怕。洗手吃饭,都饿坏了吧?”邓洁拽着李山跟严老师进了后面的小厨房。
端好饭菜,安坐下来之后,严老师给倒了两大盅酒,端一盅给郑立秋,再问李山:“李山也喝点呗?”李山赶紧摇头。范老师怪道:“李山还是学生呢,叫他喝酒。”严老师拿起筷子起说:“我当学生的时候就喝酒了。”郑立秋示意李山:“饿了,吃。不怕严老师吧?”
“他还怕我。”严老师举起酒盅,“喝点。打球的时候,我操,他也操。”
大家笑出声来,李山也笑。范老师收住笑:“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气氛一下子宽松起来。邓洁给李山夹一点菜,对李山笑着。范老师说:“李山到我这儿别客气,想来就来,馋了跟我说。你严老师憋好几年了,就想找几个合适的人打球,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个默契的搭档,打球还不影响学习。这几年学校里抓教学成绩,班主任不让学生打球,评比呀,成绩不好,大会小会都点名。”郑立秋咂咂嘴:“小邓就差不睡觉了。”
“抓有什么用?”严老师放下酒盅,“高考排名不还是年年退步吗?学生哪,就应该活跃一些。刚恢复高考那几年,学校是什么条件?学生是怎么学的?老师都不够,那什么篮球兴趣小组,排球兴趣小组,一样不缺,排名第一第二。现在呢?不如新重点中学。省教委奖的什么气垫导轨,还不让老师用,说高考不考,怕弄坏了,弄坏了就算了呗。好不容易叫县里出钱,弄个微机室,这快一年了吧?也不招个老师,也不叫学生去上课,就上级领导来检查的时候看一下,叫学生坐教室里装装样子。我就不明那个白,不用它你弄它干嘛?”
郑立秋劝慰道:“哎呀,牢骚太重防肠断哪。”严老师举筷招呼大家:“吃。”
“其实哪儿都一样,”郑立秋又说,“搞形式。就说县改市吧,搞什么晚会,那节目排了多少回了,一次不行,两次还不行,林青早就不想干了。青城是县,除了剧团就没有专业艺术团体,到哪儿去找专业水平的节目去?不能都唱地方戏吧?没办法的事。这又到省里去找专业演员去了,不行就花钱买面子呗。那钱花的呀,哎呀,真跟流水一样,白花花的。”
严老师扬扬手:“不说这事。头一场的演出票给我弄几张。”郑立秋歉意地说:“这回这真对不起了,找我的人太多。”严老师不满地扭过头。郑立秋笑笑:“我给你出个主意,赶紧找林青去,她还没有答应别人。她跟你一个组,好说。”严老师点点头:“答应我了。”
“本来林青想找李山跟王欣,”郑立秋看看李山,“当报幕员。结果林青说,两个人普通话都不行。李山我不知道,王欣普通话不错。都是小邓捣的鬼,生怕耽误她学生学习。”
李山插话解释说:“我普通话是不行。”郑立秋扬了一下手:“普通话有什么难的。换三次人了,气质不行,一看就是小地方人,站都站不直,站直了说话不自然。林青那天叫我做小邓工作,叫李山跟王欣去试试,说这两个人气质不错,中气也足,普通话是不好,普通话不好可以练哪,总共就那么几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也练会了。小邓一口拒绝,说王欣我不管,李山就算了。没办法,报幕员也到省城专业团体去找。”李山暗自叹了口气。李山不在乎当什么报幕员,李山在乎跟王欣在一起的机会。李山想,再没也这样的机会了。
“气质这东西呀,”范老师接过话茬,“真还练不出来,娘胎里带来的。”
郑立秋抬颌道:“就是。”严老师敏感地注意着李山:“这俩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