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是元月下旬,农历一九八三年腊月中旬末,要期终考试了。一学期一晃就过去了,李山有些伤感。王欣又在甘畅畅的协助下,往李山的柜子里塞了个纸条,内容是:“我怕又考不好,着急死了。”李山心想,王欣肯定急坏了,否则不会冒险递纸条。但李山不知道如何安慰王欣,用什么途径安慰王欣。李山没机会给王欣传纸条,费波总在身边转悠。
上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时候,甘畅畅壮胆把李山拉到一边,埋怨李山:“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哇?”李山为难地说:“不知道怎么反应。”甘畅畅特无奈:“有什么话传给她吗?”
“她现在很着急是吧?”李山担心地问。
“你说呢?你成绩那么好。”甘畅畅说。
李山嘀咕道:“她怎么不直接跟我说?”甘畅畅觉得好笑:“跟你一样,等你先说呗。比你好点,知道传纸条。”李山咂咂嘴。甘畅畅又笑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得睡不着觉,还不敢跟你说话。也是的,谁敢跟你说话?高傲死了。”李山为难地问:“我写纸条给你行呗?”甘畅畅说:“本来就想问你问题,正好帮你传纸条。”
甘畅畅走后,费波赶过来。李山抢先说:“甘畅畅说她想问问题。”费波怀疑地在李山脸上搜索着。李山起身走了。费波赶上来:“我没不相信你。上哪儿去?没下课呢。”李山驻足吁了口长气。费波看着李山笑。李山莫明其妙地看着费波。费波特无奈:“就你这脾气,谁跟你好得起来呀?就算我不相信你吧,跑干嘛?”费波不知道李山正为王欣烦躁不安。
“我知道甘畅畅想问你问题。”费波说。
“知道你还不相信我呢?”李山抱怨道。
费波不想再跟李山争论,接着往下说:“上午女生在门外说话,说我们班就你跟王欣两个人是古怪人,高傲得不得了,女生不敢跟你说话,男生不敢跟王欣说话。”李山郁闷地嘁了一声:“说好几回了。”费波不高兴了:“女生又说了呗。”李山点点头:“还说什么?”
“不跟你计较。”费波说,“然后甘畅畅说,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就敢。”
李山还在郁闷:“我有那么难说话吗?”费波没理李山,接着说:“甘畅畅胆是大。那天打架就是她大喊一声,说男生都死光了?然后储立波才带人出去帮你的。”李山意外地噢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费波说:“谁跟你说呀?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小峰变坏了,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甘畅畅家条件不好,母亲死了,她爸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听说甘畅畅家跟王欣家还有点亲戚关系,王欣她爸想帮帮她,让她到家里住,现在还在王欣家里吃饭。”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李山带费波到新华书店,把自己用的重点学科系列参考丛书又买了一套,花十几块钱。费波意外地问:“都送给她了?”李山说:“你看我那儿有。”
星期一期末考试。晚自修后,李山和费波赶到操场西侧、通往教师宿舍区的路边,堵住放学回家的王欣和甘畅畅。趁夜色昏暗,李山把装书的塑料袋递给甘畅畅,把写有“持之以恒,聚沙成塔”的纸条塞到王欣手里,说:“每科我就做一本参考书,还有课本、老师布置的作业,把这些题目都做会了。这些书管整个高中,都是经典题型、历年的高考题,题目后面有题解,先做再看,印象深些,不懂跟我讨论。我也有一套,这些是送给你们的。”
“李山,多少钱哪?”甘畅畅不安地问。
“我家是万元户。我们走了。”李山说。
李山带费波跑了。甘畅畅和王欣还呆站在原地,看着李山和费波消失在四棵大树中间的水泥路尽头。王欣捏着还有李山余温的纸条,甜甜地笑着:“他真好。”甘畅畅说:“其实他不高傲。”王欣说:“他本来不高傲,我知道他,他就是不喜欢说话,他挺自卑的。我也不高傲,我也不喜欢说话,我也挺自卑的。”甘畅畅觉得不可思议:“小欣,李山自卑什么?”
“比如我,”王欣拽着甘畅畅往回走,“不是学习不好自卑,就是自卑。”
甘畅畅噢了一声问:“小欣,你真知道他?”王欣说:“我觉得我知道他呗。”
腊月二十三下午,考试结束。李山父亲李洪涛到市里办年货,接李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