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熙似乎还在睡梦中,却听到宿舍里面有声音。她很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而且可以直接感觉到外头的燥热,这时间应该已经过十点了。果然,昨天晚上喝高了。柳文熙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晕。
“晓云,”柳文熙想着自己现在仅有的室友。“你还在吧?”
“当然。”孟晓云听到柳文熙在叫她,便走了过来。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要走。“我马上要走了。”
真正到了这一刻,柳文熙感觉自己的眼泪似乎可以马上掉下来。不仅仅是为了此刻的别离,还有对未来的一种彷徨。
“晓云,”柳文熙的声音变得哽咽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呢,我们都要好好的。”孟晓云的情绪似乎也被柳文熙感染了。两个小女生抱在一起。
“要经常联系。”柳文熙说道。
……
孟晓云走了,整个宿舍就剩下柳文熙一个人。空荡荡的感觉,似乎是寂寞在游走。柳文熙轻轻走下床,穿着陪伴了自己四年的拖鞋。她在宿舍里来回地走着,摸着苍白的墙壁,想着这些年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走了,都走了。
柳文熙此刻也无心继续睡眠,于是她起来梳洗,换上自己喜欢的水蓝色连衣裙,准备出门。
至于去哪儿,暂时没有答案。
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那是青春的气息,充满着希望和迷茫。她喜欢一个人走着,想着自己的一些小心事。那是一个自由的世界,可以挥洒想象,勾画出美丽的画面。每个人拥有的东西都是有限的,但是想象却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变得很强大。
当走过图书馆的凉亭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宋志宇。
“拜托你不要这样。”宋志宇说道。在他面前是他的绯闻女友左婷婷。那是个响当当的大美人。宋志宇这小子艳福不浅。
“我们继续在一起吧。”左婷婷说,“我不要跟你分开。”
“可事实上,我们没在一起过啊!”宋志宇说,“外面的人爱怎么传你不要当真,我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
“我喜欢他们的传言,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左婷婷还是不依不饶。
“小丫头,你不懂我是怎样的人。我给不了你幸福的。你可以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可那不是我。”宋志宇说话好直接。
她哭了,脸上闪烁着晶莹的泪滴。“我不要,你是最好的。”
“我好什么呀?”宋志宇苦笑一声,“我从来没有对你好过,而且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真的吗?她比我更美吗?”左婷婷睁着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不是美和不美的问题,而是我的心里喜欢她,想要给她幸福。”宋志宇在拒绝了左婷婷后,说话反而变得轻松了。
“心里喜欢她?她好幸福啊!”左婷婷觉得好生羡慕。
“你以后也会有守护你的人。你是个善良的女生。”宋志宇说道。
“嗯,一定会的。”左婷婷说着伸出了手,“握个手吧,从今以后我们就分手了。”
这是哪门子的分手啊?宋志宇心里觉得好笑。也好,这个绯闻之后就算彻底解开了。他也伸出了手。
“再见。”左婷婷说道。
“嗯。”
宋志宇看着左婷婷离开,心里在想。每个人都可以那么勇敢,为什么我不敢呢?是因为害怕失去吧?俞泽西被拒绝的一幕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算了,还是先不要说吧。
每当想起柳文熙那个无厘头,他就有些小开心。他也许看不懂她,但是他却愿意这么陪着她,当她需要自己时,可以倾其所有。世上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仿佛中毒一般,无药可解了。毒性,他希望是一辈子。
正当宋志宇想得出神时,柳文熙在后面拍了他的后脑勺。
“啊!”宋志宇回过头。“什么情况?”
“没情况,你的主人到了。”柳文熙说道。“小宇子,前方开路。”
“娘娘咱去哪?”宋志宇配合默契。
“摆驾早餐店。”柳文熙给了指令。“我饿了。”
“喳。”宋志宇笑了。柳文熙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他忍俊不禁。
看着宋志宇的小样,柳文熙开始忽悠起来“小宇子,刚才的美人是哪个宫的啊?”
“会计宫的。”
“找你啥事?”柳文熙故作镇定。
“问路的。”宋志宇装疯卖傻。
“那她怎么还哭了?”柳文熙心想,宋志宇你还不从实招来?
“我跟她说没这条路。”宋志宇反应贼快。
“妈的,你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姐姐都听到了。”柳文熙开始火了。
“那你还问,真够八的!”宋志宇不急不慢。
接下来柳文熙一句话没再说,只管自己走着,宋志宇在后面跟着。两个熟悉的人有这样的默契,他们可以一起走很长的路,可以一句话都不说,但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宋志宇和柳文熙就是这样的人。
宋志宇带着柳文熙去了兰州拉面馆,这家店里的新疆拌面和羊肉汤是柳文熙的最爱。宋志宇点了两份面条。
“怎么,你也没吃吗?”柳文熙问道。
“是啊!昨天喝多了。你还好吧?”
“好着呢,喝吐了。”柳文熙真是心直口快的人。“刚才孟晓云走了。”
“那你们宿舍岂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啊?”宋志宇问道。
“是呀!”柳文熙本人其实是个胆小鬼,没有人的时候一般都要开着灯才敢睡觉。“看来这几天又要顶着熊猫眼了。”
“呵呵。那等你去单位报到的时候肯定是国宝啊。”宋志宇开始想着柳文熙的样子。之前有过柳文熙自己一个人在家住的情况。第二天宋志宇去看她的时候,真以为自己见鬼啦。当时的柳文熙蓬头垢面的,整个就是一个失眠状态。然后宋志宇问她一个晚上干什么去了。柳文熙的答复简直是让人无语。
“我睡不着,就看了《午夜凶铃》。”柳文熙当时的回答。
“晕死,你明明那么胆小,还看恐怖片?”宋志宇真是佩服。
“反正都不敢睡,就开着灯看电视了呀。而且很多同学都说很恐怖的。”柳文熙其实很喜欢看恐怖片,但是她也很胆小,一般不敢看的。
“好吧,那我在这边陪你,你睡一觉吧。”宋志宇想着让柳文熙好好睡个觉。
“好。”柳文熙说着便直接把宋志宇丢在门口,自己去睡觉去了。
……
“为什么是国宝?”柳文熙的问话直接把宋志宇拉回现实。
“大熊猫啊。哈哈哈哈。”宋志宇说着开始准备吃面条。
“哼。”柳文熙直接把宋志宇的羊肉汤没收了。“就你嘴贱。”
“你这个霸道的家伙!”宋志宇笑了一下,直接跟服务员示意再上一碗汤。
“就霸道,你能拿我怎么办啊?”柳文熙觉得自己又欺负了宋志宇,很哈皮。
“等你晚上不敢睡觉的时候,咳咳,我看你怎么办。”宋志宇说出了柳文熙的弱点。
“不就两天吗?我今天晚上不住宿舍了。”柳文熙就这么随口一说。不过这个也似乎提醒了柳文熙,是个好办法。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志宇不解。
“我晚上去网吧里面玩通宵,早上回去睡觉。”柳文熙似乎已经打算好了。
宋志宇直接伸出了大拇指:“真是好主意!”
接下来吃东西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再说话,柳文熙知道宋志宇是在笑话自己呢。不过去网吧的主意其实真心不咋地。或许,还是在宿舍比较好。还过两天就不能再睡宿舍了。工作以后也得一个人睡呀,好吧。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尝试,但是嘴上什么都没说。
从面馆出来后,柳文熙还是自顾自地走着。这时宋志宇大叫一声,“瞧我这记性。”
“什么情况?”柳文熙问道。
“我们的树今天可以认领了。”
“是吗?在哪?”柳文熙马上精神抖擞,冰释前嫌。
“图书馆东南角12号树苗。”宋志宇说道,“以后是我们的了。”
“快走,我等不及要见到它。”柳文熙开始跑。
五分钟后,他们到了那棵树面前。这是一棵红豆杉。她有着纤细的树干,新的枝叶迎风摆动,宛如柳文熙的长发般。很美。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柳文熙说道。“红豆杉,我喜欢这个名字。”
“那我们开始种吧。”宋志宇说。
于是二人开始种树。这两人一看就是个外行,不知道怎么用铁锹和铲子使劲,很快就把手掌磨出泡来了。宋志宇连忙招手让对面的花农过来指导。
“大叔,您给指导下。我估计我们是不知道怎么用这个工具。”宋志宇说着便把手掌摊开给大叔看。
“呵呵,你们俩一看就是读书人呀。这些工具不常用,所以把手给磨破了吧。我告诉你们。每次铲土的时候斜着下去,借助于腰部的力量,然后这样。”花农一边讲解一边示范。
“那么大叔,这个树洞得挖多深呢?”柳文熙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
“这颗红豆杉还比较小,那你们挖大概1个立方土应该差不多了。”
“谢谢您。”宋志宇似乎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不客气。”说完花农走了。柳文熙和宋志宇继续努力。
大约张罗了一个小时,树洞终于挖好了。两人累得气喘吁吁,直接把工具往旁边一放,四仰八叉地躺草地上了。
“这个洞可算挖好了。”柳文熙说道。
“这还只是一半的工作呢。”宋志宇说道,“咱们这树还没种呢。”
“呃,我暂时不行了,得休息一下。”柳文熙说着直接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那好吧,我也睡会。”宋志宇说着便跟柳文熙并排着躺着,准备睡觉。
柳文熙和宋志宇几乎进入了同一个梦中:
那是在一条古老的巷子中,在一个裁缝店里,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案板上描绘着图案,他的手法非常的娴熟,心里想着的也许是他心爱的女子。他微笑着给新设计的旗袍填充着色彩。而那旗袍的样式却正是柳文熙前面舞会穿着的那件。
这时,一个女子进来了。她悄悄地走到裁缝的后面,蒙住了他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女子的声音很温柔。
“是这幅画的主人。”年轻的裁缝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掰开她的手。
“哇,好漂亮。”女子聚精会神地看着男子设计的旗袍。
“这是我给你结婚礼物。”男子说道,“雅君,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呵呵,我也是。连岳哥,可以跟你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幸福。”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睛中写满了爱意。
……
这个梦还没有结束,两人却进入到了另一个梦境中:
战争来了,连岳关闭了裁缝店。他毅然加入了当时的八路军,准备为了保护家乡而努力。临走之前,他对雅君说道:“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创造幸福的家园。”
“好。”雅君含着泪水,看着连岳走了。
之后每天。雅君都会到裁缝店门口等待,等着这个要娶她的人。就这样等了一天又一天。她相信自己的恋人一定会回来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她的恋人还没有回来。终于某一天,女子背起了包袱,离开了家乡。她要去寻找自己的爱人,不管天下海角。
……
“小伙子,醒醒啊!”宋志宇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是刚才的花农。“呃。”
“太阳这么毒,你们这树再不种的话,就活不了了。”好心的大叔提醒他们。
“文熙,醒醒。”宋志宇听到之后赶紧推醒柳文熙。
“呃。”柳文熙在一半的梦中醒来,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快点吧,这树苗等会得投诉我们了。”宋志宇说着便把树苗递给了柳文熙,“你来托着,我把土放下去。”
说干就干,两人便开始把树苗种下去。在整个过程中,两人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想着刚才的梦。梦里的那个人很模糊,唯独清晰的确是那旗袍的样子,那么地熟悉。柳文熙和宋志宇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梦,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们却看了对方很多次。心情上不知道为何,有些伤感,似乎是前世的别离在牵动着。
在宋志宇快要把树表面的土敷好的时候,柳文熙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总算种好了。”宋说。
“咱给这树起个名字吧。”柳文熙说。
“那叫宋思柳吧。”宋志宇说。
“哈哈!那不如叫宋思春。”柳文熙毫不客气。
“晕死。那你想叫什么?”宋问。
“柳宋杉”柳文熙说。
“呵呵。你也没好到哪去啊!”宋志宇笑了。
“咱再给她留点信物吧。”柳文熙。说着取下自己的手链放一个编织袋中。
“那我把钥匙扣放进去。”宋志宇说。男生一般身上没什么装饰品。
就这样,柳宋杉开始她全新的生活。
为了庆祝柳宋杉的新生,柳文熙和宋志宇决定去庆祝。他们先是在学校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傲慢与偏见》,这是以小说《傲慢与偏见》为原版进行拍摄的。而那部小说是柳文熙的最爱。她总觉得自己的个性很像伊丽莎白,而她等待的也是mr达西这样的人。柳文熙全神贯注的看着电影,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在学校电影院看电影。一切的答案,未来自有分晓。
人生中总有很多的东西匆匆走过,而我们总以为以后还可以有。因此,很多时候都不懂得珍惜。是的,这是人的一种本性。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看完电影已是晚上八点半,他们准备出去吃饭喝酒。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总喜欢喝一瓶啤酒。用柳文熙的话说,这瓶啤酒是一种韵味,不是应酬也没有借酒消愁,纯粹是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喝酒谈天。那叫一个舒坦!但是他们从不多喝,要的只是那一点的酒意。
酒上来以后两个人先喝了一杯。柳文熙说:“为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喝了。”
宋志宇说“没错!走着。”
“以后我们工作不在一块,不知道会不会慢慢不联系了?”柳文熙说道,有些遗憾。“少了个人被我蹂躏,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那是你吧?你这么懒,懒得联系我。”宋志宇说。
“我那叫考验你好吧。真正的朋友不管有多远,在心里却很近。”柳文熙说。
“柳文熙,你真舍不得我呀!”
“必须的。”柳文熙说。
“好吧,我先小得意一下。”宋志宇接着喝了一杯。
“宋志宇,问你几个问题。”柳文熙说。
“什么?”
柳: “我喜欢的颜色?”
宋:“不蓝不绿—粉蓝。”
柳:“喜欢吃什么?”
宋:“巧克力。”
柳:“最喜欢做什么?”
宋:“睡觉”
柳:“我的格言?”
宋:“你可以滚了!”
“哈哈哈哈!”柳文熙笑翻了,“宋志宇你简直就是我的习惯了。什么都知道。”
“那得多谢你的调教。”宋说道。
“我得意地飘~~”柳说。
两人就这样七七八八地聊着,直到九点半。
“柳文熙,接下来去哪?”宋志宇问道。他应该还记得柳文熙说得要去网吧通宵。
“回宿舍吧。”柳文熙说道。
“怎么呢?你不怕了?”
“怕也得回去。喝了这瓶酒,估计回去我可以直接睡着了。”柳文熙说道,“就剩这两天了。我得好好珍惜睡在学校的日子。”
“为了你的勇气,咱们把剩下的酒喝完。”宋志宇说着举起酒杯。
“好。”柳文熙喝酒的时候很豪爽。
离开饭店后,两人往学校走。兴许是吃饭时聊伤了,他们这一路上都没说话。当走到女生宿舍前的林荫大道时,柳文熙突然有个想法。
“宋志宇你背我一段呗!”
“凭什么啊?”
“过几天就要工作了,我舍不得你啦!”柳文熙调皮了,“背吧。等以后就是其他女士占便宜啦!”
“晕!”宋志宇说,“要不你娶我吧!”
“不敢!我怕成为全校公敌。”柳文熙嬉皮笑脸,“现在挺好,大家都为你而来巴结我。我的巧克力源源不断。”
“你脑子让巧克力给吃了吧?”宋志宇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
“噢!有人背了。”柳文熙趴在宋志宇的背上。
这条道大概八百米,他们就这样走着。两人已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就好像是两个很熟悉的人。也许爱,早已成了习惯。爱有很多种,这是哪般?
“你知道吗?宋志宇。”柳文熙说,“以前有人说异性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都会有一点心动在里面。就好像我们一样。”
宋志宇沉默了。他在心里告诉柳文熙“爱情会来的。你等我打开这扇门。”
……
到宿舍了。宋志宇把柳文熙放了下来。柳文熙走到宋志宇的面前,对他说:“该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吧?宋志宇,谢谢你。”
柳文熙居然又想掉眼泪了。不知道这是这么了,之前那么多年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是能看到宋志宇在,现在却要分开了。她突然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想到这里,她也不管自己的形象,直接抱住了宋志宇,开始哭起来。
宋志宇被柳文熙这样抱着,感觉到了她的泪水,他轻轻地抬起手,放在柳文熙的头发上。
“傻丫头,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不要哭了好不好。”
“呃,”柳文熙松开了手,她的眼睛果然红了。看来是真心舍不得。
“进去吧。”宋说。
就这样,柳文熙回了宿舍。看着柳文熙离去的背影,宋志宇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般,好冷。
宋志宇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学校超市买了一包烟。在之前喂流浪猫的地方,他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根。烟圈在黑暗中一闪一闪,而小猫一边吃着他给的火腿肠,一边陪着他。终于,他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