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宋志宇看着怀中的柳文熙。她熟睡的样子,就好像婴儿一样。没有负担,没有烦恼。宋志宇爱极了这样的柳文熙。他低下头,想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却发现柳文熙的额头居然很烫,于是宋志宇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很正常。他轻轻地叫着柳文熙,柳文熙没有应答。
于是宋志宇便又叫了几声:“丫头,你醒醒,你是不是发烧了?”
柳文熙被宋志宇叫了好几下,终于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她缓缓地对宋志宇说:“果然,我感冒了。发烧,头痛,扁桃体发炎……”柳文熙转过身去继续迷迷糊糊地睡觉。
宋志宇马上起身,匆匆刷牙洗脸之后,他便拿了车钥匙,准备出去买药。
到了楼下的时候,他看到了俞思奇的车,俞思奇坐在车里面。于是宋志宇便过去打了个招呼:“俞总,你这么早过来了?”
“是的。接个人。”俞思奇说着看着前面,李辰青过来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宋志宇一下子有点如卸重负的感觉。还好,他不是来找柳文熙的。
“宋总,”俞思奇叫住了宋志宇,“柳文熙,她好吗?”
“她挺好,有点发烧。”宋志宇说道,“我现在去给她买药。有我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俞思奇听说柳文熙生病了,心里面很挂念。恨不得马上飞奔到楼上去。但是他碍于目前的状况,觉得自己应该要忍耐,在他们之间还有李辰青。于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跟宋志宇互相对望着。两人眼中都满满的是坚定的眼神,对柳文熙的坚定。
“你们在干嘛呢?”李辰青过来了,她看着这两个互相较劲的男人。
“没什么,我们走吧。”俞思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打开了车门,李辰青上了车。俞思奇开车之前看着柳文熙的房间,想着那个为她捡梳子的夜晚。他的心里有些揪着,他多希望自己是自由的。至少可以,毫无顾忌地看到柳文熙。想到这里,俞思奇系好的安全带。开着车走了。
宋志宇看着俞思奇离去的情景,跟自己说了一句话:“我会给她幸福。”随后也开车出去买药了。
李辰青坐在俞思奇的车上,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她想问,但是看到俞思奇冷峻且没有表情的面孔,她有些退缩了。她不敢问。最近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跟俞思奇见面,几乎是如影随形。且不管办公室的那些八卦新闻,李辰青根本不在乎。而俞思奇没有反驳或者解释什么,当她是空气一般存在着。跟她说话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冷不热。而这一切早就在她的预料到之中。本来她应该高兴于俞思奇的痛苦,比起这些年来自己的苦,那点算什么?可是潜意识里,她不想就这样。在没有跟俞思奇在一起之前,李辰青看了很多遍李辰君的日记,李辰君对俞思奇的爱慕还有付出一遍遍地刻在李辰青的脑海中,有些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李辰青还是李辰君,也分不清自己对俞思奇是恨还是爱,当然,是另一种爱。
想到这里,李辰青问俞思奇:“可以听歌吗?”
“可以。”俞思奇一边应答一边打开了cd。这是一张萨克斯的演奏收录。他最近想柳文熙的时候特地买的。之前他曾经目睹俞泽西在月光下吹萨克斯给柳文熙听。在月光下的柳文熙,很温柔,很沉醉,俞思奇曾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为心爱女人演奏的男子。从此以后,俞思奇爱上了萨克斯的音乐。
“你喜欢萨克斯吗?”李辰青一边听着,一边想着李辰君的日记里记载着的一段话:“2001年5月10日,晴。我一直觉得萨克斯的声音很美,很温柔。于是在半年前我参加了学校的萨克斯学习班。我每天下课后都去练习,希望可以吹出自己的萨克斯。最近练好了一支曲子,我想在今天约他来听。也许,他会有跟我一样的感触。可是,我在演奏室里面等了整整一天,从白天等到黑夜,他还是没有来。我发了短信问他:“为什么不来?”,他回复我:“对不起,我不喜欢萨克斯。”我心如刀割。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的真心一点都不重要?那么多年苦苦的等待,那么多心痛的日子,那么久以来深情的付出。为什么?为什么他看不到?
尽管这样,尽管是这样,我不想放手。爱着他,很痛苦;不爱他,更辛苦。”
“现在喜欢。”俞思奇没有想起那段记忆。他沉浸在音乐里。满满的都是柳文熙的样子。
“停车。”李辰青突然对着俞思奇大喊。“快点停车。”
“怎么了?”俞思奇有些不知所措。他把车停到了路边。
“你还记得萨克斯吗?”李辰青喃喃地说道,“很多年前,有个女生在训练室傻傻地等了你一天,想为你演奏萨克斯。可惜到最后,你都没有去。你跟她说,你不喜欢萨克斯。可是你现在却说你喜欢上了这音乐。”
李辰青的眼中闪出了几滴泪珠。她似乎很激动,很生气。她接着说:“你现在喜欢的不是萨克斯,而是喜欢喜欢萨克斯的那个人,对不对?当年不喜欢,也跟萨克斯本身无关。”
俞思奇沉默了,他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是的,李辰君曾经约过他去练习室。而当时的他,对于李辰君突如其来的爱情很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可以不伤害她。他只当她是哥们,好朋友。在再三思考后,他决定还是不去。因为去了或许辰君更加不会放手。“我不喜欢萨克斯”这个理由的确很牵强。但是也是很委婉的回答,不是吗?只是没想到女人的心那么细腻,一句很委婉的话也可以伤害她。换做是今天,历经了现实和几年的光阴,他是不是不会那么决绝呢?答案还是一样。不接受。单方面的喜欢真的是一种苦痛,就好像他现在一味地眷恋着柳文熙一样。但是在感情上,难道真的需要像个天秤吗?他不懂。难道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不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辰青,对于你姐姐我能说的只有抱歉。”俞思奇看着李辰青,为她拭去了眼泪,“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你明白吗?感情如果可以任由自己控制,那么我们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我不明白。她有什么不好?你不喜欢她?”
“她什么都好,是我配不上她。我没有感觉,真的。”俞思奇说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两情相悦。”
“那柳文熙呢?你对她就有感觉了吗?她有什么好?”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俞思奇不想去解释他眼里的柳文熙。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俞思奇下车抽了一根烟。他倚靠在马路边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就在这里,他跟柳文熙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他第一次可以搂着她看夕阳,可是现在一切的回忆却变得那么遥远。他失去了柳文熙,也没有了再爱她的自由。而且,他不得不面对宋志宇的优秀。文熙选择了宋志宇,这一点已经是事实。文熙的心已经不爱他了,而他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俞思奇有一种抓狂的冲动,就好像眼睁睁任由别人拿走自己的宝贝一样。他不知道还可以忍耐多久,多久,亦或是多久才会放下柳文熙。不,放不下。文熙是他此生唯一心动过的女子,除了她,他想自己根本不会再为谁心痛。
空气中飘荡着萨克斯的音乐,宛转悠扬。李辰青就这样坐在车里面,看着俞思奇,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互相折磨真的是一种痛苦,好痛苦。
一根烟结束后,俞思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回到车里面,关掉了萨克斯。他开着车继续往前走。李辰青没有再说话,她就这样看着俞思奇复杂的表情,还有自己混乱的情绪。
很快,他们到了山庄的门口,是俞妈妈住的山庄。早在昨天,俞妈妈就特地打电话给俞思奇,让他周六过来吃饭,顺便,带上柳文熙。可是柳文熙,他现在暂时不能带她过来。同时俞思奇已经想好要化解李辰青的心结,他想让她体会到家人的关心,还有被人关爱的感觉。
走下车后,李辰青跟着俞思奇穿过喷泉,穿过草地,来到了木屋前面。李辰青看着这栋简陋的木屋还有周边优美的景色,心中的愁云暂时抛却了。
“这是哪里?”李辰青问道。
“这是我妈妈住的地方。”俞思奇说道,他打开木屋前面的栅栏,看着俞妈妈正在专心地整理花草。
“妈妈。”俞思奇说着从后面抱住了俞妈妈,这让俞妈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俞思奇已经很久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拥抱了,就像个依赖着母亲的小孩一样。同时,她的心里也感觉到了,俞思奇肯定经历了某些事情。
“你们来了呀。”俞妈妈转过身来,她看到了俞思奇,也看到了俞思奇后面的李辰青,一个美丽的女子。虽然来的不是柳文熙,俞妈妈有些诧异,但是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她打量着李辰青。
“思奇,这是?”俞妈妈开始问。
“她叫李辰青,”俞思奇想了一会,他补充说道,“是李辰君的妹妹。”
俞妈妈着实有些吃惊,她想她已经知道了俞思奇最近经历了什么事。不过面对着李辰青,俞妈妈没有任何的惊讶或者刁难。她拉着李辰青的手,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木屋。“来,小李,跟我进屋吧。”
此刻的李辰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不喜欢俞思奇刚才的介绍,突出了李辰君的关系。可是,她当时不正是因为这个关系才跟俞思奇在一起的吗?
俞妈妈给给他们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她对俞思奇说道:“思奇,等鱼钓回来,我们中午就吃鲜鱼汤。”
“钓鱼?” 俞思奇有些不解,他想了一会,猜到答案了。“妈,是不是老邱那小子来了?”
“猜对了。”俞妈妈笑了,“看来干儿子比较孝顺啊。不用发话都来看我。”
“他现在在哪?”俞思奇紧接着问。他站起身来,拿了钓具。
“2#鱼塘。”俞妈妈回答道。“怎么,你也要去吗?”
“是啊。”俞思奇在妈妈的面前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妈妈,您什么时候见老邱提过鱼回来?”
“以前你们每次都提了鱼回来呀。”俞妈妈不明白思奇的意思。
“那些都是我钓的。”俞思奇很淡定地回答道。“妈妈,我去了。”
“那好吧。”
俞思奇说完便准备出去了。李辰青也站起身来,想跟俞思奇一起去。这时俞妈妈拉住了李辰青:“小李,你别去了。外头怪热的。你在这陪伯母说说话吧。”
李辰青止住了脚步,看着俞思奇离去的背影,她有些不自在。俞妈妈似乎看出了李辰青的复杂心情,她握着李辰青的手,对她说:“好孩子,你别紧张。俞妈妈没那么可怕。”
“伯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辰青感受到了俞妈妈温暖的手,就好像去世的妈妈一样,她的心变得坦然一些了。
“你是李辰君的妹妹是吗?”俞妈妈仔细打量着李辰青,说实话,李辰青长得眉清目秀的,俞妈妈一点也不讨厌她。她曾经听说过李辰君的事,也为李辰君感到惋惜。当时刚遭受打击的俞思奇变得一蹶不振,俞妈妈至今都不愿意回想那段黑暗的日子。作为母亲,她不愿意俞思奇再回到那样的岁月里去。然而,她也不想让李辰青觉得难过。俞妈妈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也理解俞思奇今天带李辰青来的目的。想要化解李辰青的心结。
“是的。”李辰青回答道。
“你的家人还好吗?”俞妈妈继续问。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李辰青想到这里,有些伤心。
“好孩子,别难过了。”俞妈妈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她赶紧安慰李辰青。“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可以做我的女儿。”
“是吗,”李辰青听了有些感动,对俞妈妈的戒心也打消了。“谢谢!”
“你的姐姐,也是个好孩子。”俞妈妈说,“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我想,她应该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您真这么想吗?”李辰青问道。
“是的。她救了我的思奇,我要谢谢她。”俞妈妈想了想,似乎回想起几年前的日子,那是一段苦痛的经历,她差点失去了这个孩子。她接着说,“可是思奇的那些年,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里。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你的姐姐。”
“是吗?”李辰青从来不知道俞思奇曾经痛苦的经历。“那是怎样的一段日子?”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都没有出来。里面放了十多瓶xo,等到我们进去的时候,酒喝光了,杯子碎了,他的手上,都是血。”俞妈妈说着流下了眼泪,“他看到我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妈,我这一生不会再有幸福了,我亏欠了她。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都要碎了,作为一个母亲,我宁愿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承受。”
“那后来呢?”李辰青揪着心,继续问。
“后来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喝酒过多引发的肝中毒,还有胃溃疡。等到出院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背着包独自流浪去了。”俞妈妈握着李辰青的手有些发抖,“整整三年,他没有回来,没有电话,没有任何联系。我都以为失去了他。”此时的俞妈妈泪如雨下。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他衣着褴褛地来到了山庄,他跟我说,妈妈,我要好好活着。”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很复杂的沉默。李辰青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原来在自己和家人经历痛苦的时候,那个她曾经怨恨的人也在经历着无尽的痛苦。原来爱与不爱都是那么的煎熬。
“孩子,”俞妈妈稍微缓和了情绪,“你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里吗?”
“不知道。”
“因为我的爱在这里。”俞妈妈的眼神中透出了无与伦比的温柔,“我在这里爱上了俞思奇的爸爸,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一起吃苦,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爱着对方。”
“爱情有这么幸福吗?”李辰青怔怔地望着俞妈妈坚定的眼神。
“相爱是一件幸福的事。”俞妈妈说道,“在我们那个年代,没有你们这么好的物质条件,没有那么多的浪漫,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和纠结的情感。但是,我始终相信,只有属于你的爱情,相互的爱情,才可以让人幸福快乐。”
“如果不是呢?”李辰青接着问。
“没有爱的的生命,就没有快乐可言。有的,只有无尽的寂寞和怨恨。”俞妈妈看着李辰青说道,“我爱的人虽然离开我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我身边。那是我的幸福。”
李辰青看着俞妈妈,想象着自己的爱情是那么的苍白。她想,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情绪。
说到这里,俞妈妈的护理员买菜回来了,俞妈妈便张罗着要去厨房做饭菜给他们吃。李辰青说她想自己出去走走,便出了门。
这边俞思奇拿着钓具来到了2#鱼塘,他看到邱征木果然在那里,身边还有俞俏美。于是他走了过去。
“老邱,你钓几条了啊?我妈还等着你的鱼煮汤呢?”俞思奇拍了邱征木的肩膀。
邱征木缓缓地摘下了墨镜,他很尴尬地跟俞思奇说:“报告俞总,鱼还没起床。中午只能喝清水汤了。”
“不是吧?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俞思奇笑着看了下鱼篓,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你是不是有佳人作伴,心思不在钓鱼上吧?”俞思奇说着看了俞俏美一眼。“俏美,老邱有没有欺负你啊?”
俞俏美此刻正在一边坐着发呆,她想着昨天她跟宋志宇还在日本,结果在看了一条短信后,他居然收拾行李,很匆忙地回国了。而自己,一个人在日本,本来想逛街的心思全都没有了,她也订了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国。是邱征木在机场接了她,之后还带着她来到这里。她想宋志宇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柳文熙。他对柳文熙的爱让俞俏美好生羡慕。
在日本的这三天,宋志宇除了工作的时候认真在洽谈,其他的时间他都变得沉默。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靠着栏杆抽烟,注视着远方。俏美知道他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是心里想的都是柳文熙。俏美在想,如果柳文熙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宋志宇没有感觉该多好?可是现实是她已经说过要跟他在一起,他们已经是情侣了。宋志宇已经实现了他的爱情,那我再介入又算什么?莫名其妙的第三者?不是那样的,宋志宇没有亏欠我,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一切都是我自己傻傻的付出和等待。俏美此时的心情变得很复杂。她明知道自己应该放手,应该祝福,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倔强的她似乎陷入了死胡同里面。俞俏美在纠结着,她完全没有听到俞思奇在跟她说话。
“俏美,”俞思奇走了过来,拍着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啊,”俞俏美回过神来,发现了俞思奇,“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我来钓鱼啊。”俞思奇说着开始拉开架势,“不然中午我们就没汤喝了。”
“俞思奇,你可别小看我,”邱征木气急败坏地说,“要不咱们比一比,一小时内谁钓的鱼多。输的人为对方做一件事情。”
“好啊。”俞思奇很爽快地答应了,“不得你得先把你的鱼叫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有一种久违的气息,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