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知道往哪里走,我只好跟在那些刚刚进城的鬼魂身后,脚下的路看起来绵延无尽头,也不知将要通向何方。
奇怪的是,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传说中的奈何桥、黄泉什么的。难道都是假的?我一时有些糊涂,完全忘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没等我去细想自己忘记了的是什么事情,眼前忽然凭空出现一条长长的河,河水昏黄而浑浊,完全看不清河底有什么。浑浊的河水缓缓流淌过我眼前,明明平静的河面落在我的眼里却平添了几分冷意,像是河底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
前面的鬼魂缓缓往前走去,我这才发现什么时候这里也出现了一座桥。平淡无奇的桥如同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却蒙着那层面纱,朦朦胧胧的让人想去揭开。我鬼使神差地登上了桥,长足足数十丈的奈何桥在我脚下仅仅几步之间,竟然到了中央。下意识地一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 无数大红色的曼珠沙华如同新娘的嫁衣,在黄泉河畔竞相绽放,成为这片昏黄的天地间唯一一道最亮眼的风景。不知何处刮起的一阵风,带来满天飞舞的曼珠沙华的花瓣,那殷红如同泣血的桃花,分明染上了几分诡异的美艳。
未发觉我头上的发带何时已经崩断,被风带起的长发高高扬起,忽又落下,像蝴蝶谷调皮的精灵。我伸手下意识地将挡在脸侧的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痴迷般望着那盛开的漫天花海,脑中却记起在蝴蝶谷最美好的时光,我幸福的勾起嘴角,却拦不住眼中莹莹的泪光,任它们如断了线的珠子落在脚下不知何时蔓延过来的曼珠沙华上。
我眼前忽然倏地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再去看时却毫无痕迹。决绝地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转头见桥中央一白发的老妪正含笑望着我。
“想必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孟婆了吧?”立在那里,我问道。虽是疑问句,我却早已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孟婆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意,岣嵝着的身子颤微微地朝我走了过来,“姑娘客气 了,老婆子不过是守在奈何桥的引渡人而已。老婆子见姑娘并无投胎之意,生人怎么会走到这里呢?”
不动声色地侧身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我含糊道:“不小心就闯到酆都,在这里迷路,就跟着这些鬼魂一起过来了。”
“哦,原来如此啊!我就说姑娘既然可以不被彼岸花蛊惑,那修为必然不低了,又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孟婆似乎未发现我对她的警惕,接着说道,“这里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姑娘还是回去吧!”感慨般看着桥对岸的河畔。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惊了一身冷汗。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确定我是生人了,只怕不只是因为她修为高深。
试图渡河的鬼魂们或者走到河畔,或者走到桥上时,无一不是望着那漫天花海痴痴发呆。有的人对着那漫天花海嚎啕大哭,更有甚者站在奈何桥上直接朝花海的方向扑去,却在跃起时产生惊变。一直平静无波的黄泉水面却掀起一个巨浪,像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还未看清什么东西,只见那鬼魂被一张狰狞的大口直接吞入腹中。
然而周围的鬼魂视若无睹,依旧有无数鬼魂前赴后继地朝那片花海冲去,却都被卷入河里,成为怪物的腹中餐。
有鬼魂侥幸接近那片花海,下一刻曼珠沙华却如同活了一样,朝那人伸出藤蔓般的触角将鬼魂卷入花海里去。花海上空飞舞着鬼魂死后化为的萤火,绿油油的萤火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点缀的那片花海更加美艳。
自黄泉河畔开始,我就隐隐约约发现不对劲了。在这里盛开的曼珠沙华太过诡异,分明是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曼珠沙华,又称作“彼岸花”,据说当年彼岸花向释迦牟尼佛请愿,说要在地府为世人引渡,释迦牟尼佛将它种在黄泉河畔,传说中,彼岸花可以唤起鬼魂生前的记忆,因此又被称“接引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