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步并两步窜到壁画底下,先把建国托到出口那,随后葫芦蹬踩石壁借力翻身一跃而上攀住出口边沿的山石,身子一蜷随即消失在洞口,最后我只听到建国大喊:“出口往下!”
三米多高的出口位置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脚下蹬地双手攀援已将整个身子坠到缺口处。我回头看了一眼,的宫室内石锥、石笋、碎片沙土不断的往下落,激荡的灰尘飞烟滚滚奔袭,打破了千年墓室宫崫的静谧。
此处已不是久留之地,我赶紧翻身窜入缺口之内。还没来得及站稳,只感觉身子一轻便急速往下落。这是一个“斜摆喇叭”状的出口,越往下走空间越大,几分钟后滑到最下方时,已经能站立着行赚一眼看去印入眼帘的便是两侧嶙峋不整的山壁夹出一条幽深蜿蜒的洞道平直向前铺去。这条幽巷正是我在六具尸骸眼珠里看到的景象。
葫芦和建国纷纷抖亮火把,扶起我来,指着前方说:“快赚余震很快波及到这里。”三人边走边检查背包,生怕逃生在望时弄丢几件价值的崶金。
曲折转了几回道,轰隆轰隆的巨响尾随而至,越来越近,身后漆黑的幽巷摇曳得厉害,当空碎石滑落,视线骤然模糊。山体缝道眼下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不正是炉子翻身倒了霉吗,要不是脑袋上扣着一顶从先驱那“借来”的登山头盔,这会儿我们恐怕已经狼狈地抱头鼠窜了。不过只要从上方落下的石块再大些我们就再无其他安全举措可以保身,到时候这头盔也只能保证我们死前不至于脑袋开花。
不规则山石裂开形成的不能算数道的路面在我们往前绕了几分钟后变得更加难行,这段山缝过道成张得很大的“v”子形,两侧是缓和的山坡,坡上仿佛是抖动的筛子,滤下数以百吨计的细石碎土沿着坡面往谷底填。我们不得不边跳边行。
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呼喊,纷纷用上吃奶的力气往前艰难地走。更可气的是这时候整个山缝摇晃得更加剧烈,两侧的碎石渣土滚下来的速度变本加厉来的更快。要是沙土裹过膝盖,就算长了翅膀也未必能再移动这两条腿,活埋是迟早的事。
坡上太多干燥的碎石渣,我本想往破上爬,奈何双脚踩上去一脚,身子马上随着土石沙粒往下滑,险些把我下半身给掩盖,这方法行不通。
头顶掉下来的石块越来越大,头盔被敲得当当只响,在外的身子已经被打得发麻。
我大喊一声“快住”先就踹了葫芦一屁股。葫芦往前趔趄赶上最前头的建国,当他俩回头看时,险些也被头顶崩裂落下的石块唬住。我赶紧往前跳将出去,就地一滚避开那块的山石。
这块巨石落到地上时带动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山石咔咔崩裂,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块纷纷掉落下来,这些石块无论哪一块都足可把我们三人同时压成**标本。
就在前方不远处,山体出一道现裂开的口子,横着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同时我们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流水声。
我们用尽全力只管往前奔命,不管那裂开的山缝有多深,我们只能往前跳,我想下方有一条水道,兴许能救我们一命。
身后倒塌崩裂的山石好像赶时间要将这里的一切掩盖干净,容不得我们稍做思考,噼里啪啦全倒了下来,我回头看时,好像从来没崩塌的天就此压倒下来,轰隆!一声巨响,不知道有多重的整块天然石块完全塌入山缝幽巷之内,同时顺着山缝扑出急速飞行的风沙,刹那间飞沙走石。
我们根本来不及躲避,这一遭无论如何也只能看阎王大爷能不能给个面子让我们避过此劫了。
山石填到山缝幽巷里激起的气浪将我们打飞出去,远远地抛出几米,落到地上时三人就像下坡的鸡蛋,身不由己往前滚了两圈,在那一刻已经坠在了悬崖边上。
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形免不了哭爹喊娘,这回却显得冷静许多,谁都没瞎挠嗓子鬼哭狼吼,均是用尽全力死死拽住山石不让身子往下落。
下方可不是什么好的去处,那里是不知道在何年何月由于地质作用在山体内部形成的山缝深渊,南北走向,宽有六七米,最底下一条白蛇似的流水哗哗蜿蜒翻滚流淌。这高度少说也有二三十米,真掉下去摔个半残也算轻的。
葫芦身上背着的煤油以及火把已经脱手掉到半壁上,悬崖峭壁上正燃着一条火龙。我和建国盯着那火光直看,真怕上方掉下的石块把火焰给掩灭了。
此处是山体内部断裂带形成的原始山缝,成一个“丁”字形状。前方南北纵横的裂缝更深,下方已经有地下河奔腾,波涛滚滚,浪花飞溅,而我们从宫室内出来后所走这条山缝往上抬升二十几米,两者有一个极具规模的高差。如若我猜的不错,魑族先民已经发现了这条原始山缝密道。
我们趴在悬崖边沿上埋头躲避上方坍塌下来的石块,生死也由不得我们做主,只能祈祷这一连串的山崩快些停止。
许多次我总有这样的疑问:我们三兄弟是不是真的这么走运,每次大难将至都能化险为夷。希望这次也有好运佑护,让我们转危为安。我们全身的力气已近耗浆撑不了一分钟就会掉入深渊。
发了脾气的山岩崩裂不止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绝无偃旗息鼓恢复平静的可能。我冒着滚滚烟尘四处观察,这才发现悬崖边沿这段原来是花岗岩,入口处两侧各排列着的三尊不完整的石像,正是这六具连体石像悍然拱卫了这段山体不遭崩塌之危。
我大声喊道:“快爬上去!”
葫芦大声回话:“爬上去死的更快,吊在这兴许还能多喘会儿气!”
建国听到我和葫芦的对话,抬头看了一眼,指着上方惊呼:“棺材!”
我和葫芦顺着建国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右侧上方一口漆黑的棺材从上面的陡坡中冒出一头,有往下落的态势。
这是一口悬棺,本来镶嵌在顶部的山岩裂缝之中,如今那块山岩被震裂倒刺下来,那口棺材也就顺着斜坡慢慢往下落。这口棺材即便只看上一眼也印象深刻,椭圆形的棺体覆着一层蛇皮,黑绿相间的斑纹仿佛首材的外衣,最让人心惊的首材前头顶着一副獠牙,这口棺材更像逝代战船系列中冲锋陷阵的龟船。
这时候谁都不想给自己判死刑,本能地冒着有去无回的危险爬到上面的承台上。这里刚好在花岗岩层的庇护之下,就算山体剧烈抖动摇晃不止,也没落下大块的石子,相对来说安全得多。不过我看不远处的那块石头要是完全塌下来,恐怕也会将这里夷为平地。
我这才发现建国忍着剧痛全身抖个不停,他为了护住火把,右手已经被山石磨得血肉模糊,食指和小指被刮走一层皮,白骨外露。我急忙扯了葫芦的外套衣袖帮建国作简单包扎。
建国说:“默默,跳吧,再不跳,咱们没机会出去!”说着面朝绝壁深渊,双目坚决毅然,似乎也不畏惧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置之死地寻后生,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下方的水道深不深。
我本来想寻个下去的路,奈何这绝壁悬崖往前斜倒出去,根本没有可攀沿下脚的地方,除了跳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面临绝境,退路已经由不得我们选择。
当时的心境难以言喻,好像死亡已经向我们招手,鬼差已经提前躲在山缝某处等我们魂不附体死去,而我们竟然没有半点畏惧,毫不犹豫就站到到悬崖边沿,只等一起往下跳。
葫芦抹了脸上的灰尘认真地看了我和建国一眼,然后遥望深渊底下,冷冷地说:“龙头山三壮士,走吧!”
我在心底暗说:“生死各安天命!”就要带头跳崖。说实话真到跳的时候,往下方深渊只看上一眼便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跳崖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的死亡边缘,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就是我这么犹豫了两秒钟,建国当先身子一斜就往下跳。我当时特别紧张,好像建国此番下去铁定没命,明知道自己也得往下跳,还是本能地拽住了建国。
和我一样想法的还有葫芦,他也伸手拉住了建国,眼下建国还闭着双眼等落到下方,发现身子没往下落,睁开眼睛看了我们一眼口里只蹦出俩字:“糟糕!”
要说这时候看到建国死无畏惧,我也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葫芦咧嘴只说:“建国,跳崖这种小事别这么积极嘛,有话好好说!”
不知道建国出了什么状况,扭转身拼命的往上爬,险些把我和葫芦一块拽下去,只是他一句话都没说。我以为他犯了“后怕症”,知道跳下去没有生还可能,生死瞬间参悟生命弥足珍贵这一道理,放弃了原先打算。
我和葫芦用了全力拉建国,奇怪的是,使上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拉建国不动,而我们的身子同时也往前挪出去。
葫芦挣得脸都变了行,吃力地说:“建国,你到底想上来还是想下去?”
建国一边拼命往上爬一边镇定地说:“我双腿被鬼拉住了!快拉我上去。”
我伸长脖子往悬崖边上看,吓得一口凉气直冲脑门,他娘的原来下方有一个壁檐,一件黑魆魆的物件裹住了建国的双脚。
这些形似黑色岩浆的东西粘稠异常,和未凝固的柏油有同样的流动特质,最恐怖是粘性流体仿佛有灵魂一般,顺着建国的双腿往上裹。最初我以为这些黑色粘稠状物质最多是山体内活动的岩浆一类,不会直接对人造成伤害,直到我看到它们能向上流淌覆盖生命体,才意识到情况大为不妙。
葫芦嘶喊着拉住建国的胳膊,挣得面红耳赤青筋,建国只能大喊:“拽太疾了,我快被五马分尸啦!”
“他奶奶,这他娘的什么破东西!”
我边吃力拽着建国不让他继续往下沉边吐气大声说:“是魔鬼棺材泥……”
魔鬼棺材泥极其罕见,是地热形成、封存在深地岩层内部的粘稠液体,很多生命力极强的地心微生物寄存其内,遇到血肉生命体就会本能的产生吞噬作用,藏在深地之中千年不凝不化,民间称为山体的血液。另外,山体还有诸如山须、山神经之类的可怕神秘物质,每一样都能将生命体吞噬干净。
有传魔鬼棺材泥在殷商时期用于封棺闭隙,这种棺材不是装殓尸体,而是封存部落民族所有死去的灵魂,谓之祖灵。在诸多的地狱冥府造像传说中有这样的情景:无数人形骷髅在一面胶漆的寄魂墙上痛苦挣扎蠕动翻滚,张牙舞爪极其狰狞,描述的就是魔鬼棺材泥锁魂的景象。
在盗墓世界最高精神层面上还有一罕闻的传说,这魔鬼棺材泥封存着一口棺材,这口棺材乃是阎王爷封存天下生灵魂魄之所,号称“天殇棺”。很多无故枉死又没有身份的亡魂全部封印在里头,每年的农历十二月二十一日这天,阎王会派山神查缉亡魂数量,报冥府以充轮回殿忤逆之数。
在平常的盗墓活动中很少遇到“最高精神层面”上的诡异墓,因此罕闻的传说也只是个“传说”,不会有盗墓贼把这些作为盗掘墓过程中的忌讳法则加以遵守。或许天殇棺正是有魑族墓葬流传出的传说,它形成了盗墓世界里最为崇拜的“精神文化世界”,有说是盗墓者的至高图腾。不过对于天殇棺听的少、见的少、传说也极为罕有,没多少人能记得。
这或许是由于盗墓世界出现文化断层导致,千年前的盗墓世界和现在的盗墓法则虽大相径庭,但很多规矩、禁忌和衍生的文化却没有像传统文化那样传承下来。
葫芦哭笑不得,张口便问:“默默,怎么对付魔鬼棺材泥,这包烂泥巴已经裹到建国膝盖上了。”
我和葫芦已经被魔鬼棺材泥拖到了悬崖边上,我伸腿顶住地面上的突石,双手拽着建国的胳膊回答葫芦:“水……水能释解魔鬼棺材泥……”
话说我们哪里还有多少水,水壶里还剩半壶的清水,根本不足以把一墙的魔鬼棺材泥全部释解,这时候无比的向往深渊底下那成河的波涛巨浪,如果可以再选,我们可能奋不顾身就往下跳。
建国作好了牺牲准备,脸色镇定,不再做无谓的的挣扎冷静地说:“别管我了,你们快住”
我大嚎:“说我个屁话,老子许默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死去,容我想办法……”
我话刚说完,只听身后噼里啪啦传来巨响,回头去看时,悬挂在半空的那块巨石这时候终于坍塌下来,上头那口悬棺跟着斜刺而下,接下来便是砂石飞打,烟尘滚滚。我和葫芦被气浪冲击,松开拽着建国的双手翻身飘了出去,悬挂在峭壁壁檐上。
三人的火把和备用煤蜡全倒到下方,峭壁上马上烈火滚滚,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在山缝过道之内。我们用上衣包裹的崶金哗啦散落,落到下方的深渊地下河里。这时候活命要紧,谁都没去留意崶金的遗失。
在我和葫芦被气浪打翻往深渊落时,建国身子往后仰倒,顺手抓住了我和葫芦的裤脚,三人这时全部头朝下脚朝上倒仰悬挂在峭壁上。建国双脚被魔鬼棺材泥裹住,双手死死分拽住我和葫芦,他这一身可拽着我和葫芦两人的分量。我扬起头来看到他全身被拉长了一截儿,仍然拽着我和葫芦不放,甚是激动,眼泪收不住稀里哗啦流淌,滴到深渊底下。
我哭喊:“建国,快放手啊!”
“去你大爷的许小默,老子不听你鬼命令……打死都不放,兄弟再不分开!”
葫芦这时候也嚎啕大哭求道:“建国,快松手啊,你拉不住我和默默两人的分量,你会没命的!”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卡在上方三尊连体石像内的巨石、悬棺一同撞破山岩,裂成几块巨石纷纷滚了下来。我清晰的看到头上石影森森,噼里啪啦全落到底下水脉当中,水花四溅。
正是由于两侧峭壁下方宽,上方窄,在我们的头顶搭出了一个檐台,我们才不至于被碎石打伤压扁。那口悬棺卡在檐台边缘压起了跷跷板,一晃一晃的就要落下来,那厚重的棺体摇曳,我们满目全是它恐怖的影子。
魔鬼棺材泥已经被我们三人的重力拉长了一截儿,仍有往下拉的态势。建国咬紧牙关,吃力地说:“默默……你……你们坚……坚持住……魔鬼棺材泥……被……被咱们的……重力拉长了……往下一点……才……才不会摔死……千万别……别做傻事……要不然……老子和你们断交。”
建国挣扎得满脸青筋,脸上汗水如雨洒落。他甚至自摇身子,企图能落下去更快些。我在心里默念:“快啊……快……”最后放生呼喊:“快啊……”
葫芦怕摇晃身子连累到建国,只好纹丝不动,盯着奋力拉住我俩的建国说:“建国……好兄弟……快……快……”
魔鬼棺材泥已经蔓到建国的腰身处,他晃了一下身子,上方一股仿似有生命的粘稠魔鬼棺材泥又淌下一些,棺材泥脉又粗了一圈,还好并未阻止我们下落的速度。
就这样坚持了十几分多钟,魔鬼棺材泥脉被我们三人的体重坠长了十几米。此时从上面绝壁上落下的石块激荡起的水花已经洒到了我们的脸上。
我看建国已经双目微闭,只是他潜意识里告诉他自己不能松手,只是为保我和葫芦安危。他的右手兀自血流不止,可能指关节已经脱臼。我之前错看了建国,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原来建国有常人没有的毅力,对兄弟情义的那份笃定,令我百感交集无比的感动,此生能有这样的兄弟,我许默夫复何求,他在我日后十五年的守陵生涯中坚守着他万年不变的信仰。
终于一块巨石从高处倾泻而下落入水中,一帘浪花从浇了上来,建国被冷水泼醒了神经,双手一激灵拽得更紧。
这时候发现峭壁上垂直伸出几块突石,我和葫芦挣脱建国的手一同跳将过去攀住,然后纷纷拔刀去砍裹住建国双腿的魔鬼棺材泥,这才发现一刀砍入其中再没法抽刀回手。
以免建国被魔鬼把建国复拉上去,我和葫芦同时扑过去抱住建国的双腿往下坠,那一刻身子急速往下落,又稍稍被弹回去一截儿。
葫芦哭喊:“建国啊,我的兄弟,你醒醒啊……”
建国承受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任我和葫芦怎么呼喊他都没能醒转过来。
“哗啦……哗啦……”水浪一波接一波拍上来,那些魔鬼棺材泥发出兹兹的响声,释解成墨黑的水滴往下落。
我暗道:“不妙!”这里距离地下水流尚有十几米,不知道摔下去会不会摔晕过去。就算我们落入水中后不至于晕厥过去,上面落下的石块也会要了我们的命。
十几秒过后,魔鬼棺材泥成滩脱落,我们随即摆脱束缚往下掉了下去。我和葫芦急忙窜个身子,一人一头抱住建国,然后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我们从水里冒出头来,躲到檐台下,当先去摇建国的身子。过了几秒钟,建国终于哼出了气息,只是他全身虚脱得厉害,没能醒转过来。
一般大点的水脉是西东或者北南流向,龙头山山腹裂缝水道却是由南向北逆流。裂缝形成南高北低的姿势,南面有缺口,江水水流冲入便往低处北向奔流。但龙水江是由北向南而流,这就保证山缝水道万年巡回流淌,正是墓室风水格“轮回一丞龙”的布置。丞龙诀风水万年不毁,我深深体会到了墓室葬魂格和丞龙分诀脉象的存在。
风水乃是依地理山势得形,靠水脉分泽遇势,“形”与“势”双脉相通,顺其脉理而化吉像;水动御静,动生气,气散则篡风,风水二脉即成,且脉理顺气,忤逆消散,地表之下墓室葬魂格崶宇可得,谓之地下风水脉象,正是内囿宫崫经络纹理。
洒在半腰绝壁上燃烧的煤烛残液几尽烧绝,只能再为我们照亮几分钟。事不宜迟我把建国背到身上,打算顺着水流方向往前漂流出去。
葫芦拔出建国身上的砍柴刀护身,摸着绝壁内侧的山壁开道。还没游出一步,当空这时候来个集体大爆发,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全往水道里填。水浪频频起伏,刹那间波涛滚滚,漩涡此起彼伏。我和葫芦紧紧抠住绝壁内侧的突石不让身子荡出去,要不然被石块砸到,顷刻即毙命。
奈何这些石块激起的水浪漩涡吸力太强,我和葫芦就算抠破了指甲仍身不由己随波逐流而去。我和葫芦拽着不省人事的建国荡到水道中央,往头顶看时,落下黑压压的石块,对着我们的却是那口悬棺。
我和葫芦奋力躲开,刚靠到另一侧的檐台下,那口棺材随即落到水中,水花溅起两丈开外,我和葫芦再次被水浪拍到水下。
等我和葫芦一同冒出头来,只见那口棺材棺板斜开一角,水流哗哗往里直淹。眼看棺材可能会在十秒内被灌满,我计上心头对葫芦大喊:“进棺材!”
葫芦会意,拼了命拽住棺材,然后托着我和建国爬到棺材里。这时候漩涡回旋,水脉像是一捆乱麻被拉直,水流唰一下顺通就往前流去。
葫芦没能赶上“棺船”,顺着波浪往前漂流。就是葫芦这么一个游泳健将也不免被急速的水流淹打得东倒西歪毫无章法可言。
我把建国放在棺材里,趴在棺材边口大喊:“葫芦,快上来……”庆幸的是,这段水道远离了高空落石的范围,不必去考虑伤人致命的危险。
夹壁水道越来越低矮,前方三十几米处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不知道地下水脉有没有分叉口,要是葫芦丢失,恐怕会被淹死在地下的水道里。
即便我和建国在棺材里也会因为卡在水下死去,但我无比急切希望三兄弟能在一块儿,起码死之前我们还能在一块折腾。我赶紧爬到棺材上,双手托住棺沿大喊:“抓住我的腿!”然后把身子甩了出去。
葫芦伸手扑腾两下,在我的双腿没有被水流压回来的刹那,抱住了我的双腿,被水流冲力一灌就拽到了棺材。
我俩用全身所能运用的最快速度爬到棺材里,急忙把棺材板给盖上。
这口棺材形制特别,棺材板和棺体有凹槽缝合,起初我也是顺着被震裂掀开的三十公分宽的缺口爬进去的,棺板的另一口几乎和棺体粘合在一块儿,想要撬开还需多费功夫才行。棺材内散落着不知道是尸泥,还是山石淖泥。我和葫芦躺到棺材里,盖好棺板后便把这些腐烂如泥的东西往缺口边沿缝隙里塞,以期堵住往里渗透的水。
我们这么做也只能保证暂时不沉到水底,如果水道过长过深,窒息死在里头那也是迟早的事。现在只能算是为了多活那几分钟,能多出一分的希望。
我记得在前面三十几米处水道已经低矮到贴在了水面上,这时我们已经深陷其中,棺材缝隙内扑通扑通直管往里冒。
我做事都会留有余地,裤兜里的那两盒用塑料袋封存的火柴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赶紧摸出一根划亮,然后葫芦借光用覆盖在棺材里的污泥塞住缝隙,止住往里透的水。
为了不至于将棺材内的氧气耗尽,我很快就把火柴吹熄。我能感觉到葫芦已经收敛呼吸频率节省氧气。这时传来建国的咳嗽声,我凭直觉摸黑拉了一下建国的衣领,屏住呼吸轻快说:“建国醒醒!”
建国哼唧几声说:“还没死吗?”
“别说话,咱们现在在地下水道里,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葫芦轻轻呼气说:“都别说话!”
水道下,棺材里黑的没边没际,不经历谁能体会得到那时遍布在周围的死亡气息。我得感谢这口棺材,要不是它我们早被水流冲入地下水道,沉到水底喂了王八鱼虾。
我能听到棺材碰到地下水道四壁上发出的轰隆声,这声音声声摄人心魄,就像薯差在外头敲着棺材要来勾我们的魂魄。每一声响,我都一下,生怕棺材裂开口子,那要命的水流涌进来淹死我们。
渐渐地,棺材内的氧气在我们节省呼吸十几分钟后完全耗尽。我吐一口气再没能吸入任何的空气,好像一块塑料薄膜封住了口鼻。
在这样闭塞的环境之中意识已经经受不了多长时间的考验,慢慢就犯起了迷糊。当时的感觉全身重得要命,而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却轻的好像一口气就能吹飞,不知道自己是或者还是死了。
棺材开始翻滚,我无力地在里头滚得头脚不分,头晕目眩,直到哗啦一声,流水还是冲破棺材,顺着裂口涌了进来。也不知道是葫芦还是建国,在这最后时刻挣命踢着棺材,坦白说我当时已经不知道哪里首材顶,哪里首材底,只感觉身子一下飘了出去,我像棺材板被踢开了吧,最后我下意识地胡乱抓住了葫芦和建国的手,然后不知道被水流冲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