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雷不敢多耽搁,脚上一用力,正欲站起跑到土魔身后,却是只觉右腿一阵阵发痛,下意识地一看,一道狰狞的伤口自膝盖起直接刮到脚踝,嫣红地血渍溅在雪地上,红得有些发紫。一阵阵的痛楚也是开始冲击埃雷,埃雷不禁愣神了好久——那黑熊却是见埃雷闪了过去,前爪一撑地,缓了冲劲,回首便是看见了那点点的猩红,不觉地又是一声怒吼,再次冲向了埃雷。
埃雷吸了口冷气,强压下心中的惧意,一拐拐地躲到了土魔背后,暗暗催使着土魔迎上黑熊——还是刚才那单一的动作,简单而狂野,黑熊的长长的爪子硬生生嵌进了土魔的身体里,刮飞了大块的土质;土魔那结实的右臂也是砸在了黑熊的脑门上,只听得一声闷响,那黑熊便是倒退了几步,利爪跟着离开了土魔的身体——只是一次对拼,埃雷便是苦笑地看着自己的土魔,左胸口被黑熊的爪子一抓,竟消失了大半,左臂也是不堪依附,掉在了地上。而那黑熊,那脑门上厚实的一击,只是换来几丝殷红,再又是晃晃脑袋,眼中的凶光更盛,几声吼叫后,又是逼了上来。
埃雷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下肢渐渐失去了力量,倚着剑便是坐了下来,只能看着土魔和黑熊又是撞在了一起。这一下,土魔顿时被掏空了胸腹,就只剩下了稍微厚实点的右胸,还勉强挂着。而换来的,是黑熊那血淋淋的面颊——运气不错,土魔一击下,很巧地击中了黑熊的一只眼睛。
那黑熊喷出几口热气,几声低吼,便是退了几步。几滴血就那么滴了下来,点在雪地上,冒起点热气就是熔出了一个血窟窿——埃雷看着对面熊退去,心下也是松了些,暗自猜忌自己那残破的土魔的战斗极限。庆幸之余,埃雷也是忍着痛开始在地上绘制魔法阵,准备再次召唤土魔护身。
时间有些时候总是很奢侈——一边注意着那野兽的动作,不时调整土魔的站位来堵住进逼的路线;一边还得聚精会神地绘制魔法阵、摆设能量晶石,这着实是难为了一个学徒级的魔法师——频频出错,或是魔法阵不能导通能量,或是晶石摆设差了几分,那原本可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召唤法阵却是迟迟未能成功——眼看着那黑熊渐渐缓过劲来,埃雷感到一股寒意就像钉子一样卯上了脊椎骨。
黑熊很是直接,抓着地便是冲到土魔前,人立而起,利爪扣向右腰,张口就是咬上那土魔的咽喉。
这下要是被打实了,土魔必定崩溃——退?可看着那仅几米的安全距离,埃雷一阵心慌。“不能退了,直接……”埃雷狠狠心,指挥着土魔迎了上去。土魔举起仅剩的右臂,也不屈肘,就直接指向黑熊的头部。“元素推动……”埃雷精神一动,土魔浑身散发出元素的光辉,如炮弹般投向黑熊。就那么点距离,黑熊本着野兽的神经,也只能是歪了下脑袋,便已被土魔撞进怀里。
元素推动的能力埃雷还不能控制,此时也只是将土魔剩余的元素全部爆裂,瞬间产生冲击力还是很可观的。土魔坚实的右拳也是打在了熊的肩骨上,惹来那黑熊的一声**,随后,黑熊那巨大的身躯也是被土魔带起,擦着地面的雪,向后飞出近十米后打在了一棵树干上,大团的积雪也是被震落下来,将黑熊连同土魔的残骸悉数埋了起来。
埃雷看着那雪堆静静地,也是不见黑熊跳出,精神也集中了起来,那个练习数次的召唤阵被迅速完成,一只土魔拨开积雪,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着那个新生的土魔,埃雷倒是放心不少,拄着单手剑,也是站了起来。
“这次出来倒是荒诞,还好命大……”埃雷耸耸肩,感受着小腿上那火辣辣的疼痛,眼泪也是流了下来——颠着腿走了几步,埃雷便是有些吃不消,可又是很担心那雪堆下的熊,嘴角抽搐着,也只能是忍着,一步步地往回路走……
“汪!”小腿伤处忽然传来一股子温润,痒痒的——埃雷一愣,回头看着那伸着热乎舌头舔舐着自己伤口的白狼,笑了。
“和我一起回去吧,跟着我,我给你烤肉……”埃雷摸着白狼的脑袋,**道。
“哈哈……烤肉!!”还沉浸在白狼通灵的回应中的埃雷听着这久违的怪笑,嘴角开始了节奏的抽搐。“老龙,总算恢复本性了……”暗自心里骂着,可是嘴里自是不能说了,“圣龙·狄,在哪呢?出来了,你看我都受伤了,还……”
“还什么……”那声音很空灵,在那树林间来回荡着,让人找不到来源。
“还迷路了!忘了,回去的路……”埃雷咬咬牙,狠狠地说道。
“嘿嘿……看你,下次还敢在森林里乱跑!烤肉,很香吧?”
埃雷只觉得白龙那骨子里的轻佻变得越来越讨厌了,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找到他的身影,只好答道:“知道了,下次在森林里不生火煮熟食了……”
“哈哈……走了!”圣龙·狄忽的出现在埃雷面前,摸摸那一头蓝发,“回去,教你野外生存的知识!”
埃雷心中一喜,也是舔舔嘴唇,指着白狼问道:“可以……带回去吗?”圣龙·狄顺着看了那小狼,那一对青色的瞳孔亮了一下,吓得那小狼竟躲在埃雷身后哆嗦起来。
埃雷不满道:“一头老龙还欺负小狼……”
圣龙·狄出奇地有些尴尬,首次没做出什么狡辩,干笑一声:“哈!小子,你运气不错啊……一出来就能勾只小不点回去,说不定哪天还能骗条龙玩玩……”说完也是不计较埃雷的反应,撩起埃雷和那白狼便是腾身飞起,返回那神奇的山谷。
一回到大树底下,埃雷就开始处理伤口,不断绘制魔法阵,凝聚治疗之水。魔法修为决定了治疗之水能力的薄弱,作为弥补,埃雷只能依赖于量。一次次的凝聚与冥想,时不时地小白狼还要来蹭上一口那甘甜的魔法水,如此之下,直到傍晚时分,夕晖之下,埃雷终于是慢慢的站了起来,行走间也没了滞留感,唯一剩下的纪念便是那一道还鲜嫩发红的新肉,“一道疤了……”
天色渐渐黑了,一丛篝火在树下立了起来,炖锅、肉架都被支在火上——看着颇为丰盛的“晚宴”,埃雷有些惊讶,而当他再看到圣龙·狄那老家伙竟拿着个长勺调着那锅肉汤的滋味的那一瞬间,埃雷的嘴唇都缩成了一团,迟迟才爆出了一声惊叹“哇!”
“别那副傻样!”圣龙·狄摇了摇手中的长勺,指着那个炖锅说道,“今后啊,你每天都得准备早午饭!记得,不能只有烤肉哦!”
“为什么啊?”埃雷一阵头大,虽是知道不可能推掉这一重担,还是意图逃避下。
“这啊,就是所谓的野外生存能力……”圣龙·狄拿着那大大的勺子狠狠地指着埃雷,拖着音,还有些阴阳怪气,“……之一!”
“之一!?”埃雷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当然!”圣龙·狄开始数了,“辨别毒物、躲避野兽、隐匿追踪、食物药物、物资整备……”
埃雷有些欣喜——对于一个少年而言,这些新奇事物的**,明显比那些枯燥的魔法知识来得大——“还有洗衣服、洗澡!”——“啊!”埃雷总算意识到什么,“这也算?”
“怎么不算!所以啊,从今以后,衣服什么的你洗啊!还有洗澡水什么的,你也要学会准备!洗发水啊什么的清洗剂也要学会制作!”圣龙·狄用长勺敲着炖锅,徐徐道,“当然了,顺道就帮我搓澡啊……”
“…………”
晚餐显得特别丰盛,吃惯了烤制品的两位端着热汤,“呼呼”喝着,在这种日子里显得滋润——埃雷却是还有另一个享受:那只小狼很乖巧地躺在脚边,毛茸茸的贴着自己,很是舒坦。圣龙·狄对此是非常艳羡,只是这小狼通灵性,硬是不往那边靠,任是老家伙如何**,那一对狼瞳都是不转向,颈间的毛发更是会颤栗。圣龙·狄倍感无趣,作气地一碗碗喝着肉汤,嘴里不时还会骂上一句“胆小鬼”!
“圣龙·狄!”埃雷欢喜地摸着那浓密的毛皮,回想起与熊对战的场景,问道,“那个,魔法施展,有没有更简洁的方法?”
“怎么?偷懒……”圣龙·狄笑笑,又是盛了碗汤,一仰喉便灌了下去。
“差不多……战斗中总是会有些失误的,即便我练得再熟练,分神的话,也会像之前那般频频出错。”埃雷有些后怕。
圣龙·狄放下了碗,信手在空中绘制了一个魔法阵,只见一缕缕光辉在指痕间浮现,互相编织成一个简易的聚光法阵,说道:“看清没?魔法阵的本质是线条的链接,只是单一的线条编织自是不能构建魔法,其奥秘就在于这些线条的组成。”
“魔法阵线条是在同为能量体的精神力吸引下聚集的元素,就好像是被毛巾吸收的水,精神力就是毛巾,而元素就是其中的水。这样形成的线条有着一定的稳定性,同时具备对魔法能量的导引能力——而这就是魔法阵的本质。”白龙手指轻弹,只见那浮空的魔法阵一阵虚幻,便是破灭了,“当然,就好像毛巾总会晾干,魔法线条稳定性差,持久力更是……”
“是啊!每次都得重新规划魔法阵,即便练到极致,也总是需要那么点时间……”埃雷有些奚落。
“没错!你所求的无外乎魔法阵的保留措施!”
“想保留一个魔法阵,自是要有一种稳定性上佳的魔法线条,还有充足的能量晶石。魔法线条要稳定,也即是载体的魔导性跟得上层面,普通的地面混杂不堪,自是只能依赖于魔法师本身的精神力的牵引来聚魔。而一些良好的魔导材料,例如元素结晶、精灵血液等,利用这些材料来制成魔法阵板,再刻画能量水晶的凹槽,便是你所要的东西了……”圣龙·狄打个哈哈,又是拿起了碗,盛了碗肉汤,却是细细地品了起来。
埃雷看着那空中残留的魔法阵痕迹,皱皱眉道:“你有吗?”
“我有的,你,现在似乎用不了……”圣龙·狄阴阳怪气地取笑道。
埃雷抽了抽嘴角,恨声道:“就没有低级点的,比如土魔召唤阵……”
“这个啊!”圣龙·狄忽的瞪大了眼睛,喝道,“你个败家子,做这种东西你不觉得浪费啊……真是的,乖乖到地板上练去!”那小白狼听得这声,颈毛忽的立了起来,一下子从埃雷身边窜了出去,溜到树根处躲了起来,瑟瑟发抖……
见着这一幕,埃雷傻眼了,圣龙·狄也是哭笑不得,不禁又暗骂了句,把碗一扔,留下个摊子便是回屋了。
日子渐渐不太一样了——有着小狼的掺和,每日里的修炼多了点什么;圣龙·狄也不再冷冷的,却是总想着法的作弄着小狼,惹得它嗷嗷乱叫。
雪化了,小狼的绒毛也渐渐脱了,也有了个名字,怀特(white)
——瓦格山脉——春天
埃雷紧紧身后的包裹,封龙之刃的龙头把手也是随着长个而缩到了肩膀处,不再那么累赘,怀特也是很乖巧地蹲坐在一旁,看着埃雷忙活半天折腾好的一切,歪着脑袋,顶着问号。
“走啦!怀特!”埃雷招呼了声,便是出了房门,怀特“啊呜”几声,也是晃着尾巴冲了出来。
圣龙·狄还依旧躺在树下,眯着眼,看着长衫在春风中摇摆……
“喂,走了啊!”埃雷冲着圣龙·狄喊着,“我说啊,你就没什么东西送我吗?我要走了啊!”
圣龙·狄好容易才慵懒地坐了起来,朝着埃雷一阵怒视,随手甩出数个白点,不偏不倚,就掉在了埃雷怀里——“七个永续魔法阵符!够你用的了……”圣龙·狄又是懒懒地躺下了,道,“昨天临时做的,还热乎着呢!”
“哇!什么材质,好锋利的边缘!”埃雷一听,欣喜地摸着那几个刻有一道道纹路的魔法阵符,不禁好奇道,“不是说材料很难得吗?”
“我的龙鳞……”圣龙·狄没好气地答道。
埃雷嘴角抽了几下,下意识地问了句:“疼不疼啊?”
“你说呢?”圣龙·狄忽的来了火气,猛地坐立起来,“你要有点良心,就赶紧给我完成任务去!”
埃雷忙把几片龙鳞藏进怀里,踉踉跄跄地后退几米,一招呼怀特,便是奔山谷口去了。
“这小子……”圣龙·狄有些心疼,“我的龙鳞啊……”
“圣龙·狄,哦不!白龙,老家伙,看着你的龙鳞,我会想起你的!”埃雷的声音忽地响彻了山谷,“谢谢这么多天的照顾!”
声音从谷口一直飞到了树下,惹得圣龙·狄,哦不,是白龙的一阵笑意:“这小子,别的没变,就嗓门变大了……”
一个身影,倒是高了不少,再是那忽前忽后闲逛着的白狼——这么两个家伙,洒脱脱地走向了山脉,走向有些静悄悄的神秘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