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说这是场大戏,就只是场大戏!演员多了点,舞台大了点,声音响了点,做不得真的!真要是打起来,那黑不溜秋的老家伙第一个不答应!”沙迦直接揽过埃雷的脑袋,拿脸蹭着他那一头的蓝发,嬉笑道,“这头发真滑溜!比贝莎的好多了!”
一旁的贝莎俏脸一红,暗自“呸”了一声,嗔怒道:“傻子别乱说话,好好看戏!瞧,那几个老家伙终于站出来了!好戏开演了,看看他们怎么说?”
埃雷挣扎了半天也脱不开沙迦的脸,无奈之下,也只能顶着个乱蓬蓬的头发、侧着脸往天上看去。
此刻,那条苍蓝色的天际里又多了五个巨大的身影,对顶着黑龙。
“你们几位,还是要站在那边吗?”冥龙·奕微微动了下眼睛,凭空带起了一圈暗灰色的波纹,挟着声音,传给了所有的存在,“何苦呢?”
冥龙·奕的声音很是缥缈,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细语,轻轻的,没有一丝杂音。
“埃雷,这是心灵之语!不是真的声音,是在你脑海中直接跳出的思维波纹!”还未等埃雷好奇地发问,贝莎就先知般地冲着埃雷讲了起来,“这种场合,他老人家本来该用龙语的,显得威严正式一些!不过这般看来,他老人家挺照顾你的,不至于让你看得一脑袋浆糊!”
听到这,埃雷心下莫名的一喜,或许是被人特别的关注吧,脸上傻傻地笑着,看着那黑色的身影还有慑人的瞳孔也多了不少的亲切。
那五个站出来的巨龙中,居中的是一头绿龙,身位较为靠前,算是领头的,其两侧稍后,又是分立着一头绿龙,两头黄龙,一头紫龙,五头巨龙扇动着翅膀,微微低着头,正面着冥龙·奕那静止的孤影。
一道绿纹波浪自领头的绿龙之上荡漾而出,再带起一阵话语:“老伙计,你们长老会的决定,就我私人而言,无所谓!听从又或拒绝,又有什么不同呢?可你看看我身后,他们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天生的龙体元素化,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保存**的机会,生存着的意志是他们唯一的执着!”
“西格里,我们并不是要剥夺他们的生命!长老会的这项决议早已定下数百年,其间的种种细则你也很清楚……”冥龙·奕低沉地叹了口气,一股子暗黑色的龙息不经意间吐露了出来,带着几丝紫色的闪电,震荡着空气,显得其心灵之语更为震慑。
“但你们也并未替这些孩子找寻出路!”那头被称作西格里的绿龙摇了摇头,其身上的发出的绿纹都褶皱了起来,有些激动,“他们还有着悠久的生命,追寻救赎的道路并不一定堵塞,他们只不过是希望去探寻而已!”
“年轻的孩子,需要领导者!”绿龙西格里回过头,看了看那散乱在后方的诸多较小龙族,再又扭转双眸,坚定地盯着冥龙·奕,巨大的双翅猛地疯狂扇动起来,“我不会,也不能放弃他们!”
“我们,要打一场吗?”冥龙·奕也不再多言,语气变得淡薄了许多!
“总得打一场吧!”绿龙西格里的巨龙身躯渐渐散发出绿森森的柔光,前爪张开,龙翼侧翻,龙尾倒垂,整个身子向着黑龙那边微微倾斜,俨然进入了战斗姿态,“即便我不可能战胜你,但走了这个过场,我身后的孩子也就能离开的更为坦荡!”
“吼!”冥龙·奕那静止许久的龙躯微微抖动着,仿佛一座陈年许久、却骤然获得生命的石雕像,战栗了周遭的空气。
黑龙扭动着双爪,策动双翅,一口黑色的龙息,挟着更为凌冽的闪电,紫色的闪电,直接喷吐而出,直冲对面,那阵势,竟是直接笼罩了五头巨龙,其间一道心灵之语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响:“西格里,战斗吧!让你的伤痕来证明你,证明你的悲悯与决心,证明你要带领那些孩子走向救赎!”
天空上的战场打响了,双方的围观者都纷纷退去,留出了大半个天空——绿龙西格里一方迅速散开,绕过那一道宣战的大范围龙息,一上一下,三者居中分立,形成了无死角的立体包围圈,再是齐声怒吼,五道龙息同时喷吐而出,冲击正中的黑龙。
远在地面的埃雷看着黑龙向五头巨龙同时宣战已是大为担心,焦躁地看向贝莎,却见着贝莎正嘻嘻哈哈地鼓掌叫好,沙迦更是过分,嚷着“教训下那头黑不溜秋的老家伙!”,竟是直接给那五头巨龙加油呐喊!
埃雷一阵气急,敲打了几下沙迦的粗壮手臂,再仰起头看向天空,正是黑龙被围攻之际,却见黑龙丝毫不予理会,静静地立在那,似乎就等着那五道龙息的到来。
“快避开啊!”埃雷直接喊了出来,只是那声音淹没在了龙息冲击的爆炸之中,爆炸的光华染花了苍蓝色的天空,炫目的七彩光幕晃得埃雷眼花缭乱,下意识地就是闭上了眼睛,隔着眼睑倒是好了许多。
可紧接着一股子爆鸣声浪袭来,埃雷脑子中“嗡”的一声,便是意识模糊了,只听着耳边一直响着“吱——”的尖锐高音,许久都不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埃雷才缓过劲来,使劲地晃晃脑袋,摇去了一些混乱之感,便是紧张的看向怀中的小家伙,却见其依旧蜷成一团,除了有些发抖外倒是毫无异样。
埃雷见此,先是暗舒了口气,旋又着急地看向空中,入目的情景直接让他惊呆了——黑龙依旧是淡漠地静止在空中,其身上的鳞片闪着黑森森的晶光,丝毫看不出受过损伤;相反,与之对立的五头巨龙此刻摔在一起,翅膀、龙尾互相交错着扭成了一团,身上更是黑一块红一块的,好不狼狈!
“沙迦大哥,我是不是晕了太久,错过了什么?怎么感觉战斗已经结束了!”埃雷轻拍了下沙迦的手臂,没回头,有些发傻地看着天空,问道。
“没呢!才交战第一个回合!”沙迦正看得起劲,听着埃雷问话,便是兴致勃勃地讲解了起来,“那黑家伙倒是真厉害!在五道龙息离身也就一两米的时候,身子一虚就是依次出现在那五头巨龙身后,各给上一次重击,打得那五个成了渣滓,傻子似得扑向自己吐出的龙息之炎!最奇葩的是那一扑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是狗见了骨头,竟在五道龙息相撞爆炸之前赶上了,结果是五龙夺珠,炸了个七荤八素!反倒是那黑龙啥事没有,在一旁优哉游哉地看戏!真乃强者之风啊!”
这番解释甚是混乱,听得埃雷云里雾里,闹不明白所以。
“傻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贝莎听着沙迦这番“评析”,不禁咬紧了玉牙,恨不得敲碎他的脑袋,“埃雷!你实力差,记得凝聚力量于眼耳,勉强还能看到些东西!先前冥龙老人家在龙息合围之前,瞬间转换自身位置,依次出现在位处最上方、居中之左、居中之中、最下方、居中之右的巨龙身后,分别用了跺、右爪击、甩尾、右手上天拳、左肩冲这五个肉搏动作,在龙息爆炸之前,几近同时将五头巨龙轰到了龙息汇聚点。结果爆炸的龙息席卷了其释放者,也就成了现在这场景!”
“不是吧!这老女人真**!”原本兴致勃勃的沙迦瞬间蔫了,瘫靠在埃雷的小脑袋上蹭着,暗自嘀咕着,“我就看清了两个动作……”
埃雷则自觉什么都没看见,反倒很是坦荡,只是惊叹连连。
天空的战斗暂时停顿了,那五头扭成一团的巨龙刚刚从僵直中回复气力,彼此协助着分开交错的身体,而冥龙·奕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对手整顿状态——这场战斗,实力悬殊之下,似乎成了一场教学,连大戏都算不上了!
趁着这空当,埃雷就问道:“贝莎姐姐,他们为什么要打起来啊?先前他们那对话,我也就听得个半懂,没听出他们开战的理由……”
“问题出在那头绿龙提到的天生‘龙体元素化’!”贝莎慵懒地半躺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悠悠地说道,“看这情景,是要等好久了,也好,扯点闲话!埃雷弟弟,其实对于所有的元素亲和生物来说,元素与**的结合就是他们实力提升的方式!所以**元素化程度是一种标志,代表着其对于元素之力的掌握程度,进而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其实力。”
“初生的元素亲和生命体,例如年幼的怀特,体内只有一颗元素种子,这颗种子在其孕育于母体之际就已经种下,或是父母馈赠,或是自然青睐,甚至于你们人类曾做过的假植实验等等。这种子就是元素之源,在其发芽壮大的过程中会不断吸收外界元素以同化**,直到最终**全部与元素同化,成为类似于元素生命般的奇异存在!”
“元素同化带来的不只是力量,更有许多神奇的变化!例如我能转化巨大的龙身,形成娇小敏捷的人形;冥龙老人家那神出鬼没的动作和超自然的速度等等,都是基于元素同化后的**在元素层面的应用,包括分解与重组、压缩与扭曲!”
贝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送到埃雷眼前,眼神一凝,洁白如玉的手臂就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其体积更是不断变大,直接化为了一只深蓝色的巨大鱼鳍,在空中随意扇动着。
埃雷对着这玩意,直接惊得掉了下巴,呆得合不上嘴。
反倒是沙迦趁机嚷嚷道:“看清楚了吧!埃雷小子,这老女人呢,就是个妖怪……”结果被贝莎的大鱼鳍狠狠地扫了一脸,后脑勺撞在身后的礁石上,恍惚了好久。
贝莎收回了鱼鳍,重新化为人形手臂,眉头一蹇,顺手又给了迷糊中的沙迦一记狠手,方才微微解气,继续说道:“**元素化也有个弊端——元素化的身体将失去生命机能!拿我来说,我的体内已经没有血液流动,没有脉搏与心跳,也是没有了体温。而所换来的则是悠久的生命以及几乎不会衰老、伤残的身体!”
“也是因为此,大多数生物都会牺牲一部分力量,保留下自己的一部分血液以及孕育后代的身体器官,以用于繁衍子嗣!而对于我龙族,更是要保留下一个存在自我意识的大脑,用于自我觉醒与学习!”贝莎指指自己的大脑,调皮地笑道,“埃雷弟弟,我这里可还是货真价实的哦!我原本的脑袋也只有这么大!呵呵!”
“而就在四百年前,龙族出现了第一头天生**元素化的幼龙!这种现象,初始也只是部分**,或只是只爪子,或只是个角,并且数量不多,可以归结于偶然!可渐渐地,这种情况逐步恶化,直到两百年前出现了第一头天生**元素化完全的幼龙!”贝莎收敛了笑容,瘪瘪嘴,摇头道,“这一头龙失去了正常繁衍后代的能力,失去了自主智慧,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低等元素亲和生物的分裂繁殖与元素之力赋予的传承记忆!这对于龙族而言,是一种堕落,堕落成了没有自主智慧的下等生命体!”
“而后的近百年里,这种堕落的龙族不断诞生,加上他们之中不少热衷于繁衍的家伙们的拼命努力,看看这漫天的龙影,哇!不到一百年,巨龙数量就扩充了一倍之多!巨龙,似乎也变得不值钱了!”贝莎指了指天上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的巨龙集团,感慨道,“分裂繁殖,借助元素的生命塑造之力,真是恐怖的繁衍力!当真是龙族之福啊!”
“那为什么会产生冲突啊?这不很好吗,数量多了,力量就更强大!”埃雷有些不解,记得往日父亲总觉得军队太少,指望着人口更多,以扩充军力!
“因为自卑啊!”沙迦一边拍着脑袋,回复着神志,一边嘲讽着那些龙族异类,像是把对于贝莎的“怨愤”改投了方向,“天生低人一等,本就愤懑不已!现在有了这么多同为异类的伙伴,只需有人振臂一挥,稍加挑拨,立刻就动乱了!数量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听到这话,贝莎忽地直起了身子,震惊地打量着那傻子沙迦,上上下下细细看了数个来回,看得沙迦紧张得浑身疙瘩,心下一慌就拎起了埃雷挡在了中央,就差一个劲地跪求饶恕了!
“傻子,不赖啊!到底说了句聪明话!”谁曾想贝莎竟是称赞了几句,“确实,原先的龙族,虽说有着实力差异,但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反倒是有了异类之后,或是异类自卑,或是正类高傲,其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间隙。在异类数量不多时,彼此忍忍也就过了,而如今,分立于这片天空,没有仇怨,谁信啊?”
“到底,还是为了自尊与自由,异类们想**门户了!”贝莎重新躺了下去,万事归于一句话,两个词!
“自尊与自由?!”埃雷被沙迦重新放了下来,他缩在那礁石底下,偏着脑袋,看着天空中彼此对立的双方,忽然说道,“为了活着,我可以放弃自尊,任凭里克欺凌,可以当着乞丐,吃着发霉的面包、臭烘烘的泔水!可为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冒死也要逃离!而如今,似乎,为了某个目的,某个不明所以的目的,我也将失去自在的生活,注定受人摆布!贝莎姐姐,自尊与自由,真得有那么重要吗?”
贝莎一听,笑着挺起了身子,探出手来摸了摸埃雷的脑袋,回答道:“小小年纪,经历不少!不过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好了,现在别想太多,继续看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