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金粉落下,随着春末的暖风,绕过亭下,在其间的幼小“种子”面前闪过,亮晶晶的闪烁,那这颗“种子”暂停了萌芽的冲动,也是放开了心神。
他看到了,不是黑暗和坚实的土壤,而是,一只巨大的金碟,尾后一对金环,带着一条飘带,在不远的水潭处,那一匹瀑布间,那飞漫的水雾里,穿行!
其身后,还有着上百点跃动的光点,却是一只只小小的蝶,尾随着,像一条尾巴,紧跟不舍。
“纳金斯!”埃雷兴冲冲地从月见树·伊莱芬身侧跑开了,雀跃间,便是到了水潭边,摇着手,拉着嗓门,大声叫着,而怀里的小白狼也是跟着叫了起来,有些稚嫩的叫鸣声,很好听。
只见着纳金斯悠悠地一个回旋,便将身后的“尾巴”甩到了枝叶之间,再是一声嘶鸣,便是脱了长长的“尾巴”,划过湖面,到了埃雷身前落下。
“至于叫得这么大声吗?”刚落下,纳金斯就伸长了口器,在埃雷头上点了一下,心灵波纹散逸,笑道,“就这么急于发泄啊!那个使命,让你很难受吗?”
“还好!”埃雷见心思被猜了个通透,尴尬地转移了话题,“纳金斯,你刚才……”
“我去把我的族人,救回来!”纳金斯的口器一偏,如同嘴角一撇,就是指了指周边林叶间曼舞的金蝶,显得好似随意,“大半都没救了,只剩下这百来头了!人类这抓蝴蝶的本事,真不是盖的!”
“对不起……”埃雷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剩下了“谢谢”与“对不起”,于是,头一垂,依偎着怀特有些湿湿的毛发,低声间,就选了后者。
“应该的!”纳金斯的一对金色眼睛,微微一垂,对上了埃雷下垂的眼睛,四目相对,“缘分使然,让你来到这里,那这里的一切,都是必须的!”
埃雷微微一笑,就是将另一句“谢谢”说了出来。
“呵呵,也是应该的!”纳金斯的蜷缩口器又是一弹,将埃雷的低垂脑袋挑起,却是语气一转,恶狠狠地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很受不了!那个混蛋弗洛伊德,带着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在那挖我死亡族人的金属结晶,还说什么,‘反正已经死了,尸身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一个洞了!’”
埃雷的嘴角忍不禁地就是僵住了,弗洛伊德的性子埃雷也是知道些,那贪财的家伙,这发“死蝶财”的事,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气死我了,伊莱芬,你也不管管!”纳金斯有些气不过,转头就是质问伊莱芬去了,可结果,伊莱芬却在茶桌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喝起了茶,对于纳金斯毫不理会。
“对不起,对不起……”埃雷嘴角回收,不知该说些什么,就是连连地道歉。
而这件事其实不大,只是某个得到自在的人,在那**着旁人,尤其是见到埃雷此般模样,纳金斯已是笑趴了身子,又怎么会再做纠缠?
于此,伊莱芬也是放下了茶杯,走到了湖边,侧立于纳金斯一旁,问道:“纳金斯,以后……”
“埃雷!”纳金斯却是对伊莱芬没理会,依旧注视着埃雷的双眼,“还记得奈克斯特吗?”
“是那只银蝶!”
“还记得,我说过,奈克斯特是什么吗?”纳金斯继续问着,翅膀也随之抖动了起来,一缕金粉溢出,随风落在了埃雷脸上。
“是希望!”埃雷记得,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伊莱芬,我决定了!”纳金斯背对着月见树·伊莱芬,只是波纹散逸,对他说了句话。
“是吗?”伊莱芬的身形明显停滞了一下,或许只是那木制的躯体,本就有些僵硬,“老朋友,还会回来吗?”
“随缘,不随命!”纳金斯只说了一句话。
埃雷傻了一下,这句话他听到过,只是贝莎姐姐那一句是“随命,不随缘!”这之中的差异——有差异吗?
迷惑之下,埃雷便是问道:“纳金斯,你准备做什么啊?”
“我啊,打算再犯傻一次!”纳金斯微微转了转小脑袋,说话间,双眼偏离了埃雷,转向了湖面,“我聪明了好多年,长得我都迷醉了!无数个岁月,我看着他们夺食、残杀、化蛹、破茧、成蝶、永恒,其实,每一个过程,都是那么的可爱,充满着生命的本能之美。”
“而永恒的刹那,那种**的驱动,将一生都积聚在了**凝萃的那一瞬间。生命的奇迹,也都展现在了离去寻梦的那一时刻!”
“他们好傻,傻,但傻得好美!”
“所以,让我也再傻一回吧!至少证明,我,曾经是一个生命!”
埃雷上前,双手一展,就是扶在了纳金斯的小脑袋上,怀特也是靠了上去,舔了舔他的身子,却是一阵发苦,看来又是难吃的味道。
“你准备,去寻找另一处月见树吗?”埃雷明白了其打算,离别的拥抱,是一种礼节。
“是的,我想去看看!奈克斯特,他当时说的‘以后,交给你了!’,还有他的名字,永远在寻找下一个的宿命,还有他所谓的希望,我大概能明白了!”纳金斯往后退去,便是挣脱了埃雷的怀抱,翅膀一震,金粉炫彩,萦绕其身,“原来,需要有一个人,在月见树之间流窜,像一个信使,告诉彼端的矿金虫,天那边,有希望!”
纳金斯腾升而起,那靓丽而巨大的身形,将四周的金蝶都吸引了过来——“我也得告诉这些孩子,其实,渺茫的希望,也很精彩!”
“向东,纳金斯,向东飞!”月见树·伊莱芬,那孑立湖边的身躯,带着树木的僵直,举臂一指东方,“祝你好运!”
“嗯!再见!”
话落,纳金斯就走了,带着身后百来只蝴蝶,朝着东方,翩翩而去,一路,金粉飘洒,阳光下,亮晶晶的!
待得那身形看不见后,埃雷才回过神来,抱着怀特走到了湖边,落于伊莱芬身前,踩了一脚水,溅起了诸多水花。
水花溅跃间,伊莱芬又是笑道:“怎么,舍不得啊?”
“你不也一样!”埃雷别过头看了眼伊莱芬,说道,“你说纳金斯必须死,是为了这场戏,还是因为他自己?”
“有区别吗?”伊莱芬又是逃开了话题。
“有区别!”埃雷把字咬得死死的,强硬地说道。
“其实混种儿很痛苦,同时连接宇宙时空震荡和元素程式两大本源智慧下的巨大压力,却落在了一个孱弱而低等的生命类躯体之中,这就逼迫着混种儿走向元素化完全;而后,繁殖**又会出来干涉,三类本源的冲击下,他们的生活,过得很艰苦!”月见树·伊莱芬遥望着空气中依稀弥散的金色光点,那飘逸在半空中的不定身影,似乎依稀还在,显得是那么的自由,“正如魔龙·z所说,混种儿,死亡是其解脱!”
“所以,连他自己,都觉得死得其所,死得很有价值!”埃雷想起了地底“根冢”之上,纳金斯的话,语气异常得激动,“他是为了族人而死,也还为了我而死,一次生命,一次死亡,有两个意义——所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有价值!”
“埃弗雷特,你说话,有点像大人了!”伊莱芬回过头,瞥了一眼有些难以遏制的埃雷,道,“虽然,观念还是那么的幼稚!不过,很可爱……”
“其实,你没必要的,根本没必要让纳金斯这么做的!”埃雷直接踏进了水里,走到了伊莱芬地对面,仰起头,感受着脚下凉凉地水寒,“我能理解,你只要讲给我听就好了,我能理解!你不是说我很聪明吗?”
“埃弗雷特,你就那么在乎生死吗?”伊莱芬脸色一正,严肃地问道,“在乎,会让你迷失与冲动,从而失去理智!”
“好吧,我冷静下来!”埃雷一俯身,捞起一把水,打在自己脸上,也把怀特溅了一脸,换来了伙伴的雀跃,只是埃雷却毫不理会。
冷水洗面,是一种冷静的方法!
冷静后的埃雷,再一次仰头直视,任凭那一滴滴水珠低落在**衬里之间,“我是在说,纳金斯的死,没有必要!没有必要的事情,可做可不做,为什么你就不能看在多年的交情上,看在纳金斯对你的信任与崇敬上,选择不做?”
“可做可不做!埃弗雷特,你学的可真快!”伊莱芬又是笑了,笑里带着赞叹,“真是没有料到,不过是一点落幕的余辉,也能让你学到东西!”
“是吧!我现在很冷静,没有冲动!”埃雷强调着自己的理智,立马追问道,“所以,请说出你的理由,说服我!”
“埃弗雷特,你要听,就认真听!”月见树·伊莱芬摇摇头,对于埃雷的执着,有些无奈,“话有些长,不过,听听倒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