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承趴在书桌上,双臂下压着的是一本书籍,但眼睛却是呆呆地望向窗台之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却看他满脸愁容,就差将“有心事”写在脸上了。上次和三娃他们出去玩了之后,晚归居然没有被父亲教训,反而半点事也没有就揭过去了,很让人奇怪。
自打那以后,父亲似乎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变得比以往好得多了。傅清承想出去玩,父亲也仅仅是嘱咐要注意安全,不得晚归。在吃饭的时候,傅向荣会主动把儿子爱吃的菜夹到碗里,这让傅清承受宠若惊,唯唯诺诺地承受着父亲的爱意,这时傅向荣就会静静地看着儿子大口吃下饭菜,脸上便会出现一种难明的笑意。
也不再要求儿子每天抱着书本念了,反而不时和傅清承待在一起,时而谈天说地,时而摆好棋局杀上几局,这使得父子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浓郁不开。
在享受父亲浓浓爱意的同时,傅清承却心底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他觉得父亲母亲似乎有事情瞒着他,但是询问之时,父母都会淡淡笑着,说他胡思乱想。
呼,一股浊气从肺腑间吐出。到底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还是父亲他们真的有事情没有告诉我?傅清承感觉自己的预感没错,可是也不相信父母会欺骗自己。对了,最近父亲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据说身体寒气入侵加重了,连在这炎炎夏日中都要穿着两件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
这段日子,傅向荣病情加重之事压在了傅家之人的心头之上,直叫人担忧不已,以往地欢声笑语也削减了许多。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把沉浸在思绪中的傅清承拉回到了现实中,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穿过木门传到了傅清承的耳中:“承儿,我让你娘熬了一些汤,你把书放下吧,赶紧过来趁热喝下。”
喝汤?要是在以往,完不成当日的任务是万万不可能休息的,只不过这段日子来,父亲的照顾无微不至,比一向疼爱儿子的白玉兰还要甚之。
“好的,父亲,我马上就来。”傅清承答道。
傅向荣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门外响起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无论父亲变什么样,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不会改变。傅清承好像想开了些,心头的疑云也消散了不少。收拾好桌上的书籍,傅清承便去厨房盛汤喝。
来到厨房,白玉兰看见儿子过来,轻声说道:“来,承儿,娘给你把汤给舀起来。”
说完,便拿起一个碗,转身从锅里将那散发着香气的汤装进了碗里。
傅清承看着娘亲的背影,便听见白玉兰说话。
“承儿,你是不知道呀,今天天才刚刚亮的时候,你父亲便起床穿衣,就说要去镇上的集市上买一些排骨,他说你现在是长身子的时候,不能缺少滋补的东西,还让我往里边加了一些山药什么的,里面也放了你爱吃的枣子。”
傅清承点了点头,“嗯”的一声回应。只是他不曾发现,他的娘亲在背对他说话的时候,双肩竟然微微颤抖,好像情绪有些波动。
喝过那美味的山药炖排骨汤,白玉兰从儿子手中接过空碗,对他说道:“你去堂屋吧,你父亲说要和你下几盘棋呢,这里我来就好了。”
傅清承摸了摸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转身走向堂屋。
刚跨进堂屋的门,就看见父亲端着一杯茶,细细品尝着,身旁的桌子已经摆好了棋局,就等他落座了。
“把汤喝完了?”傅向荣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问道。
傅清承点头算作回应。
“来,坐下吧。和为父好好下两局棋,怎么样?”傅向荣放下茶杯,一边摆棋子,一边说道。
看见儿子坐下,傅向荣一挑眉,表情古怪地问了一句:“这回,还要不要父亲让你几个子啊?”说完,自己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傅清承自然明白父亲在说他刚学下棋时的糗事,面色有些发红,从鼻子轻哼了一声,略带不忿的说道:“不用,竟然敢小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听得童言,傅向荣笑得更欢畅了。
不再辩驳,傅清承便下了先手,嘴里轻喝一声:“中宫炮!”
“把马跳!”看见儿子动子,傅向荣也认真起来。
自从傅清承学会了象棋,便不时和父亲还有镇上的孙、张爷爷下棋,虽年少,但是天资聪颖,在这几年间竟慢慢赶上了下了数十年野路子的孙张二老,若不是傅向荣博学多才,棋谱也看了不少,说不得会斗得个旗鼓相当。
棋子落在棋盘发出清脆的声音,是下棋之人气势强盛的表现。手影交错,双方你来我往,拼杀很是激烈。
啪!
“将!”傅清承的声音铿锵有力,这一次,不知是父亲大意还是其它原因,居然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错误,被他抓住了,发动致命一击。
傅父一怔,随即摇头苦笑,握着棋子刚想走下一步的手无奈地放下,说道:“竟然输了。”
“哈哈,爹,这回知晓我的实力了吧,居然还敢小瞧我。”难得赢一回,怎能不好好显摆。
傅向荣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白,整个人好像僵硬了一般,连根小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正得意忘形的傅清承看见了异变突起的父亲,顿时打了个激灵,心中一颤,失声说道:“爹,你怎么了?”
傅向荣说不出话,身子竟打起颤来,有些像癫痫发作的样子。
这让傅清承立马慌了神,他一边扶着父亲,一边大喊了起来:“娘!不好了!爹出事了!你快过来看啊!”
在不停呼喊的同时,傅清承惊恐地发现,父亲嘴里居然出现了一些白沫,眼睛有些翻白。
“娘,你快点啊!”傅清承用力嘶吼着,声音中已带了些哭声。
就在这样叫喊了几声,姗姗来迟的白玉兰终于赶到。
她一踏进门,就直奔丈夫而去。
“向荣,向荣!你怎么了?千万别吓唬我啊!”白玉兰显然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急切地呼唤着丈夫。
“承儿,你赶快把此事告诉隔壁家的二牛大伯,让他把镇上的陈大夫找来,快去!”白玉兰略微保持一些镇静,连忙吩咐儿子去搬救兵。
“哎!”傅清承应了一声,便拔腿就要往门外走去。
可是就在他要走出堂屋之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像雷电一般劈中了他。
“承、承儿”这是一声虚弱至极的声音。
傅清承面露惊喜,兴奋地转过头:“爹?爹,你好了?”
却看此时的傅向荣,虽然脸色还是那样难看,但眼睛有了一丝光彩,显然恢复了一些神志。
“爹!”傅清承一个猛扑,双膝跪地,两只手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不舍得放开。
“承儿,别担心,为父没事,你先回书房看会书,我有事跟你娘说。”气若游丝的傅向荣勉强说了一句话。
“这。”傅清承有些迟疑,父亲刚才那般模样,自己怎么放心得下?
“听话!”傅父略一皱眉。
“是啊,承儿,你就先听你爹的话吧,这里有娘在呢。”白玉兰虽然不解丈夫的用意,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劝说儿子。
傅清承只能面带忧色地重重点了个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堂屋,回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