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骏默默地跟在白乐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隔了这么久再相遇,两人的相处显得有些尴尬,想起以前白乐每次见到自己都是那副朝气蓬勃的样子,眯着眼睛嘴角上扬,好像有说不出来的开心,就算偶尔的皱眉也透着几分调皮,围绕在白乐身边的只有阳光,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公主。与现在相比,更骏心里油然起一股怜惜。
如今她步履蹒跚,双肩瘦弱的甚至让人担心能不能担得起那颗小小的脑袋,身形高而瘦,一阵风都能将她吹的摇摇欲坠,她很憔悴。
更骏的喉头抽动了一下,想了很久才轻声说了句:“休息一下吧~”。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了十几公里,快要绕出这座山了,因为不能走开阔的山路,所以他俩在林中来回穿梭,地形上下起伏很大,可对于更骏来讲却头一次如此平静和安心。
白乐没有说话,她回头看了更骏一眼,甚至没来及和他的视线有过短暂的接触,便俯下身子轻轻地坐了下来,算是对他的应承。
越是这样更骏越是心里发闷,他紧握的双手始终发力,让精神也不能放松片刻。
“对不起,当时没去找你!”白乐嘴唇轻启,吐出了一句话。
更骏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道歉,见她将头轻轻埋在双臂之间,他走上前去,将白乐轻轻揽入怀里,躲在他怀里的白乐这才轻轻的啜泣,难以控制。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更骏轻抚着她的头,心如刀绞。白愁,更廖,白乐、白芒及所有身边人的脸时不时的在他紧闭的眼前出现,他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子,他以为永远不会再相见,似乎真应了那句话,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
此刻,他多么后悔和抗拒当初的自己,在她笑颜如花的时候没有留在她的身边,揽她入怀。如今虽然她在身边却心隔千里,这种冰凉已穿透骨髓。
兽界。
哀小宁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原本还有些逃生的**,日子久了,她整个人都变得倦怠和疯癫起来,开始自言自语,在这样幽暗的屋子里时惊时乍来回踱步。
哀源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哀小宁做为宿主却与‘哀’本身产生极大的排斥,多次试验无果后,‘哀’对哀小宁也基本失望,相反哀小宁的父亲哀源却又重新被‘哀’看在眼里,如果一直认为的完美躯壳到头来却不适合自己,他或许会退而求其次。
可让哀现在就放弃,他似乎还不太甘心,他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出现排斥的现象。在他看来十有**有什么阴谋。
所以纵然哀源多次表达自己想要成为宿主的愿望,‘哀’也没有如他所愿,纵然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
“小宁妈妈……小宁妈妈~”几声暗处的轻呼对让哀小宁一个激灵,这声音……没错,是小透的声音。
哀小宁没有说话,她在四周来回走了几圈,虽然看不清可这四周一天被她走过几百遍,虽算是驾轻就熟但已然非常的熟悉。
哪有里吭哪里有洞她应该都会有察觉的,可小透的声音分明就在这室内,他是如何进来的。
“小透,是你吗小透?”哀小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小宁妈妈你坚持一下,我很快过来接你!”小透一边说话一边在不停的刨土,三天的时间他从外面刨出一条地道,地道很小仅够容下一个小孩的身体,所以要想把哀小宁给接出去,他必须把洞加宽。
“小透哥哥我怕!”身后是小太的声音。
“别怕,有我呢!”似乎知道了哀小宁还很安全,小透的干劲更足了,他一连刨洞一边跟哀小宁说话,让她不要着急在多等一会儿。
哀小宁心情复杂的在屋里直打转,她不知道下一波探视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更不知道自已的父亲到底中了邪还是疯了,完全变了一个人。
哀小宁一边担心一边焦虑,她不敢离小透挖出的地洞太远也不敢靠的太近,她来回在洞口溜达时不时问上对小透问上几句话,以确保他平安无事。
直到小透从洞里出来直扑到哀小宁身上,哀小宁还恍若隔梦,她一遍遍的摸着小透,从头摸到脚,一边叹气而又怜爱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小透也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见了以后就特别的担心,顺着你的味道一路找来,还真让我找到了”。
“孩子,这里是兽界,你们怎么会来的?”哀小宁半蹲着身子,这里的光线极暗,她只能靠感觉来摸小透。
“小宁妈妈,我是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我和小太两个人本来就是小兽孩不是嘛~”小透以往的心结似乎并没太影响他的心情,反而因为见到哀小宁而显得格外的开心,两人你一句我一语不觉得的说多了。
“小宁妈妈,这洞还稍微有些小,你再我两天,我把洞打宽些就接你出去,这两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出去啊~”小透摸着哀小宁的手,坚硬而骨兽嶙峋。
“恩,好~”哀小宁话还没说话,泪水先流了下来。她既高兴却又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话到嗓子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去,既然小透什么也没问,那她就先不说吧。
地狱。
要说这地狱与外界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是分层来管理的。
俗话说,恶人不得善终要入十八层地狱,十八层是有些言过其实的。
如果把地狱按照金字塔的形状来划分,那最上面的一层就是刚入地狱或者生活于地狱的怪或者兽类。
罪恶越大力量越强的兽类或者怪类则多集中于下层,因为越往下地狱之火的炙烤就越厉害,所需要的承受力就越大,上层的兽类根本无法忍受。
考虑到资源有限,所以才有地狱的等级之分,在外界看来似乎只是罪恶越大越不可饶恕的才会下到最深层的地狱,其实这话也并未全对,如果将力量大的怪或者兽放到上层,那普通的地狱怪们就无法在上层生存,一方面人丁在地狱里就会变得更加的稀少,另一方面地狱之母怎么会不考虑力量的牵制。
那些强大的怪类兽类只有放到下层,他们的力量才会被限制不会威胁到自己,而又不会严重到伤害到他们的性命保存地狱的力量。
在地狱之母看来这才是地狱的制约之法。
老鬼婆惊喜地看着白愁身上的蓝色,她凑近嗅了嗅,有些诡异地舔了一下嘴巴道:“我就觉得你小子不像是普通人类,要说这普通人类进入这地狱还不立刻化成了灰,光是那道熔岩河就不知道让他们死过多少次了,如今你小子安全无事,原来是有佛主的庇佑”。
“鬼婆婆,您也看出来了~”白愁用力按住脖子上面的伤口,对他们蓝血人来讲,伤口的凝固速度极快。
“那当然了,蓝血可是佛主点化的百释后人的血液颜色,哪是那些食尸怪有口福消受的,对他们来讲这可是比毒药还毒的武器呢”。老鬼婆的眼睛发亮,微微抬起头,面容不太赏心悦目让人不愿多看一眼。
白愁有些尴尬的把视线移向别处,说道:“真不知道我这蓝血还有这用处~”。
赤子一听,心里不是滋味,他们骑士一族的血液早被自己的先辈们弄成了红色,如今想来真让人觉得悲慨。
“你不会怕了吧?”白愁故意从胳膊杵了赤子一下,来缓解赤子的不爽和尴尬。
“怎么会,他们敢过来老子打的他满地找牙~”赤子将钢牙提在手里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因为白愁的关系,那群食尸怪们对赤子也持怀疑态度。
因为怀疑所以迟疑。
“我们不能跟他们耗下去,越这样下去,闻讯而来的食尸怪们就会越多,看见前方的熔岩流了吗,我们从那里离开~”老鬼婆说完将大毡帽又重新套回头上,几只地灵鬼娃也从她的袖口里钻出飘于空中。
白愁和赤子面露难色,好不容易从那岩浆里踏入地面,谁还再想二次接触它。
不说别的,光是看那刺耳的光亮和那超高的温度就足以让人退避三分,说句难听的,宁可死也没人愿意去在岩浆流处凑什么热闹。
老鬼婆对白愁和赤子的犹豫置之不理,她收拾妥当,一拉自己的黑袍,几只地灵驮起老鬼婆直逼岩浆流而去,这老鬼婆还不忘捎带着白愁和赤子,两人被她这么左右一拉,身体悬于空中经过张牙舞爪的食石怪直飞到岩浆流的上空……。
也许是温度的骤然上升,地灵的气力也小了好多,白愁和赤子的身体直线下降,双脚都快要落入这岩浆流之中,两人往下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火热滚烫的岩浆流如同一条吐着红芯的巨蛇,它逶迤盘旋速度极快,中间遇到突出的石头,一股橙红色的岩浆浪便狠狠地拍打过去,势如破竹不可敌挡。
几只地灵身上驮着老鬼婆,老鬼婆还拽着白愁和赤子,高度正在一点点的往下降,几只鬼娃脸上的汗珠也自个儿往下流,要知道这地灵可是让生活在地狱里的怪们减轻灼热的良方,要是地灵被岩浆流烤没了,大家都得完蛋。
“哎,你们俩,我要将你们放下,不是会造船吗,赶紧造出来救人啊~”老鬼婆的额头上面也渗出些汗珠。
“你这人……”赤子差点骂脏话了,你既然不行就把我们留在陆地上,哪儿能把我们强行拽到这岩浆流上后再告诉我们想办法,现在自身都难保,哪有时间造般呢,而且来的时候赤子是一路昏迷的,对于这岩浆流的可怕程度还真是等到自己亲身体会到了才发觉是怎么样的一种可怕。
或许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白愁还算冷静,他瞅了一眼岸边,现在想要上去恐怕不行,食尸怪们正在岸边一路跳跃着尾随,现在过去很可能再次被他们围攻。
再抬头看上方的几只地灵,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这信号很危险,它们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日月,怎么样,这样的高度可以吗?”危急时刻,白愁求助于日月。
“时间太急高度太低了,我怕舟还没有造好,你们就先掉进这岩浆流中了~”日月的话有几分犹豫,也让所有的人都心绪不宁。
“开始吧,快点!”白愁一摸自己的额头,直祈祷日月他们能快点。
地灵腾空的高度变得越来越低,就在几只小地灵实在坚持不住位着老鬼婆往下一冲,老鬼婆手一松,白愁和赤子只身往下掉,要说这赤子和白愁也真是够英雄,他们没有拉老鬼婆的手,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他们不松手,连同老鬼婆也会被一起带下来。
只觉得身体直直的往下掉,两人还没来得及尖叫便重重地摔在硬硬的东西上……
过了好久,白愁和赤子才咳嗽着坐起身来,这一下子差点没把两人直接摔死,因为两个人的重量被压在身下的乌木舟压的吃水不少,旁边的岩浆流星星点点地溅起,烫伤了乌木舟上的白愁和赤子。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坐在了乌木舟上。
这一劫大难不死,让平日时话不多的赤子也感激着抚摸着乌木舟大声地说谢谢,平时一句不怕死说起来容易,如今这样一经历,方觉得活着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