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瀚一怔,突然听出了对面是谁,他呼吸陡然一紧,手握成拳,俊朗的面色发黑,却故意打了个呵欠,无限暧昧迷离:“你是哪位,有事快说,少爷累了,还要接着补觉呢,别扰了少爷睡觉。”
睡觉,他说睡觉,他拿着苏之湘的手机睡觉!戚廷朝额头青筋都迸出来了,气血翻涌,苏之湘,你怎么敢!
“苏湘,我不喜欢吃甜的,我要吃辣的,越辣越好。”将戚廷朝的号码设为黑名单,顾瀚脸色变幻了片刻,用力抹了一把脸,努力压下不愉快。
厨房里,终于能够出院的苏之湘,正在忙碌的煮着饭菜,顾瀚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小小惊了一下,回眸笑:“知道你大少爷的口味了,用的剁椒是瑛子从家里带来的,辣得很够味,厨房里味道太呛了,你在客厅里等着,很快就好了。”
顾瀚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厨房。
当苏之湘的一桌大餐摆好时,顾瀚踮起一把长长的鞭炮,在楼下空地里,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通。
“好了,放了鞭炮,散了瘟神,来,大家喝一杯。”南瑛率先举起酒杯,四个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笑盈盈的喝了下去。
吃过饭,酒也半熏,苏之湘送顾瀚离开。
太阳早已落山,白天的暑热也散了大半,半明半暗的路灯下,一切都朦胧起来,苏之湘始终落后顾瀚小半个身子,他慢下来,她也慢下来。
“苏湘。”顾瀚突然回头,苏之湘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身上,硬硬的胸膛,让她鼻子酸酸的。
苏之湘急忙退开,低下头,散着的长发遮住面孔,轻轻的揉着鼻梁。
顾瀚要说的话,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以前的苏之湘,一定不会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她早就笑骂着捶上他的胸膛,再怪他的胸肌太硬了。
“顾瀚,怎么了”久久等不到顾瀚开口,苏之湘不得不开口问,朦胧灯光下,她的眼睛漾着水雾,小巧的鹅蛋脸,越发的白。
顾瀚手松了紧,紧了又松,最后痞痞一笑:“苏湘,你就在这里停下吧,别再送了,不然少爷又要送你回来。”
说完,挥了挥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苏之湘轻轻吁了口气,脚尖点在地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圈,直到看到顾瀚的车子绝尘离开,她慢吞吞的踱着步子回去。
“苏之湘。”
一个黑影突然窜到眼前,苏之湘心脏砰砰直跳,连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是我。”来人也没想到她这么受惊,连忙摆手。
“卢竣?”苏之湘不甚肯定的叫着来人的名字。
“是我。”卢竣面色有些不自然,看看见了那个场景,他心里有些纠结,可是戚廷朝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一想起早些时候接到的那个电话,那种隔着听筒都无法弱化的阴寒,不由打了个冷颤。
“苏之湘,是这样的,房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整理一下东西,明儿一早我来接你。”看着苏之湘面孔越来越僵,卢竣爱莫能助的摊手。
“是戚廷朝让你来的?”
卢竣其实很早就来了,只是隔着阳台,看着她们如此温馨,他无端的觉得自己是个恶人,他的到来就是打破这一室平静的,所以,一直等到现在,等到她们享受过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快乐,才再出现。
只是,看着刚刚的顾大少离开的情形,他又有点同情戚廷朝。
苏之湘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个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明天早上我要上班,你们早点来吧,最好日出之前过来,那样更好些。”
卢竣看着苏之湘跌跌撞撞的跑走了,叹了口气,接听了响了有段时间的手机:“boss,事情已经办好了。”
那端的戚廷朝静默了片刻:“把手机给苏之湘,让她接听。”
火气很大啊,卢竣暗忖,抬眼看了看楼上温暖的橘色灯光,扯着胡话:“咳,boss,我已经离开那里了,这就上了四环,要不我再转回去,不过,你要等一等了,转这一圈要费点时间,估计苏小姐她们都要休息了。”
直到戚廷朝无声的掐断了通话,卢竣叹息着开车离开。
“苏之湘你要去哪里?”南瑛抓着苏之湘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刚才那人是卢竣吧,他一来你就搬走,苏之湘,你告诉我。”
“是戚廷朝逼你的吗?无耻,欺人太甚。”南瑛眉毛拧在了一起:“我这就让顾瀚回来。”
“不要,瑛子,别告诉他。”苏之湘脸埋在手臂里,瓮声瓮气:“瑛子,这事不要让他知道。你也不要问了,求你,给我留点”
“湘湘,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南瑛心疼的抱着她,再不能问下去,这时候的沉默,就是对苏之湘的慈悲。
卢竣的效率很高,凌晨四点,带着搬家公司到了,一众训练有素的人员,很快就将苏之湘不多的东西,放到了车上,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都没打扰到其他的住户。
“妈妈,这是那个人的房子吗?”暖暖抱着顾瀚送她的印着变形金刚的抱枕,小脸没有一点表情。
“暖暖,他是你爸爸。”虽然戚家是苏家的仇人,暖暖身具两家血脉,但苏之湘在恨意最汹涌的时候,都避免在暖暖面前表露对戚家人的仇恨,她不想让暖暖小小年纪就懂得仇恨,她尽全力给暖暖一个温暖的童年。
但是,遗传是件太无奈的事情,暖暖自小就是个敏感、记仇的孩子。
“我不要他。”暖暖带着奶声的话里,除了孩子的赌气,还有着孩子执拗的认真:“他不要我,我就不要他。”
“暖暖,他以前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他知道了”恨亲生父亲的滋味,苏之湘一点儿都不想让暖暖品尝。
“他现在也坏,老巫婆还骂我,打你,我不要他,不要!”
暖暖跺着脚,气急的大叫,她讨厌那个人,她不要他。
“妈妈,如果你一定要给我找个爸爸,我要顾叔叔做我的爸爸。”
将两天的会议压缩到一天,又逼着一众累掉半条命的手下,接替他接下来的行程,赶上了最后一班飞机,急急的赶回来的戚廷朝,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女儿要别的男人做爸爸。
大门轰然震响,一个挟着风雷的男子,仿佛噬人的猛兽,恶狠狠的看着她们。
暖暖手里的抱枕啪嗒掉了,她倒腾着肉肉的小短腿,跑到苏之湘前面,伸开双臂做出将她护在身后的姿态:“是我不要你,你不许打我妈妈。”
戚廷朝呵呵冷笑,俯视着张牙舞爪的小丫头,伸出手指捏开她嘴巴:“乳牙还没长齐,就敢张嘴了,小丫头,小心崩掉你的奶牙。”
暖暖伸出手指,手指上因为苏之湘这几天的忙乱,而忘了给她剪掉的指甲,狠狠的抓在戚廷朝的手背上,四道红浸浸的血痕,突兀的横在他光滑的手背上。
“暖暖。”苏之湘急忙将处于攻击状态的暖暖抱起来。
戚廷朝看着滚着细小血珠的血印子,再看看双目灼灼的瞪着他的小丫头,面无表情。
苏之湘看看大的,又看看的小的,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眼神,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暖暖真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她身上还留着戚廷朝的血,她骨子里其实更像戚廷朝。
“呵,是我的种。”其实最早在照片上看到这小丫头时,戚廷朝还以为她是个娇娇嫩嫩的女娃,本想着好好呵疼的,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这丫头就横眉竖目,对他毫不客气。
戚廷朝目光沉沉的打量着暖暖,这丫头真的不像苏之湘,她记仇、报复心又重,她像他。
“戚廷朝,你一个大男人犯得上和个孩子计较吗?”苏之湘不喜欢他看暖暖的眼神,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孩子的目光里,不会有这么多的研判。
戚廷朝冷冽的目光扫着苏之湘:“苏之湘,你承认了,教我的女儿认贼作父,嗯。”
“戚廷朝,暖暖还小,她什么都不懂,顾瀚陪她玩了几次,她就记得他了,童言无忌。”苏之湘无奈的解释:“她可能连爸爸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你不要和她计较。”
戚廷朝看看被瞪了一眼,然后不服气的紧紧闭上嘴巴的小丫头,他对小的怒火早就散了,可苏之湘还欠着解释呢。
“站住。”
苏之湘以为他不会再计较了,便急着去上班,戚廷朝冷冷喊了一声。
苏之湘一声惊呼,怀里的暖暖已被人夺下,接着腰上一紧,脚就离了地面,竟然被戚廷朝拦腰扛在了肩上。
苏之湘雨点似的拳头砸在戚廷朝的肩背上:“戚廷朝,你发什么神经,快放我下来。”
戚廷朝嫌她吵闹,指骨分明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拍在手感最好的某处。
暖暖以为他要动手打苏之湘,就要扑上来,戚廷朝的大长腿哪里是她的小短腿比得上的,他扛着苏之湘进了主卧,随手关上了门,将那小丫头关在了门外。
“暖暖。”苏之湘又羞又急,狠劲一挣扎,恰好拳头砸在戚廷朝带着血痕的手背上。
他眉头一蹙,甩手将苏之湘砸在了床上。
“你确定要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