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咳嗽啦,吃点药吧~~~”林婉柔连忙起身去药柜那边拿苦参,到桌边以水沾湿了往庄知远口唇中一抹——庄知远咳嗽得越发厉害,甚至看似昏昏沉沉的撑起身子坐起来想自己去桌边找水漱口。
林婉柔立时觉得心里头的憋屈少了很多,但还不忘给庄知远补刀:“二郎不能喝水啊,喝水药性会减淡——这药叫苦参,是清热解毒的良药,您醉后咳嗽,就敢吃这药……苦是苦了点,声传比黄连、木桶、龙胆草更甚,但良药苦口啊,我爹从小就教我用药千万不能专拣好吃的配!”
她这边絮絮叨叨不停,庄知远还是躲开她挣扎着一遍遍漱了好几次的口,但那苦留在了嘴唇上,漱口也不管用,张口想喊初夏端进来一盆温水洗脸,但耳边闪过林婉柔絮絮叨叨“眼睛都紧紧盯着她的屁|股不放”那番话,忙止住了叫望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望秋听庄知远一吩咐立刻让小丫鬟去准备,又听庄知远说药苦,以为又是林婉柔偷偷给他配了壮|阳的药吃,便也不敢多问,只又吩咐小丫鬟去拿蜜饯给庄知远吃。
如此忙碌了一番,庄知远终于洗了脸漱了口,嘴里的苦味也没那么明显了,丫鬟们才一个个退了出去,只留林婉柔在这边跟庄知远道歉:“二郎,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这样耐不住苦,早知道就还针灸跟你医治得了……”
“不用,”庄知远靠坐在卧榻上连忙摆手,“请吕太医来看便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林婉柔故意冷笑:“亏得二郎还将他当成良医,他其实要挖您的墙角呢!”说罢将方才吕俊朗的话换了更加猥|琐|暧|昧的语气学说了一遍,“您快将他赶出鹏天阁,我一次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庄知远一张俊脸越听越黑:“他真的……这么说的?”
“当然是真的!婉柔愿与他对质!”
总归只能对质说了什么,不能还原他当时是不是用这样的语气。
庄知远囧的脸色都变了,又听林婉柔一个劲儿的说要他赶吕俊朗走,说“二郎不赶我便去同王妃说”,才不得不替吕俊朗辩解道,“我方才是醉了,昏昏沉沉的,但好像听见他似乎没你说的这么夸张……语气也大不一样……”
这他都能听得见?
林婉柔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他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比普通人好上很多,便索性摊手耍赖:“左右他话是那么说的,这令我非常讨厌。烦请二郎警告他,我瞧在二郎的面子上愿意他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却不愿再同他过话,就这样。”
“……好,必定转达。”庄知远满脸都是无奈,却不知怎的,心里头有几分舒服,“我好像还听见一句什么……”
“什么?”
“吕太医说你应该不是认命之人,你说……你说‘正因如此,你才要留在郡王身边’……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跟你们想的那个意思南辕北辙而已。
但林婉柔知道此刻承认下来并不是最吸引庄知远的做法,对他这样年纪的少年来说,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羞羞涩涩才被视为真心。
是以她立刻面露窘色啐了庄知远一口悄声骂道:“是你瞎掰的吧?!我才没说!”说罢立刻起身吹熄灯烛做掩饰害羞状,脱了外衣准备上|床睡觉。
屋子里头顿时安静了许多,窗外不知从哪儿传来蟋蟀的叫声,但转倾便被小丫鬟赶跑了。四下里越发安静得下人,只月色朦朦胧胧的透过窗棂照进来,仿佛唱着无声的歌曲。
林婉柔打起精神听着等着,果然好久都没有传来庄知远睡熟之后的绵长的呼吸声。他此刻定然在左右为难吧?他让吕俊朗接近自己,无非还是为了得到确切的药方,吕俊朗一朝失败,他又误以为自己对他情有独钟,定会亲自上阵吧?
但说来说去,终归还是为了那药方,不是真心。
果如林婉柔所料,她终于感觉道庄知远从卧榻那边轻轻走到床边,再轻轻坐过来,却迟迟不肯有什么动作。他或者是在犹豫吧,上一世婉瑶对他用情那么深,也没见他感动体贴,可见无论如何都不是庄鸿远那种好色之徒。此际为了药方要来哄弄自己,他定然也要一番思想斗争的。
但哪里由得他呢?庄辽已经迎娶柔然公主,出征在即,他说过要在庄辽出征之前拿到那药方的。
如此,两人便一人躺着假寐,一人坐在一旁瞧着,宛如死寂的守灵厂。第一时间更新
终归还是林婉柔先回头来瞧庄知远,见月光下庄知远果然一动不动的望着他,这才缓缓坐起来,却低着头不说话,只同他那样面对面坐着。
“没睡着?”庄知远问了一句,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害怕惊动了窗外的月色。
林婉柔垂着头不看他:“没有,一直就没有。”
一直就没有,才是心里有他,不是吗?
庄知远默了一默,问出的却是一句非常煞风景的话:“你是如何放下胡仕达的?”
“……”
林婉柔若不是上一世长长久久的习惯不允许她爆粗,此刻便要从心里咒骂庄知远十万八千遍了。
但反过来想想,总比庄鸿远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冲过来便发|情要好很多。
林婉柔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不让自己此刻有任何对抗的情绪,苦笑着半真半假的会因道:“只是一瞬间的事儿。我从前觉得他对我深情似海,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真心,才会如同三郡主一样对他死心塌地,就是没有三郡主的胆子,所以才答应他私奔……私奔当夜,他刚一上船就跟我说,咱们要个孩子吧,这样你爹便接纳我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我说我没脸再回去,左右爹娘有二姐和四妹尽孝,我做下这样丢脸的事儿,就想一直同你流浪在外头,哪怕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饴。他却说,他不想吃糠咽菜,他要飞黄腾达,升官发财,赚很多很多银子,给他娘买十七八个使唤丫头……”
这些话其实还是真的,但她不能一直说真话,接下来只能顺嘴胡扯,“我说不回去也可以赚银子买丫鬟,他立刻出声冷笑:‘怎么赚?你去青楼做头牌?’我当时吓了一跳,以为他是玩笑的,却见他忽然笑道:‘这也是个办法,只要能赚银子,怎样都好,左右咱们要银子养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好带回去给你爹看,哄得你爹高兴了,才能帮我更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说着说着便上来扯我的衣裳,说‘第一步,咱们先要个孩子’!我心里害怕,便拼了性命跟他打了起来,正好赶上你的船撞过来,这才逃了出来……”
她说这些话时,夜色中瞧不见庄知远的神色,只能瞧见一个一动不动的剪影。但她不怕穿帮,因胡仕达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描述这场景时,脑子里想着胡仕达的样子,无需作假便满腔仇恨,说到最后想起自己重生之前自裁那一刻的场景,身体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一直沉默的庄知远见她如此,便往林婉柔这边挪了挪,并伸手拍了拍林婉柔的肩膀以示安慰:“你真是个傻子,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的?”
是啊,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的?
医圣府家规甚严,母亲林姚氏又是一个对自己和对女儿要求很高的女人。刚做母亲时不懂如何管教孩子,对林大和林二还算宠爱,结果林大坠落马车,林二比男孩子还淘气,便让林姚氏下定决心严管孩子,所以林婉柔和林婉瑶两姐妹才会被管教得老实甚至懦弱。
但那只是面上的样子,小时候的林婉柔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渴望自由、非常叛逆的,只是不敢表露出来。在母亲的严厉管教下,她从小到大没有同任何一个同龄男孩接触过,家里甚至没有兄弟,是以甫见胡仕达,听他甜言蜜语,便误以为那就是爱情,宁愿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就像话本里的那些后院姑娘们一样,见着一个男子便爱上,爱上便觉是真爱,哪怕死了,也有人讴歌。
这些林婉柔自然不会跟庄知远说,只是苦笑着抬头问他:“无论如何,我已经不再犯傻,现在犯傻的是你妹妹三郡主,且今夜正好洞房花烛呢。”
庄知远似乎并不想提起庄韵宁:“我怎么觉得,听你跟吕太医说的最后那句话……像是转个头继续犯傻了呢?”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在说林婉柔喜欢胡仕达是犯傻,现在看清了胡仕达的面目转而想留在庄知远身边甚至喜欢她,也是犯傻。而且说实话,第一次犯傻是犯傻,第二次犯傻就是大脑发育不全,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脑残了。
是以她必须要跟庄知远斗一斗嘴才对得起他,只是脸上必须带着半羞半怒之色:“你的意思是我从前瞧上了那种货色,此刻又瞧上了你?你怎知我瞧上你了呢?我只是为了医圣府同王府的联姻不被你我破坏罢了。”
“如此说来,你承认我方才确实没有听错咯?”庄知远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