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珑玥躺在榻上辗转难眠,龙筝不在身边,她到底是睡不安生,思来想去,她一咕噜爬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静静地啜着。
……
“皇上,珑玥,果真进京了。”萧匀气喘吁吁地来报。
“好,退下吧。”
顾长宁盯着桌上的新沏的白茶,从杯口吐出的雾气不断地升腾,变化,化作祥云的形状再飘散开来,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帘。
在雾里,他看到了一朵花,悄悄地开着,素净,淡雅。
不知过了多久,茶水终于凉了,顾长宁的视线里也云开雾散,一片清明。
外面的宦官小跑进来,尖尖的嗓子报着:“皇上,外面有个叫珑玥的姑娘求见。”
“宣。”顾长宁平复着心情,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珑玥着一身素色暗花缎裙走了进偏殿,顾长宁看着那窈窕的身段一步一步地迈向自己,恍若梦境,他竟在不经意间站起了身来。
珑玥停在偏殿中央,直视着顾长宁问道:“龙筝在哪?”
“你可知道朕是皇上?”顾长宁说得严厉,他绕开案几,走向她。
“知道。”
“那为何不跪朕?”站在珑玥面前,顾长宁束手而立。
他能清楚的看见她眉清目秀的面庞,她的一颦一蹙都能被他尽收眼底。
可惜,珑玥面无表情:“为何要跪一个盗贼?”
“盗贼也好,昏君也罢,朕始终是皇上,见到天子不下跪,你还是第一个。”顾长宁目光如炬,死死地抓住珑玥。
……
“你当真以为你是龙筝后人,朕奈何不了你吗?”
……
“今天没有了龙筝你又能做什么?”他故意激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
珑玥依然冷淡地问:“龙筝呢?”
顾长宁也不跟她兜圈子了:“珑玥,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和龙筝都留下,为朕守这江山,以后锦衣玉食少不了你。
第二,你带着龙筝走……”
“我听说——你有个仪表堂堂,武功高强的师哥?
“你派人监视我!”珑玥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瞪大了眼睛。
顾长宁俯身,贴着的耳际低语,“ ;;是,那有如何?只要是朕想要的,就一定不择手段。”
珑玥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狠狠地说了句:“卑鄙无耻。”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岂能负你?”顾长宁噬着笑,“假若你走了,那就让你那个师哥留下。阉了给朕作太监如何?”
两人间隔如此的近,珑玥清楚地感觉到一种压迫感,使她透不过气。
“你威胁我!”珑玥愤然,两颊微微泛红。
“呵呵,不敢。相反,是朕有求于你。”
珑玥的发没有任何金玉翡翠的装饰,只是用了五色的丝线在后脑勺松松垮垮的绑了一道,额前留着几缕碎发,一直垂到耳畔,清清浅浅的发香萦绕在顾长宁的鼻翼四周,他已经不想离开这芳香了。
顾长宁右手食指插进了那道五色丝线内侧,轻轻一挑,线便断开来,黑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开来,垂到腰际。
顾长宁看到珑玥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
他板着珑玥瘦削的肩膀,勾着嘴角地对她笑着:“珑玥,你要记得,任何人都不要妄想从朕的手中逃脱,不论他是武功举世无双,还是隐居深山老林。”
“朕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人,各种各样的高手,可唯一少了的就是你。”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的琴师。”
珑玥很瘦,顾长宁甚至觉得他双手只要稍稍使力,珑玥后背的两块蝴蝶骨就能穿插到一起,中间没有血肉相隔。
这样想着,他就微微在手中加了点力道。
珑玥的星眸之中瞬间晕开了一抹水光。
 ;;她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明明是那样冰冷的线条,却要露出邪魅的笑容,笑得更是阴阴沉沉,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感情。
她无法忍受,用力甩开那双钳制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好像不够,她又退了一步,想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道:“我留在这里,何时可以离开。”
“边关烽火息。”
“你可守信?”
“天子一言九鼎,何时不守信用?”
……站在三尺之外,珑玥盯着脚尖下的大理石看了好一阵。
顾长宁也站在她对面考虑着是不是把她打晕了禁起来效果更好。
 ;; ;;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朱唇微启,顾长宁听到了珑玥轻轻地声音:“可以。”
那声音如潺潺流水,浇灌着顾长宁已经干裂开了五年的心脏,在那里,终于长出了新的血肉,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