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跟我说他的这个朋友叫殷逸,而他能驱鬼通灵的本事也是家族传下来的,据说他的家族曾经是历史悠久的驱鬼世家,但后代却因生不出有灵力的人而渐渐没落,因祖辈驱逐收服的鬼怪太多,怕遭受到怨灵的报复选择隐姓埋名,直到殷逸出生后,他从小就拥有的超乎想象的灵力,可他们的家族却视他这种可怕的灵力为灾难,因为害怕会打搅到他们平静的生活,而选择将他丢弃。沈洛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可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到他原本带着笑意的目光变得渐渐冰冷,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冷漠的眼神,我想他应该想起了自己的同病相怜的儿时经历吧,在五六岁时被亲生父母丢在了孤儿院,那种孤独恐惧绝望的滋味必定是刻在心里心里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烙印。
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忽然抿唇一笑,故作轻松道,“是不是很神奇?我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话时也是你这副表情。”
我愣了愣,“什么表情?”
“一副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啊!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说鬼故事吧!”
“哪有,我对这个殷先生倒是很感兴趣,有时间你帮我约他见一面,好吗?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写小说的就是好奇心强,喜欢听别人说故事。”说实话其实如果以前听他说这种话,也可能不过当个笑话一笑置之,甚至还会顺便给那个所谓的殷先生打上一个神棍的标签。可自从接手了姑姑的这个古董店后所经历的一切,却让我不得不相信某些神秘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走到柜台处那个梨花木古董柜子里,打开抽屉拿出那本厚厚的纸张泛黄的账簿,放到玻璃茶几上,翻了起来。
“这是什么?”沈洛凑了上来。
“店里的账簿,我想看看这凤头钗是谁卖出去的。”我一页一页的翻着,手里拿着那只凤头钗认真的对照着,上面列着每个古董的明细。
“哇!还有用毛笔字写的!姐姐你的这个账簿都是一件古董了!”
“是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我刚接手店的时候就在柜台的那个古董柜子里看见的。”
“在这里!”在翻到中间一页的时候停住了,上面清晰的记录着凤头钗在三个月前已经卖出,只是这字体的颜色却不是和其他字体一样的黑色,而是殷红血液一般的刺眼的红色。
从古董店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头有些隐隐发疼,不知道是因为一整天脑子里想了太多的事情,还是天气太闷热的缘故,心里闷闷的,身体也些疲惫。经过一楼李奶奶的阳台时,却见她家的灯火一直暗着,好像并不在家。上了楼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堆着杂货的那堵墙,什么也没有,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我的梦境。打开门回到房里,冲了个热水澡,我就躺在了床上,想着今天顾先生的那番话,以及这两天的遭遇,头昏沉的更加厉害,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一片黑暗中,有一个声音突然我的耳边响起,“阿奴,你当真让朕很失望,枉朕对你如此信任,你却背着朕与杨珉之犯下私情。来人,即日起,将皇后囚禁于甘泉宫,非死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我缓缓的睁开眼,模糊间我感觉有一个男人正冷冷的看着我,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那双狭长而漂亮的桃花眼,那样冰冷的带着恨意的眼神,却让我的心骤然一痛,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却又突然闪现出这双眼睛似笑非笑的样子,似乎他曾经就用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无数次的看着我,无数次的喊着我的名字,“阿奴…阿奴…”可是我为什么会叫阿奴?
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我独自一人坐在一个空荡荡的宫殿里,身体却像是被别人操控了一般,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而此时只觉得心里很痛,像刀割一样的痛,冰凉的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我的眼角不停的往外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皇上,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阿奴不信,你不是早已和阿奴打过一辈子赌约了嘛?你怎么可以又输了?难道你以为你死了,就不用还你欠阿奴的那些债了吗?即便你入了黄泉路,阿奴也一定会找到你。”缓缓的,我抬起手从头上拔下一只发钗,紧紧的握在手里,在我看清楚自己手中的那只白玉如脂的风头钗之时,那把钗子却已经狠狠的朝我的心口扎了下去,撕心裂肺的痛觉从我心口处裂开,我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凤头钗缓缓流出,染红了我眼前的一切,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喵…喵…”一声声尖锐的猫叫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猛的睁开了眼,全身已经是冷汗淋漓,床头柜上橘黄色的台灯光线让我意识到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喵。”在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声,那清晰的仿佛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我的脊梁骨一阵发凉。脑子里第一念头闪现的却是昨天晚上那只眼睛发着幽绿色光的黑猫。
鬼使神差的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步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心提到了嗓子,可好奇心终究战胜了恐惧,那一声声的清晰的猫叫声仿佛带着诱惑一般,驱使着我想要前去一探究竟,我很想知道究竟我昨晚所见的一切是不是梦境,而困扰心中已久的答案如今就近在眼前。
来到客厅,我寻着那声音一步步朝门口走去,隔着一层门板,我听见那猫叫声正是从门外传来,头皮一阵发麻,全身冷汗淋漓,抖着手我缓缓抓住门把手,一霎那,冰凉的触感随着我浸满汗水的手传了过来,我打了一个激灵,头脑也瞬间清醒了不少,开还是不开,我犹豫不决的站在门口,而此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地,几个孩子正嬉闹着在雪地里奔跑,打雪仗,堆雪人,而我独自一人坐在钢琴边,隔着窗台,透过雾气结成白霜的玻璃朝外张望着,我记得那是我六岁那年的那个冬天,第一次被新的养母带回家的时候,五六岁的记忆我早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可我却记得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我必须要每天要不停不停的练琴。记得那时养母严肃的脸。记得她对我说,想要做我的孩子就必须要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你要记住,除了练琴,不允许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而那时看着窗外银白色的世界和孩子们开心的笑脸,却让我想起福音之家,想起院长和那些小朋友。我默默的看着窗外,多么渴望能和他们一起去玩,多么渴望能推开门,就如同像现在这样,我的手不由自主的缓缓的转动了把手。
咔哧一声,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这才回过神来,楼梯上坐着的那只黑猫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我,仿佛等候已久般,而沿着楼梯的上侧往上看去,我再一次看到了原本应该是一堵墙的地方出现了七楼的那一扇门,正是昨天那男子走进去的那扇门,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那道细细的缝隙,可以看到房间里明亮的光芒。
心狂跳不已,却没有预想中的那样的恐惧,我只是呆呆的朝那门口望着,甚至还有些期待着昨天那个绝美的男子会不会再次从里面走出来。也许是潜意识里我觉得那男子对我并没有危害性,而脑子里那些疑问又让我对他更是充满了好奇,好奇害死猫,人有时候总要被那颗强大的好奇心所连累变得无所顾忌。
瞄的一声,正在我愣神间,那只黑猫冲我叫了一声,便转身跑进了门前,从缝隙间溜了进去,瞬间不见了踪影。似乎受到了那只黑猫的引导,我沉了一口气,按捺着即将要蹦出胸口心跳,小心翼翼的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那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