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点儿没错,那田月茹在几个丫鬟婆子的胳膊下挣扎着挣扎着,不知怎么就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而更加让人呢奇怪的是,三个丫鬟婆子,居然还让她给摔倒了,而且是肚子先着地,摔了个五体投地,看得容蓝雪心惊胆战。
那田月茹估计也没预料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一种姿势摔下去的,一时间竟呆住了,直到那血水顺着大腿流下来,浸湿了裤子裙子,方才幡然回神,凄惨地哭叫起来。
容蓝雪实在不忍看,侧过头去。玉盘瞧了一眼,也连忙扭过了头,小声地惊呼:“她们那三个是怎么了,竟让田小姐给摔倒了,难道不怕大太太责难么?”
容蓝雪本也觉得奇怪,但想了一想,就明白过来,这三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们宁愿担上害得田月茹流产的罪名,也不愿让大太太有借着田月茹问鼎当家人位置的机会!她们为了自家主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让人佩服。
容蓝雪想通了关节,也便开始置身事外,只当做看热闹了——横竖是宗家几个太太之间的斗争,她还是看戏就好。
只是那田月茹凄惨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吩咐碧云去请郎中——她特意使唤了大太太派来的人,免得其他三个捣乱,闹出人命来。
不过随着门外传来的一声惊呼,她觉得这事儿已经轮不上她管了,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一位富家太太打扮,四十来岁的妇人,满面震惊地走了进来,扑倒在田月茹身上,连声叫着她的名字。
容蓝雪见她那满脸的痛惜不似作伪,忙叫过碧云来问:“这是谁?”
碧云忙为她介绍:“这是大太太。”
原来这就是宗家的大太太,田月茹的姑母,怪不得田月茹敢只身挺着肚子上门来找茬,原来是有援兵在门外。不过只怕这援兵也没想到,容蓝雪居然会让其他三位太太的丫鬟婆子去扶田月茹,更加没想到这三个丫鬟婆子居然这样大的胆子,敢让田月茹摔得这样狠。
大太太听见碧云介绍她,抬起头来,愤恨的目光直射向容蓝雪,咬牙切齿地问:“这就是容小姐?”
容蓝雪懒得同她虚与委蛇,直接道:“我说大太太,虽说这不是我的宅子,不过闹出人命总是不好,您要是真担心您内侄女儿,就赶紧先给她请郎中罢,不然旁人见了,还以为你盼着她死,免得给您娘家丢脸呢。”
大太太听着容蓝雪的话,脸上一紧,却是吩咐碧云道:“你赶紧去请郎中。”
碧云此时不敢怠慢,马上答应着,跑了出去,田月茹躺在地上,不住声呻吟着,“姑母,孩子……孩子没了。”
“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宗家的孩子,命大的很。”大太太虽然心疼,却镇定的说着。
容蓝雪微微一笑,“大太太,事情不要这样的乐观,您这个内侄女快要生产了,你还让她出来,安得是什么居心啊?”
大太太听了容蓝雪的话,那张涂满了白粉的胖脸之上,顿时铁青一片,“这个孩子乃是我们宗家的长孙,你如果不出现,云龙是肯定要娶月茹的。”
容蓝雪哼了一声,“大太太,宗家在广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就算宗三公子,年及弱冠,没有自控能力。但是大太太你这个当姑母的,却放纵自己的内侄女,做出这样伤风败俗之事,做了丑事,也就罢了,好好的在家里,把孩子生下来,或许我求求宗家的长辈们,给您内侄女一个名分,不想你竟然还指使她挺着大肚子前来,如今摔成这个样子,只怕想遮掩,也是遮掩不了了。”
大太太听着容蓝雪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乱抖道:“人在你这里出的事,你脱不了的干系。”
这时候,只见一个身材极瘦的人,在碧儿的带领下,匆匆的跑进院来,碧儿还没有到跟前,就高声叫道:“大太太,容小姐,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容蓝雪微笑着看看大太太道:“大太太,我毕竟是未过门的媳妇,现在郎中来了,还是先瞧瞧您内侄女的身体吧,或许跌出什么意外来,你可是凶手啊。”
宗家乃是广州的大户,郎中心中又惊又喜,来至跌坐在门边的田月茹面前,看看她湿透的裤裙,微微叹了一口气,田月茹顿时哭道:“郎中,郎中,我的孩子可是没有了?”
“唉,这位夫人,稍安勿躁,待郎中为夫人搭一下脉。”郎中显然不是经常进到府中的,分不清谁是夫人,谁是小姐。田月茹虽然此时身体痛苦,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听着郎中这样一叫,苍白的面容顿时红成了一片。
容蓝雪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悠闲自得的看着。郎中轻轻的搭着田月茹的脉搏,深思了片刻,又换了一只手,眉头紧皱起来。
大太太立刻问道:“郎中,可有什么问题?孩子没事吧?”
“郎中医术虽然不高,但是一搭之下,却觉得脉搏微弱,而且没有双脉的迹象。只怕,凶多吉少啊。”郎中捋了捋额下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的说着。
容蓝雪长叹了一声:“郎中,既然不知道腹中孩子是否无恙,却如何可以知道是死是活呢?”
“只有用打胎药了。”郎中看看田月茹,“夫人跌倒,而正好肚子落地,且夫人此时正在紧要的关头,如今这样的一撞,九成的可能是没有希望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还能感觉到孩子在踢我,在叫我……”此时的田月茹如同疯了一般的,嚎叫着。
大太太目光愤怒的望着容蓝雪那事不关已的眼神,突然眼神一转,寒冰一样的射向了其余三位太太的下人的身上,“你们,你们安得是何居心,竟然下这样的毒手!”
田旺家的斜看了一眼那两家派来的,低声道:“大太太,是您内侄女身子不便,絆倒在门槛之上,她这样的身子,我们怎么好搀扶她呢?”
海螺和王武家的,立刻连连点头道:“是啊,大太太,我们可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使劲,唯恐出个什么意外,没想到,田小姐自己跌倒了,我们这些人,倒真的是好心成为驴肝肺拉。”
“放屁!”大太太此时又气又怒,破口大骂道。
容蓝雪叹了一声,“大太太,事已至此,您还是赶紧的决定吧,我看您内侄女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只怕再拖下去,真是后悔不及了。”
大太太脸色冰冷,唤着碧儿道:“还不快去传几个家丁过来,将小姐抬过去,请好的郎中来医治,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碧儿不敢顶嘴,立刻跑了出去,那个郎中听着大太太说他医术不高,脸上早已经不悦起来,只是碍着宗府的名声,不敢大声的反驳,低低的说了道:“原来是个没出阁的小姐,哼。只怕请来玉皇大帝,也医不回那胎儿的命!”
大太太猛然一抬头,眼光冷冷的扫向郎中,尖声道:“你在胡说什么,碧儿,拿上宗府的片子,送他去官府!”碧儿早已经跑远了,听不到大太太的呼声,郎中却是脸色一变,求救的望向了坐在一边的容蓝雪。
容蓝雪摇摇头,“海螺,田旺家的,王武家的,你们助着大太太将这位田小姐赶紧的搀扶回府吧。再拖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那几个仆人听了,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愿意得罪这个未来的三少奶奶,立刻答道:“是的,容小姐。”说着,过来,将田月茹慢慢的搀扶起来,田月茹此时已经失去了知觉,软软的瘫在那里,三个丫鬟婆子抬着她,慢慢的向着院外而去。
大太太恨恨的看了一眼容蓝雪,“小小年纪,如此的歹毒!”
容蓝雪冷冷的说道:“大太太,我自问问心无愧,即没有逼良为娼,也没有因为某种目的,而治自己亲人名声不顾,更不会,因为无计可施,而让一个怀孕的人来当炮灰!”
“你……”大太太口角上占不到丝毫的便宜,恨恨的跟在田月茹等人的后面,向着自己的府第而去。
玉盘看着她们离去,担忧的说道:“小姐,没想到,这宗府里上下,人心真是难测。”
“一入侯门深似海,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累了,如果真的能退婚,我真要谢天谢地,上山拜佛了。”容蓝雪双手合十,喃喃地道。
“上山拜佛?退婚?”一声磁石般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但这磁性声音的主人,却是满面冰霜。
玉盘,怜香着实唬了一跳,这个宗三公子,真是神出鬼没的,不但爱听墙角,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躲在暗处那么久。
容蓝雪微微一笑:“宗三公子,你可看到好戏了。”
“好戏?什么好戏?”宗云龙面无表情,眼里却是怒火四射:“府里请了戏班子吗?”
“哦,难道宗三公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当了爹了吗?”容蓝雪故意的说道。
“爹?”宗云龙面色一变,“我尚未成亲,焉何来的孩子?”
玉盘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尖刻的说道:“宗三公子,大太太的内侄女挺着大肚子来求我们家的小姐,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
宗云龙讥讽冷笑:“如果事情这样的简单,以我宗云龙的身份,只怕广州许多怀孕的女子,都要说她们的孩子是我的了。”
“哦,原来如此。”容蓝雪平淡的说道。
“是啊,就是这样。”宗云龙皱眉瞪她,“我们的婚期临近,你好好的准备一下,不要到时再出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