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秦岳在,冷世欢总能觉着安全的,是以虽带了哭腔,却也不曾哭出来,只要哭不哭的搂着秦岳脖子,由着秦岳抱她回屋。。。
待大夫看过之后,秦岳是彻底崩溃了,吩咐一声照顾好夫人之后,拔剑便冲出了房门,不管不顾的奔向长华的院子。去时听说长华去了秦时征处,秦岳又转向秦时征院子。
“当年想害死我不够,如今,连我的妻儿都不肯放过。长公主殿下,你是非要将身旁之人一一逼死才肯善罢甘休么?”
说话间,剑直接便架在了长华脖子上。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手上青筋暴起,好似下一刻手中的剑便会割断长华的脖子一般。
长华正被秦时征说的泪雨连连,如今秦岳这举动,只让长华浑身如坠冰窟。望着秦岳那张与秦时征相似的脸,长华心如刀割:“骛儿,你想杀我?骛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你娘。”
这两父子,一个死都不肯原谅自己,一个非但不肯认自己,还将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长华觉着,不论是为□□还是为人母,自己似乎都是失败者。
秦时征对秦岳此举也是诧异万分,一阵震惊之后,忙开口:“骛儿,你在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先把剑放下来。”
纵使他不愿与长华重归于好,却也不代表他能容忍长华被人这般对待,尤其,这人还是他与长华的儿子。
秦岳仍旧目不转睛盯着长华,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大抵长华早已轮回转世了去。手中的剑不曾移动半分,秦岳脸上的绝望之色却越来越深,他对长华可以无情,对秦时征却是不能的,故而最终也只得冷冷道:
“你为什么会是我娘?你从来就不晓得,我有多希望你不是我娘。我娘,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你儿子的骨肉,对着一个胎儿尚不足三月的孕妇,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越想越是恐慌,秦岳握着剑的手又紧了两分,可对着长华那满是悲戚的脸,又有秦时征在一旁,秦岳终归没能下得了手:
“昔日你放弃了我活命的机会,今日又来剥夺我尚未出世的孩儿性命。生我的那一场恩情,就此相抵了,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此后,你若再敢踏进她院中一步,再敢动他一分,这把剑就不是架在你脖子上这般简单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华和秦时征再糊涂,也能听明白秦岳震怒的原因除了冷世欢之外,还有一层孩子的关系。
是以,秦时征忙一把夺过秦岳手中的剑扔了出去,以免他控制不住自己伤了长华。而后又抓着秦岳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与长华有了些距离后方关切道:“那丫头现在如何了?孩子可是出了事?”
长华双目瞪得圆圆的,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是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故而死命捂着自己脑袋,不住摇头:
“不不可能的!我怎么会杀了我的孙子,我明明是最期望能早日抱到自己孙子的人,我若是知道她有身孕,又怎么会因着怕她连累你而想要除掉她。”
长华自二十多年前对不住秦岳之后,便满心满眼的想要找回自己的儿子好好疼他。如今,又怎能接受自己害死这来之不易的长孙这事实。故而疯疯癫癫扑过来,扯着秦岳的手求证:
“骛儿,骛儿,娘没有,娘没有害死你的孩子。你告诉娘,孙子呢?我的孙子去哪儿了?不会有事的,我的乖孙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他,我没有!是他娘,对,就是他娘!他娘怀孕了为什么不说?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孙子,我要去找她算账。”
明明便是自己错了,长华却总是能找到别人来顶罪的理由。望着长华近乎崩溃的双眼,以及她满脸的绝望,秦岳突然谄笑了。只是那笑意不带半点儿温度,残忍到叫人觉着畏惧万分:
“你的孙子没有了,就在你今天下令杖毙他娘的时候,被你让人活生生打死了。你瞧,你不但让我觉着恶心,连未出生的孙子都觉着恶心。为了不来世上见你一面,早早的便轮回去了。”
秦岳的这番话,叫长华彻底没了理智,啊的一声大吼之后,便软软的瘫痪在地上。瞧着,好似瞬间便老了十岁,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了。
秦岳还要再说些残忍的话来与她听,秦时征却是低低道:“够了,再怎么,她也是你娘。你便当可怜她罢,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再满是鄙夷的看了地上的长华一眼后,秦岳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回屋后冷世欢也早已洗漱干净了,躺在床上也不知再想什么。
秦岳上前,伸出手却又不知该搁在哪儿,最后缓缓躬身,隔着衣裳在冷世欢肚子上轻轻吻了下,便将脸轻轻贴着冷世欢肚子。脸色十分柔和,语气也温和到令人陶醉,还带了些小心翼翼:
“宝儿,我是你爹。”
先前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死了,不过是为了气长华,如今冷静下来想一想,却又觉着自己说错了话,故而惶恐不安的对着冷世欢的肚子轻声解释:
“爹方才在那儿说的都是气话,算不得数的,你不要生爹的气,爹比谁都期盼你到来。”
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故而一时哑口无言,只得轻轻摸着冷世欢肚子,不停的叫着:“宝儿。”
宝儿是小名,他秦岳的掌中宝,取名自是马虎不得的。故而此时叫宝儿,算是乳名。
冷世欢见他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心底一种异样的欢悦也越来越明显,想要摸摸自己的肚子,秦岳的手却是一直放在上面不舍的移开,故而只好作罢:
“他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呢,听不见你说话的。大夫说这是头胎,动了胎气能保下来已是不易,今后你不准惹我生气,也不准让你那些夫人们来气我。否则,你便见不到他了。”
有了孩子,冷世欢说话底气也足了。慕容岩有孩子,冷嫣徽有孩子,那又如何,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秦岳平素便不舍的让冷世欢受委屈,此时只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又如何能不答应,故而冷世欢说什么,他都说好,而后躺在冷世欢身旁,将她搂在怀中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秦岳,我要你发誓,不论是男孩女孩,你都要疼他。倘若是女孩,你也一定不可以将她养作棋子,不能让她和我一般,好长一段日子里都活得生不如死。”
突然,冷世欢便冒出这么一句话,语气里不乏有伤感之意。秦岳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话也带了丝丝甜意:“不论是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便是欢喜的。”
这边秦岳拥着冷世欢安然入眠,一夜好梦,那边长华却是辗转反侧。翌日,一夜未眠的长华两鬓多了好几根白发,大清早的便下令,杖毙那两个行刑的侍卫。
慕容岩缠了厚厚的一层绸,来给长华请安。望着长华那满脸狠毒的模样,她觉着长华想杀的人怕不止是那两个下人,还有自己:
“母亲,他们到底也是您的人,你看,可要缓缓?”
此时若是不劝住她,回过头来她后悔了,遭殃的也还是自己。对于这个婆婆甩锅的本事,慕容岩是见识过的。
长华虽憔悴不堪,说出的话却依旧是薄情的:“不过两个奴才罢了,我的孙子死了,自然得有人去陪葬的。那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黄泉路上若没两个人陪着,该有多害怕。”
如此,慕容岩终是闭口了,安安分分的要伺候长华用早饭,长华却是无心吃。是以,便让慕容岩退下了,而后一人空洞这一双眼对着那幅秋窗易寒图出神。末了,屋里传来似有似无的轻叹:
“我当真,错了么。”
可长华的消沉,也不过消沉了一天。那两个要被她打死的侍卫挨了十几大板之时,便传来夫人有喜,相爷赏全府下人的事。如此,那两人倒是捡回了一条命,长华高兴之际还赏了他们些银子。
“我就晓得,我的孙子,怎么会那么轻易的便没了。快,快熬汤,我要去看看我的乖孙。”
提着汤满心欢喜的便往冷世欢院子去了,却在院门处被拦了下来。不论怎么威逼利诱,那守门的护卫也都道:
“殿下,相爷吩咐过,您不能进去。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回罢。”
长华一向都觉着,母子没有隔夜仇,可秦岳这样子,分明是不打算要这母子情分了的。长华正要强闯之时,秦岳自外面回来,身后跟着抱了一大堆文书的昭历。
“今后不要再出现在她周围,否则,我也不知我还能理智多久。”
秦岳的话很平淡,却叫长华听的心酸,努力忽视掉秦岳对自己的冷漠,长华笑得也很是勉强:“岳儿,我让人熬了补汤,来看看她。既然你不允我进去,那我便不进去了,你把汤带进去罢,趁热喝才好。”
长华话音刚落,身旁的婢女便将食盒递过来了。秦岳接过后轻轻瞥了一眼食盒,随后一把往外扔的老远:
“你的东西,她和孩子都不稀罕。同理,我也不稀罕。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搅她养身子,你也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性。”
长华的脸满是悲痛欲绝,似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她亲生儿子做得出来的事。瞳孔伸缩良久,也只默默转身:“骛儿,娘知道定是她在离间我们母子的,没事的,娘可以等,等你清醒的那一日。那时,你才能知道娘是真的为你好。”
离开前,还不忘留下这样一番话。在她心里,秦岳不认她定是冷世欢挑拨离间造成的。若非如此,凭着母子间割不断的血脉之情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可显然秦岳是不想理会她说什么的,看在秦时征的面上,她不做的太过分便不去理会,只要不靠近冷世欢便好。
三个多月之时,冷世欢小腹已是开始显怀,胎也坐稳了,秦岳终是允她见楚之。不过时辰不能太久,以免累着她。
被冷落许久的楚之十分乖巧,并不曾因着被冷落了闹情绪,反而是满脸的担忧:“娘,她们说你要给我生小弟弟了,是真的吗?”
瞧着他小小的一个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冷世欢心头愧疚更甚:“楚之不要怕,便是有了弟弟或是妹妹,娘也会待楚之和现在一样好的。楚之今后也要好生当个好哥哥,好不好?”
本以为楚之是怕人跟他争宠,却不想,楚之担心的却是别的:
“娘,秦止说相父把长公主府的爵
位给了他弟弟,把秦爷爷的爵位给了他,还说我和弟弟都是没有的。娘,楚之知道楚之和他们是比不得的,楚之不是相父的儿子。可弟弟是相父的儿子,为什么弟弟也没有?楚之今后是王爷自然是有爵位的,相父却什么都没留给弟弟,弟弟要怎么办?”
楚之的话,叫冷世欢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慕容岩的儿子和冷嫣徽的儿子都有爵位了,那么我的呢,我冷世欢的孩子因着见不得光便该一无所有吗?
思绪到这儿便戛然而止,冷世欢努力作无所谓的模样哄了楚之下去,而后便懒懒的躺在榻上,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摸着微微显怀的肚子。采桑端着安胎药进来,便要服侍冷世欢喝药。
往日冷世欢都是皱着眉头喝了,再吃上一个蜜饯,随后才嚷着下次再不喝了。今日不过刚刚将碗递过来,便叫冷世欢一把抓了砸个粉碎,汤药也撒了一地。
“我不喝。”
采桑只当她孕中心头不畅快,默默将地面收拾干净之后,又去熬了一碗,让采薇送了来。却不想,还是叫冷世欢给砸了:
“我说了,我不喝!”
微微有些恼意的冷世欢,说话声音稍稍高了些,想再砸些什么物件来撒气,又想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又气鼓鼓躺在榻上,不理会跪在一旁的采桑采薇劝告。
近来事态严重了些,秦岳陪冷世欢的时辰便少了些。可但凡他在府中,总是陪着冷世欢的。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了,浑身的疲倦便是泡了个澡都没能洗净。
可这疲倦,却在看见冷世欢房门之时便消失殆尽,继而弥漫他心间的便是满心的甜。采桑与采薇说了冷世欢不喝药的事,秦岳也只当她又开始使小性子,便让她们再去熬了。
“阿欢,今日怎不肯喝完了?”
说罢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冷世欢背对着他,他便从她身后拥着她,一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我这些日子忙了些,没能陪着你是我的不是,别气了,当心气坏你自己身子。”
冷世欢哪里不晓得他忙,如今国家尚未安定,京城仍旧失陷,身为一国之相的他又怎么会不忙。也知道现下他太疲倦,不应与他闹的,却是忍不住的。
自己的孩子也是他的血脉,为何却只能一无所有?就因着自己身份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如此,又何苦将自己风风光光的娶进门。可要冷世欢摇尾乞怜,质问他究竟为何如此,冷世欢却是做不到的。
与其让这孩子不明不白的生下来,一辈子受气,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让他出世。越想越觉着有理,故而只背对着他赌气道:
“我不想生了,自然也就不喝了。”
秦岳觉着自己定是听错了,同自己一般每日都沉浸于初为人父母喜悦中的冷世欢,怎么会突然间便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以,便道:“你说什么?”
冷世欢被他抱着,委屈之感更甚,只觉这些宠自己的行径,全都假象。若非如此,何至于那般待自己的孩子?心头尖锐的疼痛开始蔓延,用一只手捂着心口,道:
“我说,我不生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了。秦岳,明日让大夫给我开药罢。早些拿了,不会太伤身子。”
说是不会太伤身子,不过是借口,因着怕这孩子再待下去,会更加的不舍得。如今不过三个多月,想到要失去他便心如刀割,好几年不曾哭过的冷世欢眼角一滴泪滑过。日子再长些,怕是会没尊严的忍气吞声生下来,让这孩子受人白眼。
秦岳不晓得冷世欢此时落泪了,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想收紧一些,却又怕伤了孩子。故而仍旧轻轻搂着冷世欢良久,久到冷世欢几乎以为他是默许了的时候,却听他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帐中响了起来,很是清晰:
“阿欢,这样的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谁都不可以伤害我秦岳的骨肉,便是那个人是你,也不行。”
说罢,再不去理会冷世欢说什么,闭眼便沉沉睡去。冷世欢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推醒他,又念着他白日里太疲倦。故而,便打算用一夜不睡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可她着实高估了自己了,自从被秦岳捧在手心宠着后,日子过得着实比以往顺心。又加之怀孕易乏,没撑半个时辰便睡死了过去。睁开眼之时,秦岳早已不在身旁,两个双生姐妹花站在一旁等着伺候。
“夫人,奴婢叫灵儿,比奴婢矮上一些的是奴婢的妹妹玉儿。采桑采薇两位妹妹在外面伺候去了,今后奴婢姐妹二人便贴身伺候夫人。”
冷世欢不晓得秦岳好端端的,换了身旁的婢女做什么,可说到对采薇采桑依赖万分倒也不至于,不过是熟了有些惋惜罢了:“你们相爷呢?”
不过是随口问了句,便起身由着她们伺候着梳洗,没想灵儿却一面忙活一面道:“相爷有事需出去一段时日,正在忙着正事儿,说是待会儿过来瞧夫人。”
自嫁给秦岳之后,他都未长时间出去过,是以冷世欢倒自然没想到他要长久出去,倒有些意外:“要离开多久?”
灵儿此番倒是不知了,只伺候冷世欢梳洗后让学生服侍她用饭。期间,冷世欢时不时用手摸摸肚子,整颗心也乱糟糟的。
秦岳来告别之时,冷世欢在玉儿的陪同下将将散完步,正喝着补汤:“阿欢,我要出去些日子,你一个人要好生待着,万不能离开灵儿玉儿两人一步。院中我安排了些女暗卫守着,你出门之时也记着带上暗卫,以免遇着恶人。”
一面轻轻摸着冷世欢的肚子,一面叮嘱她注意事宜,一脸的遗憾:“我这一走便是两月,不能看着他在你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我回来他若认不得我该如何是好。”
提起孩子,冷世欢又想得楚之说的那些话,无名火又抑制不住的窜了出来:“谁爱给你生孩子你找谁生去,我说过,我不生这个孩子。他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着旁人还能奈何得了我不成。”
秦岳一向温和的脸,在冷世欢这番话后有些扭曲,脱口而出的话,也不带半点感情:
“阿欢,我的孩子若是没了,他的孩子就得去陪葬。在对我的孩子下手之前,你不妨想清楚在哪儿给楚之寻埋骨地。我说了,谁都不可以动我的骨肉,你也不行。”
如此,冷世欢终是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他,眼中满是愤怒:“秦岳,你少在我跟前惺惺作态!明明就不喜欢这个孩子,又何苦非得要他跟着我在这世上受人白眼。”
秦岳一直都不知她为何不愿要这个孩子,如今瞧着,大抵是谁在她跟前嚼舌根:“谁跟你说我不喜欢这个孩子?”
见他仍要问下去,冷世欢也索性摊开了来说,结局再差也不过是没了这个孩子,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现下痛快些处理这事:
“你把长公主府的爵位给你次子,王府的爵位给了你的长子。那么我的孩子呢,就因为他娘不能见天日的身份,便该被你嫌弃不成。都是你的血脉,别人的便荣华富贵一生,我的孩子却得成为世人眼中的笑话,你这般,是存了心要他活在世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么。
他又不是你养的外室生的私生子,你不是也给了我假身份么,凭什么他就是如此的见不得光的了。纵然我承认我是个见不得人的,怀的到底也是你的骨血,你又何苦这般作践这尚未出世的可怜孩子。”
越说,越是心如刀割,冷世欢索性别过头,固执道:“让大夫开方子罢,我不为难你,你也莫逼我了,权当是你秦相爷便高抬贵手放过我和楚之了。”
听完了原因,秦岳有些哭笑不得了。当初允这承诺之际,着实不曾想到自己会这么快便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此时想来,当时的决定的确欠妥:
“今后有事便直说,莫憋在心里了。你肚子里的才是我的心头好,跟他们兄弟比什么。我整个人都是你和孩子的,何须在乎这些?父亲的爵位给了出去,家产却是还留着的。放心,饿不死你和咱们小宝儿。
现下首要的事便是告诉我,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这怀着身子她们都不晓得消停,是该整治一番了。”
听到这些话,冷世欢仍旧是不解气的,故而紧紧抿着嘴不说话,显然是一副我还在生气的态度。对此,秦岳终是无奈了,若是再不说与她听,还不晓得她要闹出什么事来:
“阿欢,这些话我只与你一个人说,你莫要胡乱说出去,以免伤着小孩子的心。我从来都没有碰过你之外的女人,又怎么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自始至终,都只有你肚子里的这块肉才留着我秦岳的血,他们两个,是我在赈灾治水之时殉职了的得力干将家中遗孤。
我当时想着收为义子,不是觉着将来她们两个也能老有所依,却不想叫你气成这样,是我疏忽了,没考虑到你会介意这点。”
秦岳一番话,叫冷世欢又愤愤不平转为羞愧不已,心下除却震惊之外更多的却是欣喜异常。秦岳说,他从来没有碰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这叫冷世欢的心跳的很快,脸色由沉痛转为小得意,嘴上却是不饶人:
“什么都是你说了,也没个人对质,我哪里晓得是不是真的,才不信你说的。你去忙你的罢,其他人我自己来收拾。打我孩子的主意,我自是不会手软,届时你心疼求我,我也不放过那人。”
不知为何,秦岳说那不是他的孩子冷世欢便信了。大抵,是觉着那两个孩子着实不像秦岳。秦岳那等有神仙般容貌的人,生出的孩子定是好看的紧的,不会若那两个一般普普通通。想到这儿,冷世欢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孩子今后会有多好看的问题,定是全然胜过秦止那两兄弟的。
其实秦止那两兄弟虽说不上惊为天人,却也绝不是普普通通的。不过此时于冷世欢而言,大抵谁都比不上自己肚子里这孩子好看的。
秦岳瞧着她一下子从不要孩子转化为护崽的老母鸡般的行为,终是无力失笑,良久后方道:“那你要好好的,莫要叫人欺负了去。实在治不服那人,便留给我,带我回来收拾。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着我回来,然后一起守着我们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冷世欢向来是不喜欢离别的,也没有尝过等一个人归来的感觉,此时只觉情绪也有些低落了。可秦岳身在那个位置,又怎能毫无建树,想了半晌,也只闷闷道:“那我收拾东西送你出门,你要记着,早些回来。”
冷世欢执意相送,秦岳也只好随她,让她披上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后,才允她踏出房门。一路上,秦岳都拉着冷世欢的手,怕她摔着。
起初冷世欢本是害羞的,满脸绯红低着头跟在秦岳身旁。成婚后,如此出现在众人眼中这倒是第一次。到外院门前之时,却见冷嫣徽与慕容岩皆是各自牵着孩子等在那儿。
若是没有秦岳那番话,冷世欢定是早便甩开秦岳的手,转身回屋去了。而今却是不动声色打量一番那孩子,而后依偎在秦岳身旁的一手掩护着尚且不够明显的肚子,昭示着自己腹中才有秦岳骨血的事实。
翻身上马后,秦岳又是一番叮嘱:“记着,不论做什么,到哪儿,一步都离不得灵儿跟玉儿。好了,快些回去罢。”
眼睛一直停在冷世欢身上,冷世欢虚荣心倒是得了满足,不住点头之际又摇头:“你先走了我便进去,我看着你走。”
两人如此腻歪,只叫一旁骑着马的卫清平在看到宁安之时,尴尬无比。长华也在,目光却皆是随着秦岳与秦时征走的,父子两一道出去她担心的紧,自是不曾注意到卫清平与宁安的异样。
待秦岳走后,冷世欢在长华□□裸的目光下有些头皮发麻,最后只淡淡福身:“我回屋休息去了。”
对着长华说了那么一番话后,迈开腿便要往屋里赶,却是叫长华叫住了:“站住。”
见冷世欢浑身一僵,长华这才惊觉自己语气重了些,故而又放缓了语气与她并肩一道走着:
“我只是想问问,孩子可好?骛儿他如今还生我的气,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的。你如今也是母亲了,你能理解我的是不是?我不过想关心一下自己的孙子,都不成了么。”
冷世欢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能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是以倒暂且没计较她差点害死自己与孩子的事,只不冷不热道:“大夫说好生养着,应是无大碍了。”
随意谈了几句,便与长华告辞了回自己屋子,一直紧跟着她的灵儿和玉儿确认她无事后,方松了一口气。见她们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冷世欢心中的离别愁绪倒是淡了些:“你们两个被相爷嘱托来贴身伺候我,定是有旁人没有的长处得罢。”
玉儿沉默寡言,回冷世欢的仍旧是灵儿:“奴婢武艺尚可,医术平平。至于我妹妹,则与我恰恰相反。许是因着这个,相爷才命奴婢们来伺候夫人的罢。”
至此,冷世欢终是晓得秦岳对自己的面面俱到。想着替他做件衣裳,却猛然想到活了二十二年来,自己连针线都没认真碰过。是以,瞅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冷世欢内心郁结。
一面将楚之身旁的人盘问了一番,找出与秦止说那些话的婆子,一面还对着让采桑准备的针线苦大仇深。
纠结再三,还是将针线搁在一旁,起身去审问那婆子。灵儿见状,不免抱着布匹多问了一句:
“夫人,那您给相爷裁衣裳的布,要怎么处理?夫人不是说要替相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么?不若那些审问人的事儿交给奴婢,夫人专心替相爷做衣裳罢。”
冷世欢两耳有些红,搓着手难得的一副局促模样:“啰嗦!我连针都不会拿,又怎么可能会裁布。我觉着,我替他生孩子这般大的事,哪里是一件衣裳比得了的,我还是好生养胎罢。”
如此,灵儿终是哭笑不得将东西收了起来,想撤下去,冷世欢又让她搁在屋里。说是闲来无事之时,让她们做,冷世欢在一旁看,以此打发无趣的日子。
告诉秦止这些话的婆子是个嘴硬的,怎么都不肯开口说出主谋是谁,一闻便说自己是慕容岩的人,她指派自己这般说的。若是连这话都信,冷世欢觉着那一定是自己脑子给驴踢了。
吃饱喝足后,坐在垫着厚厚毯子上的冷世欢伸了个懒腰,慵懒的模样叫周围的人摸不准她到底要做什么之时,却听她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似是从从地地狱里爬出了一只恶鬼:
“当年我阿娘死了,她身旁之人也是谁都不肯说的,不过我一番审讯下来,她们也都毫无保留的招了。
我这人一向是好说话的,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听说相爷那审讯室里有一副好的剥皮工具,你女儿虽说不上花容月貌,若是完好无缺的剥了下来珍藏,凭着人皮稀有的理儿,应是能成稀世珍宝的。”
你女儿三个字一出,那老妇浑身一阵,随即便哆哆嗦嗦抖着嘴唇,说话也不利索了:“老奴不晓得夫人再说什么,老奴孤家寡人一个,早便不怕死了,夫人要杀要剐便趁早。”
冷世欢觉着口中有些淡,让灵儿拿了蜜饯来,吃上一颗后,方不紧不慢道:“你是一个母亲,我也是一个母亲,你心疼你女儿,怎么就不想想我也疼我的孩子。你既是不想给我孩子活路,我对你的孩子自是不会手下留情了。
来人,去请冷二夫人过来,就说本夫人闲来无事,想看人被凌迟的样子。这般有趣的事儿不能一个人独享,要她一道来观看。”
听说要将冷嫣徽请来,婆子自是急了,不住磕头同时,又苦苦哀求:“夫人您高抬贵手罢,老奴已经亏欠她良多了,实不愿再拖累她了。还望夫人饶过她,老奴下辈子再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
冷世欢不稀罕她做牛做马,只想弄清谁在对自己使坏。若自己一个冲动,那孩子便真的没了
想着,便是一身冷汗,故而一巴掌拍在桌上:“当牛做马便不必了,是谁指示你这般做的,说出来!差点便将本夫人当猴儿耍了,也是好手段。”
混迹后宫这么些年,该有的威严自是有的,此话一出,那老婆子吓得抖了起来,却仍旧不肯开口。不住磕头间,脑门已渗出血迹:
“不是老奴不肯说,实是老奴说了,不只是老奴和老奴女儿,连老奴的儿子孙子都会没命的。夫人哪,到底老奴夫家也是姓冷的,虽是沦落到了给人打长工贴补家用的地步,到底也在同一个树根发出来的芽。求夫人发发善心,给老奴全家留条活路罢。”
对于这般愚昧至极的人,冷世欢觉着果真是无可救药的,故而看着那脏了的地面无表情道:
“你以为今日我不逼你,你一家便活得了不成,真是蠢!带下去看起来,别在这儿碍眼,免得弄脏了我的地不说,还得吓着我腹中孩子。”
那婆子被拖下去之后,冷世欢揉着额头觉着,只觉心下烦躁。最初本以为是慕容岩或者冷嫣徽,查下来方知这一箭双雕的计谋,非但能除去自己的孩子,还能借自己的手除掉慕容岩与冷嫣徽。
这人不会是长华,她那关怀儿子和期待孙子的心不是假的。也不会宁安,她知道自己腹中的才是她哥哥的血脉,做不出来这事儿。那么,又是谁呢?
冷世欢一直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漏了什么,所有能怀疑的人都怀疑过了,却依旧是没个结果。
这边还没弄出个所以然,另一边冷嫣徽便上门来了。
这日,冷世欢因着想事情睡得晚,故而起的迟了些。灵儿禀报冷嫣徽等在厅中之时,冷世欢倒是不怎么意外,她母亲在这儿,她来是应当的。
“大小姐,不,不是,夫人。夫人,我娘若是做了什么对夫人不利的事,定被人逼迫的,还望夫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娘。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告诉夫人,害死夫人婢女的罪魁祸首是谁。”
不得不说,冷嫣徽着实也准确无误的找着了冷世欢的软肋。半夏的死,冷燕启都不曾查出个所以然,她却说她知道。对此,冷世欢将信将疑:
“冷家动用了暗卫都没能查到的事儿,你怎么会知道,你这是觉着我好骗,故而诓我不成。”
冷嫣徽知她不信,却仍旧笃定道:“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与长公主殿下问清楚。长公主殿下做过的事,自是不会不认的。如此,夫人可以放过我母亲了么?”
冷世欢压根儿便没答应,她却抢先将事实说出来,赌的便是冷世欢这人不愿欠他人情。果不其然,冷世欢只淡淡道一句:“领她去接她娘罢。”
而后,便回了御医。灵儿跟在她身后,见冷世欢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夫人莫要如此,当心伤着小少爷。再者,她说的也不是真的,许是有什么误会呢,夫人何苦现在便开始为难起来。”
冷世欢笑了,带了浓浓的无力:
“她都敢让我去质问了,自是有把握的。长公主的确是清楚那事儿的,也就是因着那件事,半夏才会没了命。
我只是不曾想到,早在那之时,便被长公主列为该死之人了。你说,半夏的仇,我要怎么报才好。到底,那也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