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个女人落荒而逃的身影,垂下眼睛,手指沿着盛着棕色液体的雪白杯沿一圈圈摩擦,不缓不慢。
等玩腻了摩擦杯沿的游戏,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回身怜悯地看了一眼坐在原处东张西望叫adam的家伙。
刚入世的人总是单纯可爱。
我很好的让他们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毕竟有那个底子在,想把有兴趣升华成喜欢并不难。
她是最好的材料。
当然,有数不清的好材料。
每天都有人崩溃,也每天都有人新生。
夫亡,子病,自己稍加引导,她会马上崩溃。
但也太容易崩溃。
自己及时住了手。毕竟看人正好在名为崩溃的钢丝上行走才最有趣,多一点不好,少一点也不好。
无论有多少材料,适合自己才最重要。
听着他腰间对讲机里一阵阵急切的呼叫,我不禁有点想笑。
oh圣·菲斯发生了命案吗?
我抬头看着墙上的钟。
可真准时。
行走在人群中,人们却对我视而不见。
但我却能听见所有人的声音。
这让我无比恼火。因为每次一来这里,各种各样埋在他们心底的声音就像废水一样灌进我的耳朵。
大多污秽肮脏,不可见人。
西装革履的百万富翁却正想着今晚将在一个肮脏不堪的场合跟肮脏不堪的女人j合。这为他们增添了更多的罪恶感。
人品高尚的妇女牵着跟她同样昂头挺胸的贵宾犬。人人都说这寡妇忠贞无比,却不知道每周日晚,她总会在她那一尘不染的婚床上求着三个男\妓干得狠点。
星期日。
我捂着嘴,但还是有笑声溢出。
真是个好日子。
我清楚地知道他们每一个人,比他们自己还了解他们。
他们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
只是这天气委实让我不痛快。怎么即使下了雨还有光?
闲情踱步的兴趣立即消退了大半,我往下拉了拉头上的兜帽,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微微侧头看着正在十字架上受苦的弥赛亚,即使被我拉得过长的遮了半张脸的斗篷也不会阻止一丝一毫的视线。
嘴角不自觉地缓缓向上牵起,等发现周围区域的空气分子因为我这笑躁动起来时候,连忙收敛了下。
我将手指缓缓伸进圣水盆里,紧贴着摩擦了两下,又在里面洗了洗手。
门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而这些声音里面,刚刚多出来个奇怪的。
缤纷多彩里的一小块空白。
转过头往外看,教堂较高的位置使石阶挡住了她的半个身子。
她正靠着一辆车,侧头笑。
那个浑身透着太阳味儿的讨厌鬼!
我又往下扯了扯兜帽,甚至把手也塞进斗篷,不想接触一丝一毫那种气息。
re太太的朋友。
我见过黄皮肤的人,但是并没遇见这种情景。
第一次见她是在逼疯moore太太的时候。她来接走了她的儿子。
我只是好奇。
因为我并没从她身上听到任何东西。
有一次我甚至跟在她身后一整天,都没听见一丁点声音。
无论她的过去,未来,甚至现在。
任何东西!
人的内心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即使睡觉也不消停。
但她却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不是他们的信徒吗?
心底涌起一股股的不自然,反反复复告诫我:“你该杀了她。”
我扭头,怀疑的扫视四周,发现那只狗娘养的并没跟来。
那是谁在我耳边说话?
我自己吗?
他似乎并没被我的怀疑打断耳语。
“除去处于自己控制之外的东西。
一切都在掌握中,就掌握了自己命运。
也许我可以扭转局面。
我该吸取教训。
我可以选择不用再受到那样的羞辱。
也不用看着那人神圣悲悯的嘴脸,占着自己的位置。
也许我可以建立媲美头顶的王国。
不,比那个还要好。
我会向他证明。
证明他本该选择我。”
我诱使她进来,来观赏一下这美好的景致。
我甚至为她铺了地毯。
他们真不该把现场封锁。这么好的景观难道不该被拍照留念吗?
他们这么做算不算是垄断了很有可能流传千古的艺术品?
连巴比伦娼妇那种下贱货都有机会被用各种材料塑了像摆着当观赏品,这比那个有价值多了。
至少是关于我的价值。
因为我而创造出的价值。
她果然进来了。
而且正蹲在我面前,观察着那些人。
我则站在她旁边,看着那张脸上的不可置信。
有什么不可置信的,人类不是总是会干些蠢事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么?
像用毛线球逗猫一样,我引着她跟在我身后。
她也果然跟上来了。
我将自己的斗篷留下当做信物,站在她身边,等着太阳落山。
即使是一丁点来自太阳的光线照在身上也让人异常恶心,仿佛那块皮肤正在被烤烂一般。
没错,我也该离她远点。
她们的味道是一样的。
我往后退了两步,眨了眨眼,斗篷又重新裹在我身上。伸手,将身后的帽子缓缓拉上,嗅着上面多了的她身上带着的太阳的味道,心里纠结着是干脆把这斗篷扔了,就这么出去,还是勉强忍着。
看着眼前那个叫adam的可怜虫一脸惊诧的四处找,也许正绞尽脑汁想着不过回头拿个证据袋的功夫,刚刚挂在栏杆上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今天是个好日子,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眨眼,出了教堂,站在她身边稍微远点的地方,顺着她好奇的视线,望着圣菲斯对开着的大门。
唔确实是翻美景,是不是?
我转头看她,好奇就像心湖底的水草,顺着情绪一点点波动着,挣扎着,纠结着。
变数总是有意思的东西。
你可能会好奇,选择它会不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那将是一场振奋人心的冒险。
虽然从彻底背叛对方的阵营中选一个最万无一失
我侧头从帽檐边缘感受着外面迅速变弱的光线。
时候还早。
我还有时间踌躇。
“你找到了。”
我站住回房间的脚步,扭头瞟了眼缩在殿角的东西。他也无处可去,那截链子不普通,可不是那么好挣脱的。
我的沉默让它开始发出古怪的笑声,一阵阵,层层叠叠,仿佛无数个孤魂野鬼在耳边哭号。
伸手抚了抚额角。白天忍着见鬼的阳光到处走,包括所有人心底杂七杂八的声音,现在还要听着他的鬼叫!
我转过身,蹲在他身前,看着那张半蛇半龙的脸,上面被剥下来的鳞片恢复得七七八八,被齐齐砍掉的两只角又冒了头。
真是个污秽不堪的杂碎,被这么对待还能生存!
我伸手,缓缓抚摸它额头上新生的鳞片边缘,它开始往后退,却没我剥的动作快。
“aw!你又抽什么疯?”它鬼叫道,急忙缩到最角落的地方,脖子上的链子随着它的动作哗啦哗啦响。
“不然你怎么会长记性。”我拿着那片鳞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十分怀疑为什么这狗娘养的会流红色的血。
该是蓝色,绿色,或者黄色?
“是我告诉你翻盘的机会,你该感恩!”它哑着嗓子,但随着我站起来的动作又往墙角缩了缩,恨不得钻进里面并与其合二为一。
“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微笑着歪头看它,松开手指,那片鳞缓缓落在地上,而它竖成一根针那么细的黄绿色瞳仁也不得已的随着那片鳞而往下转动。
“而且你还在我手里。”我提醒它,让它看到自己在我面前有多卑微,顺便让它明白自己的处境。
看着它不再说混账话,我转身离开。
“我们都是半斤八两。”
我明显的听出了里面破罐子破摔的得意,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前走。
但回想一番,觉得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加补一刀不太好。
“但我还能折磨你。”我侧过头,缓缓吐出沉重的现实。
等了会,没听见身后的链子声,我又扭过头继续往前走。
引诱者反过来被堕落者折磨,不过都是自讨苦吃。
我无奈得想笑,转过身扔了个包裹给他,“给你带的,觉得你会喜欢。”
我能想象到他看见里面那几条龙玩具是什么表情。
当然,压在最底下的那个十字架肯定会恶心他好一阵子。
还有几只锁在小笼子里的逆毛荷兰猪。希望他不会一个开心或者不开心就把它们撕了。
我缓缓走在道路上,看着血色月亮下堕落的人。
几个少女脸上敷着廉价化妆品,穿着劣质bra和超短裙,在巷子后面的垃圾桶旁发出一阵比一阵高亢的虚假声音。
上帝的宠儿已经沦落到这个德行,天降神罚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找你可真困难。”一个穿着牧师袍子的老男人迈着两条老腿跟在我旁边。
“我可不觉得。”我回应他,本来打算转去自己地盘的脚步换了个方向,走进另一条街。
“牧师大人,难道你不该去传播福音么,来跟我闲聊天可救不了几个人。”我加快脚步,有意把他甩在后面。
他喘着粗气,小跑着跟上我,“我也不想,你知道的。”他断断续续说道,想再扩大步子,却被自己的腿长限制了,不得不落下我一小截,“你最近上来的有些勤快,我不得不折腾。难道不该体谅体谅老人?”
我突然停下身,他勉强刹住车,又不得已的往回走点,好跟我站在同一个频道上说话。
“他们都不,我又为什么体谅?”我示意墙角站着的几个年轻人,提醒他上次发生的事。
上次他也这么追着我,远远看到一出好戏。
几个年轻人,也许刚抽了点大\麻,觉得自己快乐得马上要飞上天,把一个向他们讨钱的年迈的老乞丐用塑料袋活活闷死了。
他本来透着健康红润的脸颊逐渐泛白,垂了眼睛,“我知道那案子跟你有关系。”
“我只是来看热闹。”我侧头,示意天上的月亮。
他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想说什么又忍了会。
我看着他整齐的黑色领子上露出的一小块方形的白,转身迈开腿。
“回去吧,老伙计。”
抬腿慢慢走着,又拐了个街区,等身边全没了声音,我眨眼,立即出现在那栋房子面前。
让她借住自己的地盘,也许是有点心血来潮。
未知就像个谜,引得你忍不住去探索,去揣测,仿佛是一场探险。因为当了解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的时候,求知就成了赖以生存的本能。
她收养了那头牛,给他盖了栖身之所,并毁了我房子的对称性。
发生的一切本该让她害怕,她却起了好奇心,甚至开始调查。
她修整了我的墓碑,甚至放了鲜花。
每个人都有可以扩大的足以把他们自己吸进去的旋涡
她一定有。
找到与否只是时间问题。
我会找到一个着力点,然后一点点消磨她原本相信的东西。
就像酿酒过程中的发酵。制作太过容易、不经过千辛万苦发酵的东西,怎么会有口感好的酒?
她只是人,并无不同。
我跟着她,顺着蜿蜒而下的溪流来到湖泊。看着她蹲在岌岌可危的小码头上玩水的背影,我抬了抬手指。
木板应声而断,她掉进湖里,水草不负众望的立即缠住了她的脚。
她隔着水面跟我对望,然后反而往下潜,不见了踪影。
心底有点不期待她就这么简单的消失。
我所做的选择从来都是错误的,不想让她来再证明一遍这个事实。
结果她却在离得较远的地方浮出水面,还抱了条鱼上来。
我缓缓站起身,往下拉了拉兜帽。
她真该淹死在里面。
我讨厌惊喜!
她太健康。
她太健康,以至于我在她熟睡的时候用力关门开门,她却仍然睡得熟。
这些事本来不用我干的。
我亲手干了,反倒没什么效果,这无法让人不气馁。
我看着她睡在我的床上,却换了我的床单。
白色在整个房间显得无比刺眼。
眨了眨眼睛,白色瞬间变成黑色丝绸,整个房间顿时顺眼多了。
我甚至还恶趣味的剥了她的衣服。
任何正常人见了东西无缘无故被换了位置都改忧心忡忡、疑神疑鬼,她却在那儿守着,指望着能看见床单被换的瞬间。
我头疼的一手揉额角。
当然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趁着她稍微闭眼的时候,我立即换了。
本想等着她睁开眼睛发现变化的那一刻被吓疯。
当然,从她没心没肺的坐在那撑着不睡觉等着看就知道,这不可能。
她只是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一圈,临睡前还念叨着:“我们这么有缘,那就不换了。”
她不该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见鬼”吗?
这么快就接受了,她有病吗?
那是我的东西!
这房子原本是我的。有时候也自然忘了自己另给人借住权的事实。
人类总是很有意思。他们在自己存在的过程中不断毁坏着上帝赐予的绝佳生存环境,也在不断创造。
他们弱小,生命短暂,但每个世纪总会有那么几个像流星一样短暂却吸引人的弱小者做出一些不凡的东西,比如第一架蓓森朵芙imperare。
但到手了也没那么喜爱了。
我把它放在地宫,现在却想翻出来弹。
她在人群里本就是一块空白,没人的时候自然是跟周围融为一体的!等我发现她正侧头看着我的琴的时候突然有点恼火。
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
堕入地狱?
不,是现在!
你曾经是他们的一份子,却被踢了出去。
你本想在另一个地域称王,却发现还有自己奈何不了的脆弱物种!
我看她还沉浸其中,用力摔上琴盖,关了门。
她倒好,随遇而安。
我还是在夜半把门打开了
游戏还没结束。
终于那个掩藏在灵魂深处的小漏洞被我逮到了。
她换了裙子,去喝酒,然后将酒杯摔在摸她大腿的男人的脸上,然后又抓着他的头撞在吧台边缘。
我甚至救了她一命,在她只顾着往下扯身上的裙子不顾方向盘的时候让她急刹车在路边。
被我发现了
我暗暗窃喜着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外面又下起了雨,打在窗子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我闭起眼睛,细细体会着周围的波动,却什么都没有。
梦是唯一能体会到的东西,无论信仰异同。
她却连这个都没有。
没有梦吗?
我缓缓走到床边,俯下身,勉强忍着皮肤被她身上的阳光味侵蚀,手掌盖在她的额头上,拇指不厌其烦的一下下抚摸。
为什么不创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