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在一片错愕混沌之中,阮心悦被叶则衡抱出婚礼宴会厅。<し
叶则衡的车就停在酒店外的平台上,他横冲直撞地走过去,径直将阮心悦丢进副驾驶座上,转身走向驾驶位。
随后,“砰”地一声,车门被他力道狠烈地摔上。
等阮心悦反应过来时,车门已被叶则衡从里头反锁。
“小叔,放我走。”相对于叶则衡的滔天怒火,阮心悦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你不喜欢周绍川,可你现在这样的做法会令他很难堪,我必须回去。”
他不回应,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在密闭的车厢内发生。
许久之后,叶则衡才冷声质问她:“你就那么想回去?!”
“是。”
阮心悦很笃定。
她向来做事分明,周绍川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定然不会当众令他难堪,更何况是在他最好朋友的婚礼上。
闻声,叶则衡握住方向盘的手掌一点点地收紧、指节微微泛出白色,整个方向盘都好似要在他的蛮力下扭曲变形。他一把抽掉眼镜,没了镜片的阻隔,他的目光愈发冷峻。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神像是要洞穿她:“你明不明白,如果刚才你在台上接受了他的戒指代表了什么?”
“我明白。”
“你想嫁给他?”
“是。”
他猛捶了一记喇叭,鸣笛声刺耳地响彻在酒店平台上:“阮心悦,难道在你的眼里,只有那个高中时期同窗过几年的男人?!”
“是。”
阮心悦昂首对上他的目光,眼底满是无所畏惧的光芒。她看似是在为她和周绍川的关系据理力争,然而,只有她心里明白,她只是想在叶则衡的面前假装地顽强些、坚强些。她清楚,爱上她敬重的小叔本就是个错,要割裂这段这段阴晦的暗恋,就势必要在她与叶则衡的关系上划下裂痕。
现如今,周绍川这个契机出现了,她不得不紧紧握住。她很痛,但是一定要忍,因为她知道,这是必经之路。
她咬咬牙,用最残忍的话语伤害他:“五年前,因为小叔你的插足,我陷入了地狱。当我满心欢喜期待着新家庭的时候,我却被迫顶替一个死人的身份,男扮女装,失去听力,变得残缺。现在,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想安定下来了,我不想再虚妄地等下去了。这样做,我有错吗?”
他哑然。
阮心悦看着他英俊的面容,一点点地沉下来。他向来从容不迫的脸庞,变得挫败。
青灰色的天正下着雨,车窗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雾。
在一片雾气氤氲中,阮心悦看见叶则衡回过身朝向她,他蠕动的唇有些发白的干裂。她几乎能想象出他说话的时候,从喉头发出的声音沙沙的,带着点疲惫的干哑。
他说,“你没错,错的是我。”
“是我叶则衡太狭隘、太自私,才会爱上了自己曾经的侄女!”
轰——
他说了什么?!
这一刻,阮心悦脑袋里的某些信念,彻底倒塌了。扬起的灰尘如同车窗上的雾,近乎猖狂地蒙蔽了她的双眼。
倏忽之间,她望见叶则衡的身体越过了排挡杆之间的空隙朝她而来。她看见了他清俊的面容正向她凑近,她瞧见了他英挺的轮廓,以及近在咫尺的眉眼。
后脑勺被那只谙熟的手所控制,后腰也被另一只手箍住。
身为一个成年的女人,阮心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没有下意识地躲避,也没有条件反射的退却。
叶则衡的唇,就那么稳稳地,落在了阮心悦的唇上。
他的上唇贴着她的下唇,辗转亲吻,舌尖掠过她的齿缝,一路打开她的牙关,入侵她的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好似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多年的求而不得,不敢言明的空虚,都在这一刻,被这个吻所填满。
沉浸在叶则衡的吻里,阮心悦不敢睁眼。她好怕这一刻是在做梦,好怕这些温暖的触感都是假的。
她难以置信,她一直偷偷爱着的小叔,竟也如她一般爱着她。
可是,她这样的人,有资格爱他吗?
她是一无所有的孤女,仰仗于他才有了现在的一切。她是攀附他的存在,又哪来爱他的资格。
自卑,漫天漫地的自卑。阮心悦有自知之明,他这么好的人,大概也只有小婶那样优秀的人才配得上。
他的吻温柔如斯,但偏生是这么温柔的吻,却让阮心悦的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在心里告诉他:
小叔,我很爱你,可我只能爱你这一秒。
**
室外的雨愈发大了起来,打在车顶上,震天地响。
车内,叶则衡始终未放开阮心悦,极尽温柔地吻着她。
微微张开眼,阮心悦想仔细看看这个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然而,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对面敞亮的车灯毫无预兆地就刺进了她的眼里。
无意间的一瞥,她瞧见了对面车上驾驶座上熟悉的女人脸庞,浑身一僵。
来人竟然是阮心悦一向敬重的小婶,谭静月。
与此同时,对面的谭静月似乎也看见了车内的状况,看见了阮心悦与叶则衡交叠的背影,以及……拥吻的侧脸。
那一刻,她的面色苍白,错愕的脸上,写满了惊讶、震惊以及窘迫。
阮心悦看见了她失措的脸庞。
下一秒,她就万分心虚地,猛地一把,羞愧难堪地推开了面前的叶则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