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婆娑》 十九 释放

    这个假冒的侍女自称肖琪，是一横阁弟子，徽州富商之女，由于嫉妒齐林深受阁主喜爱又轻易学得一横阁绝招夺命横。肖琪凭着善使易容术加上与玉芩玉筝孪生姐妹是老乡的条件，狠心除掉了玉筝，又怂恿虞夫人去说服韩妃，借此生事，毁坏帛画，栽赃贤妃。

    一切顺理成章。

    借着齐林受邀来安阳皇宫，肖琪也从一横阁消失了。

    选择韩妃来制造这一系列事件，是肖琪用银子买来的妙计。

    虞夫人一介妇人，听到齐林入宫争宠的消息，自然是告诉韩妃，让她最好除掉齐林。

    问到玉筝的尸体，肖琪反问张陌：“难道张大人不知，世间多的是让人消失得毫无痕迹的毒药吗？”

    至于毓秀斋的粗使宫女，解释是：让虞夫人打听到她的家境，抓住其软肋，并不难。

    问到粗使宫女为什么会冰魂绫，肖琪无比嚣张地说：“我偷学的，自然会啊，找到个没人的地方，不就能教别人了？！”

    至于粗使宫女的速成武功，肖琪的解释是：有一种药是可以使人功力速增的，那是可以用银子买来的。

    张陌也分别向一横阁和徽州太守求证了肖琪的身份。一横阁派掌门弟子送来了致歉信，并请求朝廷秉公处理肖琪。徽州太守也送来户籍证明。

    张陌把从肖琪那里问到的信息记录在案，又分别找了贤妃，虞夫人，玉芩问话，信息完全一致。

    不得不说，一场搅得后宫天翻地覆的风波，竟是由一个外来的女子指使的。

    张陌甚为吃惊，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只能冒着冷汗在养心殿，面禀案情。

    闵崇候请旨求皇上治罪，称自己管教无方，没管住女儿，还没管住妻子。

    周帝眯着双眼，看着跪在殿下的张陌，又翻阅了奏折。

    他此时心里很明白，从闵崇候府抓到假冒侍女，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周帝抛了圣旨，离开了养心殿。

    这件大事以肖琪处以腰斩，全家流放，财产充公结束。当然，闵崇候扣除俸禄两个月，韩妃闭门思过，不得参加祭祀，帛画由贤妃与琬贵人共同负责。齐林被放了出来，住进了竹轩，有太医为其诊治。

    几道旨意连发，这个旨意的制造者，此时在凝香殿，琬贵人的宫中。

    周帝坐在琬贵人自制的藤椅上，看着琬贵人为他泡茶。

    眼前的琬贵人，似乎与以前一样，或者说，和很久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仍是小家碧玉的模样，在茶雾茶香中前行。

    这次风波能平息，最大的功臣就是琬贵人了。若不是她和她宫女的无意瞧见，周帝也不敢想象，不敢肯定，他会怎么做。

    “婉儿，”周帝轻轻唤了声。

    琬贵人摆弄茶具的手似是一顿，继续了手中的动作，“皇上可是嘴馋了这茶？”

    “朕，谢谢你，若不是你……”周帝凝视着眼前的人。

    琬贵人直接打断了周帝的话，轻声说：“皇上，妾身这么做，也是因为私怨。妾身一介小女子，目光没有那么长远。”

    周帝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婉儿一定要这样与朕说话吗？”

    “这样？那是哪样？是说妾身不懂规矩吗？皇上大可以找个懂礼仪的嫔妃过来，在妾身的面前示范就是。”

    周帝有些怒了，他猛地起身，抓过琬贵人的左手，拽了过来，让她面向自己。他低声喝道：“祝琬，你不要太放肆！”

    祝琬抬眼，望着周帝，眼里毫无情绪波动，从她的眼里，周帝看不到喜悦，看不到激动，看不到愤怒。

    周帝突然觉得很疲累，心像失去支撑一样沉了下去。他松开了拽着祝琬的手，“罢了，罢了。”

    周帝走了。

    在周帝的背后，是琬贵人颓然靠在藤椅的身影，以及，她眼下的一行清泪。

    所谓的春风带着冷冷的寒意吹向周帝，元域有些踌躇，也不敢问周帝要不要步辇，只好默默地跟在周帝身后，祈祷周帝不要被吹病了。

    竹轩里的香儿和馨儿再次看到了齐林，开心的快飞了起来，更好的是，齐林看起来脸色似乎挺好，难不成，在牢房吃的挺补？

    齐林的身体还不能碰水，馨儿和香儿只能细心为她擦拭身子，换上干净衣服，看到齐林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的鞭伤和淤青，香儿眼泪哗啦啦就掉了下来，“姑娘真是让香儿心疼死了，都是这些……”

    馨儿轻轻拍了一下香儿，止了她的话，“好啦，别哭了，齐姑娘都回来了，现在一切都平安了，齐姑娘身上的伤也会好的。”

    香儿吧嗒着嘴，一边抽噎一边幽怨地看着馨儿，“你厉害，你坚强，你看到齐姑娘这伤痕不哭！”

    齐林抿嘴一笑，柔声说：“好了你们两个，没人在的时候，叫我姐姐吧，一口一口齐姑娘地，听着真麻烦。”

    香儿破涕为笑，道：“姐姐你找不到重点，我们明明是在心疼你的伤。”

    齐林忍俊不禁，睫羽轻扇，似水眼眸碧波荡漾。

    香儿和馨儿都看呆了，木木地说了句：“姐姐笑起来，真是美翻了。”

    齐林正欲说他们嘴花，忽然，凝神一听，轻声道：“你们把我白色披风拿过来，然后出去迎接吧，皇上过来了。”

    香儿和馨儿傻傻地对视，赶忙拿披风，去门口。果不其然，周帝已经在房间门口站着了。

    两宫女“咚”地一声跪下了，“奴婢愚钝，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周帝摆手，道：“无妨，朕进去看看齐林，可以吗？”

    馨儿和香儿赶紧挪到一旁，给周帝让路。

    周帝大步走了进去，掀开珠帘，看见慵懒地靠在床上，盖着雪白披风的齐林。

    他的心里一阵摇晃，仿佛是多年前，遇见了方柔，雪白披风下，是她的豪情壮志与百转情肠。

    忽然，他回过神，看着齐林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他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喊了你几声都没反应，感觉你才是像从牢里放出来一样，精神恍惚的。”

    “我……”周帝被问堵了，他看见齐林的脸庞，说，“我实在好奇，你的脸怎么好的这么快？”

    齐林简直目瞪口呆了，“你……难道只允许别人毁我脸，不允许我保养自己的脸吗？”

    “……”周帝尴尬笑了笑。

    齐林满足地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说：“你心里很憋屈吧？毕竟，一件事情若太完美了，那它就是不完美的。”

    周帝呼吸都重了些，“怎么说？”

    齐林冷笑，毫不留情地说：“一场精心设计的局，若成功，便是我，齐林在劫难逃；若失败，便是替罪羊横空出世。但无论这场局成败与否，有一样东西都是会被侵犯，被侮辱的，那就是…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