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御书房,便有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幽幽地飘了出来,霍柒皱了皱眉,但也并未言语。他记得父皇以前是最讨厌龙涎香的味道的,如今怎么…
“可是老七回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书房深处传来。
霍柒并不急着回答,待到了皇上的面前,才缓缓答道:“回禀父皇,正是儿臣。”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这位久未谋面的父皇。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再不复年轻时的那般雄姿英发,倒有些垂垂老矣的感觉。明黄的龙袍有些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似乎极不合身。
“嗯,回来了就好。”皇上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父皇,这是二哥托儿臣带给您的丹药。”霍柒向前走了一步,将丹药递给皇上。
“哼,他既然有这份心怎么不亲自回来。”皇上一把接过,但似乎并不领情。
“二哥许是有事烦忧,故不能回来看望父皇。”霍柒淡淡一笑,心下却有了思量。父皇确实是老了,急需要一个继承人了。
“你别替他说好话。”皇上瞥了一眼霍柒,不再说话。
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尴尬之中,连空气似乎都已经冷凝了。
“父皇,七哥和儿臣都饿了。您看这天色也晚了,就赐我们一顿晚膳吧。”许久都未开口的霍渊忽然粲然一笑。
皇上看了看霍渊又看了看霍柒,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流转。许久,才沉声唤来一个小宫女,吩咐道:“上晚膳。”
“是。”那小宫女并不知道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如今皇上唤她来布置晚膳,不知可否要为七皇子和九皇子也备一份碗筷。
她抬头望向两位皇子,目光有些迟疑,正想开口寻问一声,却见七皇子轻轻地点了点。她能到御前侍奉,自是聪慧之人,一下就明白了七皇子的意思,行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你倒是会做人。”皇上瞥了一眼霍柒,不再说话。
御书房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御书房外
那小宫女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忽然又想起七皇子看自己的那一眼,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像七皇子这样长得俊俏又待人温和的人还真是不多呢。
“紫毓,皇上召你何事?”一个清冷的男声幽然地飘了过来。
“啊,苏——苏顺哥哥。皇上召我去传膳。”那个叫紫毓的小宫女见到苏顺走了过来,显得有些局促。平日里她最是怕他,因为每次他都很严格地训练她,只要稍有差池,便会冷下脸来对她。
苏顺看到紫毓的慌张和脸上的一抹红晕,又想起御书房里面的人,心中也已明了了几分。他原以为在这宫里只有她是不一样的,没想到终是变了么。
她也入宫五年了,他还记得当年她入宫时的样子。她本是浣衣局的的一个洗衣小宫女,生得很是娇俏玲珑,脑袋又聪慧灵敏,很得掌事姑姑的喜爱,因此招来了很多年长宫女的不满。
有一次,有一个年长的宫女犯了错被姑姑惩罚。那宫女阳奉阴违,硬是要紫毓代她受罚。紫毓也是有几分傲骨的,自是不肯,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掌事姑姑。掌事姑姑大怒,又罚那宫女三天不准吃饭,那宫女自此以后便恨上了紫毓。
后来,那宫女联合其他的宫女一齐陷害紫毓。刚好那天他路过浣衣局,便救下了她,求师傅把她调到了御前。她很是讨人喜爱,因此他便亲自教导她。他还是有几分心喜这个乖巧可爱的小丫头的。
小丫头长大了,也变了,不听自己的话了。他再三告诫过她不准对宫里的主子动心的,这是没有好下场的,可她终究是当了耳旁风。
也罢,也罢…
自己是没有能力再管了。
“皇上还等着用膳呢,还不快去准备。”他只淡淡地抛下这句话,便没了身影。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苏顺消失的地方。平日里自己这般出错,他都会狠狠惩罚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又想起他刚刚留下的话,猛地一惊,连忙去准备膳食了。
很快,许多宫女鱼贯而入,将御书房东暖阁的一张大圆桌都摆得满满当当。
她又见到了七皇子,只见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眉目如画,貌若仙人,当真称得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此时,即使他旁边有俊美无俦如九皇子的人,在她眼里也是视若无物。她又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很快就又随宫女们退了下去。
霍渊自是细心地发现了这个小宫女的异常,笑嘻嘻地对霍柒道:“七哥,你一回来可就惹得美人春心萌动呢。我这个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还不知道可以保留多久呢。”
“九弟慎言。”他没有什么多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们兄弟要吵的话去别的地方。”皇帝的目光凝了凝,心下藏了一份别的算计。
“儿臣不敢。”霍柒和霍渊齐齐跪下道。
皇帝却没心思追究他们的错处,摆摆手。“快起来,身为皇子就动不动就跪。”
“是。”霍柒和霍渊也是明白人,也不多言,识趣地坐回了各自的凳子上。
“对了,老七,朕已吩咐人准备了,三日后为你举办迎风宴。你好好准备一番。”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道。
“是,儿臣定会好好准备的。”霍柒的眸光动了动,心下已经有了盘算。
这一顿饭吃得很匆匆,父子三人相对无言,便早早地就散了。
霍柒和霍渊漫步在宫道上,任清凉的夜风吹得衣袂飞扬。两个皆是貌若潘安的人儿,此时更比天上的明月出众几分。
“七哥的桃花可还真是不错啊。”霍渊率先打破了沉默。
“比不上九弟。”霍柒的声音和着夜风愈发的清冷。
“七哥居然敢当着父皇的面动他的人,这份胆量,九弟我自愧不如。”霍渊似是谦虚般地一笑。
“父皇这么多疑,是定不会相信我会这么愚蠢的。”霍柒呵笑了一声。
“七哥对父皇倒是了解。那不知七哥是否猜到了父皇是定不会让你娶蓝漪的呢?”霍渊拖长了音调,意味不明地问道。
“何以见得?”霍柒的声音又冷了一分。
“若是父皇同意,那为何十一年前七哥要离开京城,与她分别呢?七哥,十一年前你得不到她,十一年后你也还是不可能得到她。”霍渊扬了杨眉,似乎有些得意。
“那你就能得到她了吗?清溪,我是绝不会再放手的。”一股寒彻入骨的凉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刺得人浑身发颤。霍柒的脸色有些苍白。
“七哥,那我可就不会手软了。”霍渊凑到霍柒身边,低低地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柒的目光没有因为霍渊的话语而动摇,反而更加坚定。
清溪,我会护你一世周全的。
一定,一定,
不会让旁人再伤害你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