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入目的是雨过天青的软烟罗帐子,如一池静水,沉静幽深,却偏偏给人以心安。
这是哪儿?霍柒下意识地警戒起来。挣扎着起来,不再是那般的刺痛入心,反是波澜未起的安宁。呵,没死么。
无意间地转头却是瞥见身边趴着的一个香软娇颜。少女本就面容如玉,如今阖眼沉睡的样子更是添了几分恬静乖巧。他一怔,随即是一抹浅笑。只一眼,落花纷飞,一弯温热填满了心痕。岁月静好,有佳人伴其旁,何等之幸。
再一眼,到底是瞒不过他的。她肌肤胜雪,此刻却剔透得灼了眼。霍柒皱了皱眉,推开被子下了床。到底是生死边缘拉回来的人,一沾地竟有些站不稳。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俯下身子抱起她。少女在怀,他却愣了愣。怀里的人就仿若一片花瓣,楚腰纤细,不赢一握,轻盈得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他手里紧了紧,却又恍然想起什么,生怕弄疼了她,动作愈发轻柔。
小心翼翼地将蓝漪放在床榻上后,霍柒却似舒了一口气。美人在怀,虽然是旁人羡也羡不来的福气,却也是考验人的。手劲大了也不是,小了也不是。就怕弄疼了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不过,青丝拂过指尖留下那如兰如莲的幽香,将这为难化为一池春水,柔柔的,淌过。
目光触及她胸口的一抹殷红,霍柒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清溪,你何必,我不过一将死之人。
霍柒伸手抚了抚她温软如玉的脸庞,兀自喃喃道:“清溪,苍天作证,我霍柒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必待蓝漪如掌中宝、心头花。只要我这命还苟延一日,必不负她。若违此誓,天地同诛,若不粉身碎骨便不得赴死道,永受世人共辱之责。”
他云淡风轻,仿若未闻适才的毒誓,他只是浅浅一笑:“清溪,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霍柒缓步走到门前,推开房门。天还是和往昔一般明澈,他只淡淡扫过一眼,便不再注视。
“来人。”他清越的声音冷而凝,不再是方才的温柔。此刻的他,是这世上不化的寒冰。
“七殿下有何吩咐?”一个碧衣男子翩然而来,神秘清幽地仿若一汪深潭。
“你去找个医女来,你家主子需要包扎。”霍柒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碧衣男子。这是她的属下,果真非凡。
“是。”男子足尖一点,便应声离开。
桀骜而冷静,这是霍柒对那男子的评价。她教出来的人,到底是与众不同的。想必也只有她那样的主子才能拥有这样的一批属下吧。
又忆起那女子的笑靥如花,忆起她的杀伐果断。她或柔和,或明艳。她是他心间开得最盛的一朵花,春风十里不及卿回眸一笑;世间繁花三千,只念卿娇颜灼灼。
清溪,你护了我这么久,换我护你可好?
我不要做那世外之人,我要踏着红尘,送你一世风月。我要让这天下如你掌中玩物,从此,再无人敢欺你、伤你。我要你永永远远地幸福,即使没有我,你仍是清泉河边的一弯清溪,集天地之气,聚乾坤之魂。
我心如石,不可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