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劈,火!”
“中刺,疾!”
“架刀,负!”
火辣的日头高挂在头顶,叶北双手持一柄木刀,喘息着左右奔跳,依着帖不花的吼声劈砍着眼前的木人桩,要求每一刀都必须击打在那要害处。
帖不花的话语越来越快,叶北**着上身,跌跌撞撞地跟随着话语冲向下一个目标。
渐渐地叶北变得麻木,木刀在自己手上挥出了片片残影,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劈砍,而不再是听到帖不花的话语才有动作。
苏哈赤站在不远处,满脸忧色,想要开口说话,却畏于帖不花将军的威严,只得遥遥地望着这边。
叶北大口喘息着,一记竖劈砍杀在木桩的头顶,帖不花低声喝出:“逆切,”叶北脚步踉跄,身形有些不稳,退后几步,顺势横刀于腰间,手腕转动,将刀刃转到外侧,以腰力带动身体旋转,手臂直直地向后挥去,一记平砍狠狠地挥在木桩之上,只听“咔嚓”一声,陪伴叶北练习一月有余的木刀就这样断成两截,手上的瞬间失力让叶北极为难受,已然握不住的刀柄脱手而出,整个人摔倒在地,恍惚中觉得阳光里,那个女人看着自己,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有一圈朦胧的光晕。
“母亲……”叶北喃喃道,已然酸痛不堪的手臂仍在颤动,想要抓住眼前的景象。
“世子殿下!”苏哈赤看见叶北倒下,飞快地冲了过来。
光晕散去,一切都消散在炽烈的阳光下,叶北愣了一会儿,挣扎着翻过身子,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地喘息着,以前在北唐的时候,叶北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严酷的训练,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的身体依然很难负荷这样的训练强度。他舔了舔嘴唇,感受不到一丝湿意,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炸开一般,身体从上到下每一丝肌肉都在颤抖,剧烈的心跳让叶北感觉仿佛有洪荒凶兽要从中冲出来一般。
苏哈赤伸手想拉起叶北,刚刚触到叶北就感觉有些不对,他身上的温度奇高,虽说烈日当头,但即使如此强烈的训练,身上也不该这样滚烫,叶北此时整个人如同在火中灼烧的铁块一般。
叶北摆摆手,示意苏哈赤不用过来,自己慢慢地调整呼吸,随着叶北的气息平稳,身上的温度也开始消退,叶北撑着身旁的木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贴不花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从奴隶一直拼杀到将军,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叶北这点异样还不值得他注意,不过他有些欣慰与叶北并不如那些传闻中的东陆贵族子弟,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连一丁点苦头都尝不得,若是叶北在训练之初就叫苦,即使是可汗的命令,贴不花也不会对叶北进行教导。
老将军穿着粗布麻衣,赤着脚,没有披甲的他却始终佩戴着领军时的战刀,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刀不离身。
贴不花大步走到叶北身前,看着刚刚缓过气来的叶北:“世子殿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这一个月练习感觉如何?”
叶北勉强扯起嘴角,喘息着说:“帖不花将军,我还能练。”
帖不花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帐中走去:“世子殿下,休息好了就来帐中,是时候选一柄刀了。”
叶北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帐里走去,苏哈赤紧紧地跟在叶北伸手。
“嗖!”犀利的风声掠过,带起叶北脸旁的头发,破空而过的气息甚至刮伤了他的脸颊。
叶北楞了一下,面色不变继续掀起帘子,抬脚踏进帐篷,与之相对面的帖不花微微地点头,放下了刚刚抬起的右手。
在叶北身后,一柄长刀钉入木人,刀身黝黑,这是一柄被火漆封闭的刀,没有刃口,刀身此时依然颤栗不绝,苏哈赤路过时看了一眼,只见刀身深入木人,几乎要将木人贯穿,刚才这掷刀若是直接打在叶北身上,别说叶北能否承受住,就能自己都有可能被贯穿,毕竟此时血肉之躯还没法和木人相提并论。
帖不花从身后一人高的刀架上取下另一柄长刀,这柄刀刀身清亮,光可鉴人,帖不花伸手在刀身上弹了弹,“叮叮”的轻吟之声不绝于耳。
帖不花右手提着刀,随意地挽着刀花,慢慢地向叶北走来,即将走到近前时,右脚一点,踩在一个陶罐上,随即一勾一抬腿,陶罐直奔叶北面目而来。
叶北刚欲躲闪,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帖不花右手抬起,在阳光下刀身刺目,寒光一闪,那陶罐就这样在叶北面前一分为二,切口光滑无比,仿佛出炉时便已是两半。
叶北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气息又有些紊乱,方才那刀尖就在他眼前,若是帖不花在往前第一分,自己今日便要被分尸于此。
叶北长舒了一口气,望向帖不花身后的刀架,不知道多少柄刀置于架上,帖不花因为奴隶的身份,所以一直为贵族所不齿,他这些刀都是当年在战场上的战利品,有北唐的唐刀,东平国的朴刀,中州皇城中禁军的佩刀,还有许多是叶北叫不出名字的刀,而蛮族自己所用的刀反而没有多少,寥寥数柄都被随意地放在桌上。
蛮族因为天生气力,所以从不用剑这种兵器,而刀则是蛮族的尊严,帖不花将那些刀置于架上,意为那些刀是不会再有机会见血了,而随意摆置于桌上的蛮刀,才是他真正的伙伴,是紧要时刻提起便能见血杀人的刀。
帖不花微微点了点头,取出一块毡布慢慢地擦拭刀身,随后用毡布将刀身层层裹住,放回刀架上。
帖不花盘膝坐在叶北面前,向后示意:“那么接下来便让我为世子殿下介绍一下这些刀吧。”
说着伸手从刀架上抓下一把刀,厚背弯刃,刀柄几乎与刀身等长,帖不花腕力极强,单手便将刀立于身前,刀身黯淡无光,唯有刃口处有一抹寒光流转。
“这是东平国的朴刀,是从我们草原上的刀修改而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宽背弯刃,这样劈砍下去便不容易卡在敌将身上,只是东平**士体魄不如我们,所以这柄刀重量远逊与蛮刀,劈砍出来的威力也略弱。”
帖不花一手抓住刀背,将刀柄递向叶北,也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
“世子当心,既然重量减轻,但这刀依然是重甲兵士所用,所以切记用力握住,”帖不花沉声提醒。
叶北赶紧双手牢牢地握住刀柄,双手贴刀镡,这朴刀刀镡没有丝毫的装饰,仅由一块铁青色的铁块装成。
帖不花猛地松开手,叶北瞬间感觉双手被一股巨力向下拉去,若是没有帖不花的提醒,此时自己想必已经栽倒在地。
帖不花静静地看着叶北握住,眼见叶北即将脱力,这才伸手重新握住刀背,将刀拿了回去。
帖不花摇摇头:“世子力量不足,虽然你此刻是力弱状态,但依然不是很适合这柄刀。”
叶北看着那被重新放回刀架上的朴刀,感觉那柄重刀离自己那么遥远。
帖不花把朴刀放回刀架,重新去下了一柄明显装饰更多的刀,递给叶北:“这是南怀国国主亲兵佩刀,这刀刀背厚重,重心更稳定,适合练习。”
叶北看着眼前这柄刀,刀镡背面及柄环,柄首均错满卷草纹,刀槽直通雁翅刀头。
叶北听说过这柄刀,这是南怀国国主亲兵佩刀,而那亲兵中多是贵族子弟,这佩刀或许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见血。
叶北忽然恭敬地伏地而拜:“将军,我想学那战场上的刀。”
帖不花微咪双眼,叶北起身,直直地望着帖不花,眼神坚定,帖不花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开口:“世子不必行此大礼,既然世子拜我为师,那么帖不花定当尽心教导。”
这是刀架上唯一一柄有刀鞘的刀,拔刀出鞘,刀身为黑漆所封,金铜黑漆,刀背相较于朴刀来说略显窄小,唯有刀口开刃处有一丝寒光,沿刀身弧然向上,直到刀尖。刀身有乱云流纹,刀柄处有圆环,帖不花拔刀出鞘一瞬,铮然一声清吟响起,连绵不绝,刀身颤动犹如乱云飞天。
“这是当年你们北唐国送来的样刀,不过在那之后因为材艺问题没有生产,其他刀也不知道流落在何处,。这刀是由你们唐刀改良而来,弧形刀身更易劈砍,尤其面临冲锋时,若你刀法极佳,甚至可以用此刀于重重铠甲中劈砍中对方的空隙。”
叶北定定地望着眼前这柄无比熟悉却又不相同的唐刀,他的父亲曾经于九层书楼感慨,此刀用生熟法锻造,出炉前百炼而成,若不是因为所需材料消耗太大,这刀必然会成为军中佩刀。
他的父亲当时望着远方的落日,无不感慨,若有此刀,天下定唐。
没想到自己能在北蛮得见此刀,定唐刀。
叶北直视着眼前的刀刃:“将军,我就要这把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