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阴阳师的圣杯战争》 第34章

    延喜四十年, 平安京。

    眼下是个颇为寒冷的冬天, 滴水成冰, 呵气成雾，冷到了连雪女们都不愿意出门的地步，气温之严寒可想而知。路上少行人, 兼无车马, 霜雪数重封雾凇。对于平安京中的贵人们来说, 这个冬天并不难熬，毕竟天皇之恩浩荡，早就在入冬的时候给大臣们发下了足够的越冬物资，上好的木炭和足够的棉衣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然而对于那些平民们, 尤其是家底不够丰厚的平民们来说, 这个冬天就格外漫长而严酷了。自从多年前, 风光一时，无比受宠的天皇宠姬藤原美惠子自缢身亡后, 藤原一家就过得大不如前，在朝中的影响力也逐渐减弱，以前在朝堂上议事的时候都是藤原一族占上风的, 说一不二, 风头一时无两，就算贺茂家有个得封琉璃姬的小女儿也不能撼动他们的地位半分，然而眼下藤原女御已然去世, 贺茂琉璃姬又学成归来，在从荒川回来的第一天就接手了自家神社，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贺茂斋院，贺茂一族的人们便开始扬眉吐气了：

    “琉璃姬都回来了，看那些藤原家的还能怎么蹦跶！”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琉璃姬并未过多干涉朝堂之争，她有别于之前一直在不停地削尖脑袋往朝堂上钻的先辈们，反而开始逐渐把阴阳寮从政治漩涡里摘了出来，此举虽然遭到了一些醉心于权力的人士的反对，可是更多的阴阳师还是赞同她的这一行为的，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越远离政治斗争，这些情商智商常年不在线的书呆子们能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大一些。

    总之，大家只要记得藤原家的状况已然大不如前就可以了。

    藤原夫妇是一对很普通的夫妻，他们虽然冠着这个姓氏，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普通人，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和荣华富贵的藤原本姓岔开几十里地了。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更多的现实情况则是很多人还没来得及跟那些鸡犬一起挤上升天的道路，那条通往荣华富贵的梯子就猛地断了。

    被政治斗争波及到了的他们不得不搬离平安京中心，来到了京城之外的这座破落多年的荒宅里，靠变卖家产和出卖苦力、卖一些绣品以赚的些许米粮糊口。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却因为藤原夫人很嫌弃她，边说着“啊呀怎么是个女孩儿呢，不能继承家业也不能干重活，我们现在不需要她”，这样诛心的话语，边把她丢在路边，生死由天了。

    ——那个女孩被扔在路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严酷的寒冬，朔风刺骨，雪花狂飞。

    藤原老先生拨弄着并不旺盛的炉火，试图把昨天的冷饭加热一些，他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对久病在床的妻子道：“看来今天雪是不会停了，家中的存粮还能再撑几天，如果到时候雪还是不停的话，我就算是拼上老命，也要出门下山去换一些米粮上来。”

    藤原老夫人双眼有些湿润：“哎……我一直觉得，当年把那个孩子丢掉真是作孽啊，我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一定是我命中该遭的报应，你看，天空愈发阴沉了，明明现在还是正午时分，为什么天色会暗的像深夜啊？”

    正当老先生准备旧调重弹安慰她，说“世上哪有那么多鬼神之事”的时候，他们那将近腐朽的木门突然被敲响了，传来一个温柔的、清越的声音：

    “藤原主人在家么？旧人来访，何不开门？”

    两人对视一眼，清楚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之意，毕竟他们的门——不，不仅仅是门，整座宅子都几乎要淹没在齐腰高的荒草里了，来人是怎样找到这座都被周围的人们传成了“鬼屋”的房子，还准确无误地敲响了正门的呢？

    藤原先生作为一家之主，颤巍巍地开口了，整个人的声音都是抖的：“……在，在的，您是哪位？”

    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木格子门，老夫人也拨亮了油灯，毕竟落魄是落魄，最基本的待客的礼节还是要有的，然而他们的动作全都在来人踏入门槛的一瞬间静止了。

    这位姬君有着十分长的乌檀色长发，保养的相当良好，藤原夫人敢说就算她之前住在平安京的贵人府邸聚集之处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姬君有着比来人更加美丽的长发。她仅仅用白纸绳将长发简单拢在脑后，就算是这个样子，那些头发也如同黑缎一样，流水般倾泻下来，披在那件价值千金的黑貂裘之上，两种纯正的黑色交相衬托，愈发把她整个人显得更为仪态高华而古朴高贵了。

    她穿着浅墨色衬袍，下摆的银线刺绣精美华丽，素色的褂子显然薰过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名贵的香料，平常的熏香都会在这种大风的天气里味道变淡的，她身上的香气却在这刺骨的寒风中显出一点愈冷愈香、愈香愈冷的味道来，像是浓郁的栀子，又在尾调上带了茉莉和白茶的清苦，回味悠长。

    还是藤原夫人率先回了神，她赶忙倒了杯半冷不热的茶上去，深深弯下腰问道：

    “不知姬君说的‘旧人’，是什么意思呢？”

    这位贵人却并没有急着回答她。她先是细细看了看老妇人的面容，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微笑着应答道：

    “您是不是在多年前，也是在这个天气，在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冬，抛弃过一个女婴啊？”

    藤原先生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在看到地上三个人的影子的时候安心了一些，毕竟这位来客实在太诡异了，只要有影子，就能确定她是人类，是人类就好办了：“你来干什么？”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女子拍了拍手，顿时不知道从哪里窜上来一个穿着和服的黑发少女为她除下了貂裘，那件外套一脱下，她那个挂在胸口的五芒星桔梗印的印记，还有那串明显是出自阴阳寮中的串珠便映入了两位老人眼底：

    “我的本名是贺茂千鸟，年幼之时曾得封‘琉璃姬’，现奉天皇之命，查清当年藤原女御遇害真相。”

    ——这就是琉璃姬！老夫人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心酸地想道，这么聪明又好看的紧，怪不得她能把藤原家给排挤出权力的中心，正当她如是想着的时候，贺茂千鸟又发话了：

    “还请两位身为藤原女御真正生身父母的老人家配合我的调查，咱们在这里把话问完我就走，相信你们不愿意天寒地冻的，费这么大劲冒着冻伤的危险，大老远跑去平安京里答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