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梁是不准备考翰林的了, 明显的, 许泽谨在祝梁的沉默中知道了这个dá àn。
“祝师兄不再考虑考虑吗?这样子多可惜啊, 怎么说您也是二甲呢。到时候我那宅子装修好了,你住在我家,咱们一起去衙门也有个伴。若是现在就外放去当官, 恐怕你要等一段时间候缺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当庶吉士呢。至少也有一份俸禄,再说,你还有一手手艺, 京城有的是富贵人家,你在咱们那儿也算是有名气了的。应该不愁接不到活的, 这不是挺好的嘛。难道你外放当官去,还想着当个贪官污吏不成?”许泽谨眯着眼睛对着祝梁师兄说道。
这话有些重了, 许泽谨有些口不择言, 祝梁师兄听了,只是沉默地走着。
许泽谨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也跟着沉默。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往外城走去。
直到城门边上的时候,许泽谨这才有开口说道:“师兄,我说话不好听,可我都是为你着想的。我知道你要给家里寄钱,可这么多年了,你寄过去的钱, 就我知道的,就有不下两千两了。更别说其他时候到底寄了多少钱。”
“全加进去,得有五千两了。”祝梁瓮声瓮气地说道。
“好,五千两。那你知道这些钱能买多少地?能在吴洲府买多少的宅子吗?自从你考上秀才之后,家里可是能免去不少地的税呢。难道这些银子都不够养家吗?这些年,你不停地赚钱,你就没有回过一次家,你怎么就不回去看看,悄默声息地回去看看,看看自家成了什么样子。别傻么傻地奉献了。这样只会让你家人笑你傻,跟个吸血虫似的吸你的血。你应该想清楚了。”许泽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对于这些,祝梁师兄有些清高,对于这些方面都没有什么认识。可许泽谨是门儿清,因为许家是怎么起来的,许泽谨在吴州府也有两个宅子,这里边的价钱都是知道的。
“五千里,真的能买这么多?那为何家里还吵嚷着吃不饱饭,穿不得衣裳,我这几年自己在左迩书院紧衣缩食,想要去考乡试都拿不出钱,还是去年接了个大单子,这才筹够钱的。”祝梁师兄一脸的委屈。
许泽谨以为这些祝梁师兄都是知道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真是想不到。
“祝师兄,要不,趁着这几天咱们空着,不如我陪着你一起逛逛这里的街道。关心关心民生,即使你要外放当官,也该了解这些的。”许泽谨觉得很有必要给祝梁师兄上一堂民生课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祝梁师兄也没有反对,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泽谨和祝梁师兄两个,除了看书,余下的时间就去逛街。逛各种地方的面,也有在外城的集市。既问菜价,又问米价,还有猪肉,羊肉等等的一切价钱。甚至是进入布庄,把从布庄里的各式布料价钱都问了个遍,搞得布庄的店小二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两人,以为这两人是对手派来试探情况的。
许泽谨这才把祝梁师兄给拉住。
有的时候,还拉上许大山,这是要武询问京城房屋的购买和租赁的价钱。又带着祝梁师兄去了城西,这里是全京城条件最差的地方。
“这里是京城最穷的地方,当然城外还有,咱们就说这些吧。你看看只要有一屋可居,大家都能出去干活。比如女人去做大户人家帮佣,男人出去卖苦力。一些小孩儿也能干些小活计,这样一家子总能吃饱穿暖,一家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所以,祝师兄,你家人完全有能力自己过日子下去,更何况你这么多钱寄回去了。倒是嫂夫人和孩子,你要接过来的,因为他们如此欺骗你,恐怕她们过的子也不一定好的。你自己心里要清楚的。”许泽谨不免帮着担忧地说道。
这些日子也改变了祝梁师兄的影响,知道家人都好过,那自然是不会太圣父的。倒是同意了。
“是啊,桃花和孩子们也不知道如何呢,看来我是要听你的话,悄莫声息地回家去看看了。虽然家里供我读书,可我这些年也加倍,三倍地还回去了,当然以后我也不会不管家里,可这里边要有节制。”祝梁师兄严肃地说道。
听了祝梁师兄如此说,许泽谨这才放心下来。还没有傻到家。
“那这翰林院的kǎo shì,祝师兄还去吗?”许泽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后天就是kǎo shì的时候了,许泽谨已经不能等了。
祝梁师兄突然从刚才的情绪里抽回来。
“去,我当然去,这是对我有好处的,我怎么不去。泽谨,我决定了,我准备去考翰林院,成了庶吉士,这才是我该走的道路。我不能牺牲了自己的前途,成全了家人的贪心。你只管放心,你不会孤独一人的,不还是有我呢。咱们相互扶持,总有一席之地吧。”祝梁师兄算是把许泽谨看得透透的了。许泽谨为何如此怂恿祝梁师兄去靠翰林院,可不就是想着不是孤单一个人,想着有人一起走过来。
许泽谨不好意思地对着祝梁师兄笑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您,不过对待家人,我想你是自愿眼瞎的,否则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有这么明显的物价差异,你不会注意不到的。你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如今看清了试试,自然是要把嫂夫人和孩子好好地接过来,弥补弥补,顺便呢多生几个孩子,把这个家好好地经营下去。”
这么些年,祝梁师兄都不会去,妻子又是住在老家侍奉公婆,想来这孩子也不会多的。
祝梁师兄指着许泽谨,哭笑不得。
“你啊,什么都让你说了。认识这么就,我还没发现你有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那我接了家人过来,那你呢?”
许泽谨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接过来的。不过,我怕我爹娘和阿爷他们不愿意来。家里还有那么一摊子事儿呢。不过妻儿我是一定要接过来的。你是知道的,很多以后当了官之后,有不少饮宴和帖子,咱们在应酬的同时,后院夫人们的交际也很重要。”
这些东西都是方永续在这几年的书信里提到的,再加之许泽谨前世里所知道的,这才说出这些话来。
祝梁倒是对许泽谨刮目相看。
“行,都听你的,那我这里也看了,咱们快点回去看书吧。我可不像你,前十名,铁板钉钉的能考上翰林院,我还是回去多看看书才行,别我这边下了决定要去考,那边却把我给刷下来了。那我岂不是白提起这个兴趣。”
这个倒也是个问题,许泽谨自己也是要努力看书,否则被人赶上,反而去不了翰林院,那岂不是很冤。
两人对视一样,都忙忙地往城南的宅子赶。
接下来的两天,许泽谨和祝梁师兄就没有出去过了。整天地捧着书本,当然,许泽谨也有看一些历年的卷子。只要是kǎo shì,一般性的,官府都会出些书,好的文章总能流传开来。许泽谨也是学习其中的格式和行文。
两日后,许泽谨和祝梁师兄就坐在了翰林院的考场上。因为熟悉行文和格式,许泽谨倒是做得蛮顺利的,写文章之类的也不错。等交了卷子之后,就能够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泽谨除了关注馆考的接过,另外的就是关注自己的院子的装修进度。
因为之前没时间,这回既然空下来了,许泽谨就拉着祝梁师兄,两个人一起设计图纸,葫芦巷的两处宅院,就该装修了。许泽谨原本想要把自己这一出放一放,先给家里买的那一套宅子画图纸。却是被许大山给拦住了。
“恨不用,你只管自己的宅子,你两位弟弟还要好些年才能上来了。以后你进了翰林院当庶吉士,有的时间。而你这里,等这次回乡之后,你就要带着永淑和品儿一起来了当官的。这个家自然是要先修好再说。”许大山这话有里,许泽谨也就不再矫情地拒绝了。
又半月,葫芦巷的宅子已经由许大山找的泥瓦工在收拾了。许泽谨和祝梁师兄两人共同设计的图纸也早就出来了。要买的山石,树木,许泽谨都是亲力亲为去买的。
至于床,柜子之类的,也都是新买过的。这些钱,许泽谨还是拿得出来了。
因为是三进的宅子,倒是给父母留了院子,还给祝梁留了一个客院,这万一祝梁这次回去把妻儿带过来了,也可以住着方便。其实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等差不多了,那边kǎo shì接过也就出来了。许泽谨和祝梁师兄两个人都考上了庶吉士,晚上许大山做东,请了大家还有吴管事来吃酒,那席面是城南绍辉楼的五两银子一桌的席面。做的差事都是吴州府那边口味的菜色,倒是让主客都尽兴了。
许泽谨和祝梁两人去翰林院报到之后,也就准备行李回乡去了。
都有一个说法,回乡祭祖,这是告慰先人,自家出了有出息的人,当官了。
许泽谨和祝梁两人倒是在同一位大人手下干活,一同请假,这假期有两个月,足够来回一趟,在家里也能呆一个月的时间了。
等从翰林院回家,许大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