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清的课据说挂人率不低,从前萧泠林悠参加的考核大多都是同辈弟子,前后不过两年。参加古长清考核的弟子,着实让萧泠大开眼界。
密密匝匝在日头下庭院里坐着,萧泠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平日云霄阁听学的分明没这么多人,林悠也是一头雾水,二人小声地问身边刀阁师兄,对方和颜悦色地向他们解释一通。
简单说来古长清的课是入室弟子必修课,必须考核通过。若是不过,明年再来,哪怕将来成为一阁长老秀逸仙君,只要不过每年必考。
古长清的身份地位修为威望在这里压着,加上灵墟山良好的尊师重教长幼有序作风,萧泠偷偷想象了一番掌门挂科补考的场面。
不过这样一来挂的人可就太多了,云霄阁装不下,于是可以免听重修,反正考核时过来就行。萧泠听得好奇心起,他这乖乖听课的都满心惴惴,不听课的师兄竟然如此胸有成竹。
待试题卷轴发下,他才恍然大悟,灵墟山这么多年的传统不是白来的,免听重修实在是听了也并没有什么用,能不能过全靠天意。
还是论述题。
“任选一卷,发表各位对六界,苍生,道义的看法,三炷香内完成。”
接着古长清往香炉里插上三柱同时点燃的香,转身略带歉意微笑:“刚才手抖一不小心都点上了,只好将错就错各位抓紧吧。”
如果他不说最后一句,萧泠还是愿意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考场上形成三派,剑笔如飞胸有成竹者,抓耳挠腮求神拜佛者,以及神游天外无所畏惧者。古长清躲在树荫里眉开眼笑地看着浮生百态,兴致不减。
三(一)柱香时间很快就过,萧泠交卷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人高歌明年再战,顿时引为知音。古长清让弟子收卷,冲萧泠招招手,后者左顾右盼确认叫的是自己,才凑上前去。
“写了什么?”
“仙君题目高深莫测,弟子不能领会,只随意作答。”
“怎么做答的?”
萧泠抓抓头,老实交代:“仙君说,若遇到难事不可抉择,便静修冥想,重入混沌回归最初时的本心。”
古长清看着他笑,没多说什么让他和林悠回去等成绩。萧泠不忘套交情能不能让他俩过了,古长清老学究一般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直接把他推到林悠身边,转身飘然离去。
灵墟山的仙君,一个比一个难懂,萧泠和林悠一讨论,顿觉苏悦尘竟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代沟。”萧泠下结论。
“的确是代沟。”林悠同意,而后摇摇头,“昭逸仙君也很年轻,怎么也有代沟?”
萧泠琢磨着:“颜值有代沟。”
古长清阅卷子的速度很不稳定,大部分弟子等成绩的日子十分难熬。萧泠倒是很悠闲自得,若是对着古长清这样的老师,重读一年也未尝不可。
苏悦尘的小班教学成果显著,林悠沾沾自喜对苏悦尘说着学生天赋好,师尊多省心。萧泠在一旁拼命点头,他们的确天赋卓越又有苏悦尘尽心指导,如同黄金外挂。
他们已经开始跟着苏悦尘到后山修炼。灵墟山万物之灵源,水木山川皆有灵。修仙者靠自身修炼进阶固然是一条通途,然而仰仗天地万物灵气相辅相成,更是一条捷径。
这条捷径却不是人人都能走的,需要修为具足,元神精纯,念力极强,才可进入共修。心性稍有不纯,自是无法与这纯粹简一的天地精华相融,收效甚微。
念力的基本功,便是闭眼不瞌睡,思维混沌中清醒平和。这个林悠做得到,萧泠拖后腿,他一闭眼就容易犯困。多亏苏悦尘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在萧泠身边,一瞌睡给一巴掌,打得他形成条件反射才将这个恶习扳回来。
看到萧泠疼得满眼泪花,苏悦尘也有不忍,而今突破瓶颈进入正轨顿觉疼得其所。
苏悦尘指着道旁的一方巨石:“你们摸摸,可有灵气。”
“……没有。”
回答的干脆,苏悦尘暗自叹气。领着他们前往一处灵泉,由浅入深。这里是灵气鼎盛之所,苏悦尘让他们遵照以往凝神冥思,调息注灵的方法,在山泉旁的一方平整巨石上打坐静思。这处光滑洁净,显然平日里来人不少才会日积月累。
“老规矩,谁打瞌睡必受罚。”
山川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能学通关窍确实是个极佳的辅助之法。萧泠一心向学以求自保,卯足了劲。连日来像是跟别人借的一般不听使唤的元神灵流,竟开始随着他的意念慢慢润泽各处灵穴,尝试着与体外灵气交互。
察觉到异常的萧泠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心里得意,我真的是个天才。
然后就像坐上弹弓一样,被人从冥思界里弹了出来。莫名其妙地睁眼,苏悦尘正站在他对面唉声叹气。
“苏悦尘,是不是你对我做了手脚?”
“意念指引,最忌胡思乱想思绪杂糅,更忌得意忘形。”苏悦尘揉揉萧泠的头发,轻轻抬他下颌,像是要从他双眼探索内心一般,“如此沉不住气,便是在这里坐上十年也是无用。”
“哦。”
“知道错了?”
萧泠闷声不吭,憋着一股气重新静修。苏悦尘已经把食物放在他面前百步,他若还四处乱撞甚至跑遍大半个山坳才摸到那里,未免太不争气。
他只是在情感待人方面比较迟钝畏惧,他不傻。
成绩出来的那一日云霄阁前挤满了人。从前年级模拟考成绩出来,都是林悠去替他看,他只需要安静的在座位上等着他拿吊车尾的成绩单砸他脸上就好。
这一次有点紧张,萧泠站在人墙外伸头张望,林悠往里挤得相当不易,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一条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往怀里拽,萧泠脑袋撞着铁打般的胸肌,一时有些眼晕。
“小子,来等结果?”
萧泠一听声音,顿时来了精神:“仙君,我们可通过了?”
“哎,难得你俩如此合我脾气,本君倒是想多见你们一阵子。”古长清戏谑看着萧泠脸色倏地发黑,“没办法,你们答卷实在不错……”
“萧泠!!”林悠喜出望外地冲出重围,“我们考核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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