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震惊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可以掐自己的脖子呢,太后这是疯了吗?!
大晚上宁静的夜里,小皇帝不由吓得放声尖叫,拼尽全力大声沙哑叫道:“母后,我、我是晃儿你这是,怎么了”
可太后依旧浑身青戾,眉眼之中一片怨色,手中掐着的力道亦是越来越紧,似是不将小皇帝掐死,就不会放手。
小皇帝感到自己眼前都已经一阵阵得泛了黑,甚至连带着思绪都快要离自己远去,仿若就要这么死去。
不过万幸,大抵是此时小皇帝的动静太大,很快便有贴身太监们迅速闯入了皇上的寝宫,点燃了寝宫内的蜡烛,将整个寝宫的光线都照得宛若白昼。
于是一行五六七八个太监宫女们,眼睁睁瞧着当今太后满脸狰狞得掐着小皇帝的脖子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太后、太后疯了!
幸好为首的大太监迅速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花瓶就朝着太后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上去,于是太后终是身体一颤,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小皇帝浑身冷汗,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从床上坐起,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大太监。
大太监有些年长,此时用花瓶将太后打晕,自知此乃大不敬。于是当即视死如归得躺在地上,哀声道:“奴才该死,还请皇上赐死----”
小皇帝深呼吸许久,这才缓缓擦掉眼角的泪。他嘴中的声音依旧气若游丝,沙哑道:“起了吧。”
大太监和身后的小太监们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小皇帝眸色复杂得看着地上的太后,终是缓缓道:“今夜之事,谁都不得对外透露半字。否则,”眸色中泛出冷光,“杀无赦。”
众人连连应下,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小皇帝这才又一挥手,让大家都退下了。
只是众人退下前,还将太后给一齐秘密搬了出去。而小皇帝也放了话,太后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从今日起便在坤宁宫卧床休息,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也正是这么一出,在众人都退下后,小皇帝依旧惊吓不敢眠。他不由侧头看向自己身侧的这只快要燃烧殆尽的安眠香,眼底泛出了肃色的光。
*
自古以来,皇宫里头便诸多秘辛。
每个皇室都要求宫内阉人宫女不得将丑闻说出口,否则便是一个死字。可是这些丑闻还是会不知不觉就传开来,然后留给后人说道。
而昨夜小皇帝和太后的这一桩,也是不例外。
就算小皇帝再三强调,可这件事还是若风吹过一般,在暗地里流传了开来。
第二天下了早朝时。陈大人在去内务府的路上,就听到了两个阉人在嚼舌根,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昨夜太后竟然闯入皇上的寝宫想要掐死小皇帝。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陈大人听了,震惊又害怕。背后更是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寒气,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于是去了内务府忙完后,陈大人赶忙便出了宫直奔沈家别院,去见了长生半仙。
陈大人上门的时候,长生半仙正在用黄瓜敷脸。床边一块大冰块散发着凉爽气,十分悠哉。十分惬意。
陈大人心里着急,想要快些将此事告诉长生,可每每陈大人想说话,长生便慢悠悠得打断了他,不让他将一肚子的话说出口。
被长生堵了好几次,陈大人也不再和她较劲,干脆就在床边走来走去,一副十分慌张的样子,仿若天都要塌下来。
宫内定是出了邪祟,不,不对。太后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掐小皇帝的脖子,没准,没准太后她本身就是一只邪祟!太后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岁似的,就像是个不会老的老妖婆!简直邪性得过头了!否则世界上哪里会有不会老的人嘛!
一直等到长生将脸上的黄瓜片都剥了,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睛看向了陈大人,这才缓缓道:“你这么急,做什么?”
陈大人急得脸上冒出了汗,却也顾不上擦一擦。他颤抖道:“你你你一定不知道,宫里可出大事了!”
岂料闻言,长生不疑惑,反倒却缓缓露出了笑意。她嬉笑道:“哦?是出了什么大事,竟让你如此失态。”
陈大人道:“昨儿个夜里,太后竟然潜到了皇上的寝宫,掐住了皇上的脖子!在场的阉人们都说当时的太后看上去狰狞又恐怖,就像是鬼上身!你说说,宫里是不是闹鬼了?”
长生道:“我怎么知道宫里有没有闹鬼,我又不是宫里人。”
陈大人急了:“太后都失心疯去掐皇上的脖子了,这不是闹鬼是什么?你是没亲眼见过太后,太后她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变老,没准,她就是”
长生截断了他:“你又不住在宫里,你急什么?”
陈大人的脸色一滞。他愣愣得看着长生,半晌。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长生缓缓从床上站起身来,冷笑着看着陈大人。
她的这目光有些阴,还有些凉。直看得陈大人心里发毛,后背更是冷汗不停留。
长生又问道:“你在怕什么?”
陈大人竟被长生逼得后退了一步。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解释。
长生突然又笑了来。她摩挲着自己的衣袖,“让我猜猜。当初你要让我去和小皇帝见面约会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陈大人脚下一软,竟是险些跪在地上去。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一位可是可以直接杀死两个外国人,直接灭了那么多只厉鬼的半仙,他怎么还如此愚蠢得自作聪明,竟然敢把算盘算计到她身上去!
长生瞥着双腿打颤的陈大人,笑得愈寒:“陈大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抖什么。”
陈大人快哭了,他终是趴在了床旁边去,手扶着床沿。哀哭道:“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半仙”
长生嫌恶地往后挪了两寸,不让陈大人的手碰到自己。
陈大人叹道:“再过半个月便是乞巧节。太后早就下了懿旨,皆时要让文武百官的千金或是直系适龄女子,皆入宫参宴,好为皇上挑选几位出众的做妃子。”
长生道:“所以你想让我去?”
陈大人抹了把眼泪:“政权不稳,我的女儿才那么小,入了宫怕是熬不出一年也该香消玉殒。”
长生道:“所以你才将主意打在我头上。”
大人急忙道:“还因那一夜在丞相府。皇上他对你一见钟情!”
长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一双古玉般的眸子只望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陈大人吓得快要以为长生要把自己杀死时,才突然听长生缓缓道:“我可以待你的女儿入宫。”
陈大人不敢置信得抬眼看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希望。
长生看向他:“可我却有个条件。”
陈大人急道:“你说!”
长生道:“带我去见一见太后。”
陈大人脸色瞬间就衰了下来:“你要见太后?!可太后此时被皇上幽闭在坤宁宫,我、我又有何办法能让你见到她”
长生道:“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只要看到结果。”
陈大人额头上的汗铺了一层又一层。他哆嗦着手从胸前拿出帕子,将额头上的汗胡乱擦了擦。然后,这才十分绝望得看向长生:“好,好,我努力安排,努力安排”
长生揉了揉眼睛,呜咽道:“饿了。”
一直等到此时,陈大人这才终于稍微平复了心情。半仙不终于不再露出诡异表情,这就表示半仙已经原谅了自己。陈大人赶忙站起身来,十分投巧得一溜烟跑去厨房,替半仙端饭菜去了。
*
前几日沈言卿尚且还能每隔两三天就回来一趟看望长生,可到了如今,沈言卿已经连续七天没有回家来。
长生日日都是独自一人呆在主院里,除了陈大人偶尔来一趟,长生都找不到人说说话。
饶是长生再如何喜欢深居简出,却也还是闻到了一丝孤独的味道。夜深人静时也会有些生气,生气沈言卿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自己,还剥夺了自己的唯一的跟班阿七,简直就是在故意折磨她!
眼看时间又过三日,陈大人还是没有消息,沈言卿又不回来,长生便有些烦躁地又想要去八大胡同里找个男妓,排遣排遣寂寞。
说干就干,长生这便气鼓鼓得穿戴好了衣服,大步走到了门前去,可还不等她将门打开,这门已从外头开了进来。
定睛一瞧,此时此刻站在门前的,可不正是大头兵沈言卿吗!
只是沈言卿一双眼睛遍布血丝,一身军装风尘仆仆,以往总是光洁的下巴上亦冒出点点胡茬,看上去相当狼狈。
可是虽说大头兵看上去十分劳累,可他在看到长生之时,眸色之中却泛着漂亮的亮光!
长生正打算和沈言卿赌气,可沈言卿已二话不说就将长生紧紧抱住,对着长生的一张小脸又亲又贴又紧抱,就像是疯了一样。
就在长生十分嫌弃得想要推开他时,沈言卿却又紧紧握住长生的手腕,拉着她就要往门外走去:“走。去你家!”
长生惊了惊,一边挣扎着自己的手一边皱眉问道:“去我家做什么?”
沈言卿的力道极大,见长生又要反抗,不由干脆将长生整个抱在自己怀中。一边双眸亮晶晶得看着长生:“涿郡城很快就会变得很危险。”停顿,“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缪卓那布置起义的事。虽说不打百姓,可大炮地雷没眼睛,若是不小心伤到了你,我可要心疼死!”
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卖出院子,朝着后门走去。
长生皱眉:“什么时候?”
沈言卿道:“八日后!”
长生掐指一算,好家伙,可不就是要给小皇帝选妃的乞巧节那日吗?
沈言卿见长生的神色有些莫测,不由问道:“怎么了?”
长生用尽全力从沈言卿的身上下来。她抿着嘴,哼道:“那一日我没法走。”
沈言卿声音拔高两层:“为什么?”
长生负手而立:“那一日我要进宫。”
沈言卿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进宫?为什么要进宫?你是不是疯”骤停,脸色凝重,“慢着!那一日是乞巧节,太后给小皇帝选妃子的时候。”怀疑得看着她,忍怒。“难道你竟然想入宫去参加选妃?!”
长生下巴翘得比天高:“才不是!”
沈言卿更怒:“那你进宫做什么?!”
长生道:“宫里有我的对手,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我要去会一会他。”
沈言卿这次是真怒了,不由斥道:“胡闹!倒时候两军交战,你还有心情去会对手?长生你是不是疯了?”
长生也生气了,她活了这么多年,对手鲜少遇见,平日里除个小鬼抓只小妖,对她来说简直一点难度都没有的。稍微有点难度的邪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遇到,更何况是这次这种稍微有点道行的对手!
孤独的太久。突然遇到对手,长生都快要开心死了!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大方得不和陈大人计较,甚至还答应和他一起入宫参加乞巧节宫宴。
长生怒气冲冲得背过身去,对沈言卿冷声道:“沈言卿你真是一点都不理解我,宫内我是去定了的。你不用管我闲事!”
沈言卿只好重新走到她面前伸手紧紧攀住长生的肩膀,狠狠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这么任性的?这是要打仗了,不是小朋友过家家你明白吗?弄不好你他娘的小命都没法保!”
长生猛得甩开沈言卿的手,更怒:“我说了不要你管!”
沈言卿头疼得没法了,一阵头晕袭来,他不由后退两步。一双凤眸内的血丝愈加明显,瞧上去似是已经疲惫不堪。他无力道:“好,好。我不跟你说这些。我放着一大堆的军务没有处理,熬了四天没有睡觉,缪卓给我四个时辰的睡觉时间,我只想着拼了命的赶回城里来接你出去。”声音带上沙哑,“这个时候我不想跟你置气,我只想你乖乖跟我回军营。等推翻了小皇帝的傀儡政府,咱们就去西山,开始新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长生心念一颤,不由转头看向沈言卿。可沈言卿委屈,她也委屈呀!她不由鼓着嘴巴,哀怨道:“可我真的不想错过和这个对手沈言卿,你放心,我答应你,等我在宫里解决了那只邪祟,我就马上出宫,来和你应和。”
大头兵沈言卿其实和长生十分有相似处。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长生对自己服软了,沈言卿立马也就心软了下来。
他叹气,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完了,迟早要栽在长生手上!瞧瞧,小丫头刚露出委屈的表情,他娘的他就受不了了,什么火气都散了,真是一点男人的尊严都没有!
沈言卿一边哀痛自己不争气,可嘴上却已服软:“行,行,你要任性!我就陪你一起任性!”靠近长生耳边,密语,“乞巧节那日正午十二点,我们会在涿郡城外打响第一炮。这次起义之事十分机密,务必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长生连连点头。
沈言卿揉了揉长生的脑袋,叹气:“可我就怕师寄衣强锢了你。师寄衣定知道你我的关系,他若是趁机将你软禁,怕是”
长生却突然冷笑一声:“放心。师寄衣那,我自有法子对付。”
沈言卿道:“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师寄衣此时应忙着对付缪卓的谋反,怕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由此,长生和沈言卿约定,乞巧节晌午前的那半个时辰,沈言卿会在午门等长生出来。长生只要会在午时前将邪祟除了,再赶到午门,沈言卿就能保长生不受伤害。
而在沈言卿离去前,长生也再三强调了沈言卿要将瘸脚阿七带出城去,不可让他伤了一分一毫。
沈言卿自是连连答应,这才直截了当地驾马离去。
*
与此同时,丞相府书房。
一位黑衣男正对着师寄衣垂首恭敬道:“方才沈言卿又回了太华路的别院。”
师寄衣放下手中狼毫笔,眸色一片冰冷:“呆了多久。”
黑衣男道:“半个时辰。”
师寄衣道:“可曾带走长生?”
黑衣男摇头:“未曾。”犹豫,“大人为何不让树下直接将沈言卿”手起刀落的姿势。
师寄衣道:“缪卓兵力强盛,沈言卿又擅长排兵布阵。若是此时强行扣了沈言卿,怕是不等天黑,缪卓就会率着大军冲过来。”
所以,沈言卿不能碰,至少,现在不能碰。
军阀和皇权之间,兵力相差甚大,所以这一站,只能智取,不能硬碰。否则注定是一个输!
师寄衣抬头看向窗外黄昏色,如血的夕阳染红了苍穹半边天。师寄衣唇边轻轻浮起一丝冷笑,眸底却是一片阴沉。
*
沈家别院。长生正在房间内出晚餐,而此时间便见陈大人终于找上了门来。
陈大人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边欲言又止看着长生。
长生自顾夹起一颗狮子头来吃。面不改色面无表情:“这副模样,你是想说什么。”
陈大人这才走到饭桌旁,低声道:“你知道沈言卿”
长生这才看向他。目光有些凉。
陈大人道:“沈言卿和缪卓,反了!”
长生道:“陈大人如何知道的消息?”
陈大人道:“是兵部侍郎告诉我的。兵部侍郎说,这几日师丞相都在他那,钦点兵力。”
长生突然笑道:“军阀要反了,陈大人你不开心吗?”
陈大人脸色一变:“可不敢胡说,不敢胡说。我自然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打仗那么苦。哪里人希望打仗的呀”
长生把狮子头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那就快把家人送出城去,免得连累了他们。”
陈大人道:“方才我已命人安排去了。”顿了顿,“乞巧节前一日我会提前把你送入宫去,介时你可以做些准备工作。”
长生点点头,算是了解。
陈大人又和长生说了几句体恤话,这便匆匆告别。大抵是赶着回家安排自己的存款。
长生吃了饭,洗了澡,便又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只是就听此时,窗外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阴风,将整个院子都吹得呼哈震响。
长生瞥了眼窗外方向,然后又面无表情得收回眼来。这天气,怕是快要变天了。
*
而接下去几日,日子依旧过得太太平平,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有。
若不是每当深夜时分,涿郡城内会响起军队走动的声音,险些都会让人以为这是一番太平盛世。
长生则依旧躲在院子内吃吃喝喝睡睡觉,将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仿若并没有闻到空气中的紧张味道。
而一直等到乞巧节的前一天,这日下午。长生方才睡了个午觉,陈大人便已敲门来了,还送来了两套旗服。
这两套旗服,一套粉白,一套牡丹红,粉白的绣着梅花数朵,鸳鸯几对,牡丹红的则绣着大红牡丹花,十分喜庆。颜色正艳。
衣服很美,长生很是满意。
服侍长生的丫鬟帮长生换上了粉白色的这套,又帮长生梳好了旗头,画了淡妆,于是一位娇俏的小姐便瞬间出现在了陈大人的面前。
不得不说,长生确实长得十分绝色,否则小皇帝和沈言卿也不会对长生半仙青睐有加。
全都准备妥了,陈大人这才挽着长生的手,出了别院大门,上了陈大人的入宫马车。
马车上,陈大人对长生絮絮叨叨说着宫内的规矩,比如见着了皇帝和太后,必须对着他们服身,比如见着了宫女太监,就可以高冷端着姿势,拿出小姐的气派,左不过是些狗奴才罢了。
还有走路姿势,站着姿势,坐着的姿势,各种各样,听得长生脑仁疼。
马车哒哒开着,眼看距离皇宫已经越来越近,长生不由露出了缓缓的笑意。
对手就在前头,你说是杀,还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