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蔓延在墙角,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慢慢看过去就会发现金粉在前几堆上并没有多少,怪不得我刚刚拿的那块没有。看来是还没有刻到哪里。
我用手抚摸过金条表面的这三个字,手上粘上一层闪闪发光的金粉,心中闷得像是压了块石头。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粘稠,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一点一点摧毁我的意志。
我呼吸不畅的大口喘息着,想要把那种不适感压下去,然而不管我怎么努力,结果依然收效甚微。
堂哥走过来,轻轻地从身后揽住我,给了我一个依靠的港湾,让我不至于轻易摔倒。申屠也走过来,握住了我没拿金条的那只手,紧紧的攥了攥。
折戟难得没有阻拦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难得安静地站在我身后,轻轻地抱着我。
这怀抱温暖极了,就像是当年我们初见的时候,他给我的那个拥抱,更像是这些年在我痛苦的时候,孤立无援的时候,给我的那种温暖。
妈妈是在我四岁那年离世的……大概吧,我也并不是太清楚,只是直到我知道她已经去往天国的时候,我已经在那个大院里住了四年。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她几次,那四年的光阴里也只是屈指可数的那几次。但是即使如此,却次次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四岁的孩子即使在过早成熟都没有那个能力记住再多的人,然而她的样子,时隔这么多年却依旧在我脑海中清晰。
那个一袭浅蓝长裙的女人,披着齐肩的短发,脸上时时挂着开怀的笑,似乎没有什么是是她能难倒她的。她来见我这个出生就没有陪在她身边的女儿,却不像寻常母亲那般,痛哭流涕,多愁善感,抱着我诉说她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她只是开心的陪我玩,逗我笑,仿佛我们之间一直就从来没有相聚离别。
那时候,爷爷好像一直不太喜欢妈妈,他看妈妈的眼神总是很怪,连带着妈妈走了好一阵子都一直对我不是很好,等过几天才会重新恢复慈爱的样子。我那时候还小,不是太清楚,只是模糊的记着一些。
“你妈她死了,小芽。”那是一个秋凉的下午,军大院的正中央那棵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就像我那一刻跌坐的身影和脸上停不住的泪珠。
爷爷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个消息,强行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拉着我大步向大院门口走去,哪里,站着一个男人。长得很普通,或者说很容易让人忘记,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也找不到的那种,但是我看见他后,却有一种出自本能的颤栗。
他看着我,翘了翘嘴角,伸手把我从爷爷身后拽了过来。
“放心吧,这小丫头身子骨不错,是个好苗子。”
“那就好。”爷爷说完,看了我一眼,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陌生人,丝毫不再见他这些年对我的那份慈爱。
他转身走了,就算我在他身后拼命哭喊,大叫,撕心裂肺,他依然没有回头。
之后我的肩头一疼,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人生是我不想回忆的,虽然它经常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年仅四岁的孩子,被督促着进行高标准者训练,脆弱的肌肤在严寒和酷暑之间磨砺,那时的我,就像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花,只有拼命的长成大树,才有可能支撑起活下去的责任,不至于中途被风吹的夭折。
我不记得我在那里呆了几年了,只知道我所面临的一切,如今依旧清晰。无论在哪,我从不接他那个组织里给我派出的任务,因为他们并不在乎要杀的是谁,只在乎杀了谁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我不想彻底变成他们手中的刀,没有人性的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
自始至终,我都只是去杀爷爷让我杀的人,因为他的身份,还有他身上的责任,我并不认为他会冒这个险让我去干坏事。更何况每次他给我任务后,我都会仔细的盘查,这个人是否真如他所说那般穷凶极恶到只有死才能偿还的地步。
答案是明确的,我的手上虽然沾满鲜血,我的心虽然已经被黑暗覆盖,但在那令人恐惧,厌恶,如同刽子手一般的外壳下,还掩藏着一颗,不为人知的,虽算不上善良,但还算理性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