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颜宫,璃落直接去找千面了,千面还是呆在厢房,紧锁着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她离开的时候是黄昏,现在回来已经是夜里。屋里亮着灯火,却很安静,瑞夕拍了拍站在房门口的璃落肩膀,眼眸里闪烁着温柔和安慰。
“一起进去吧,有我在呢,落落。”瑞夕笑了笑,虽然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一路上,璃落也跟他说了不少魅雨辰的事,他也很想见见这个在璃落心中珍如生命,举足轻重的男人。
璃落深呼吸一口气,仰起头,对着瑞夕微微一笑,“我没事,瑞夕。”
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头发凌乱的千面,满地的乱七八糟的草药,丹药,汁液,千面抓着散乱的红发,额间的菱花一闪一闪的若隐若现,表情抓狂,正跪在地上疯狂的寻找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我不信,这个一定可以。”抓起几把草药就往床上坐着的依然呆滞的魅雨辰嘴巴里塞去,然后又撬开他的嘴,胡乱灌入一大罐汤药,魅雨辰依旧是毫无表情。
璃落本能地颤了颤,一个不稳扶住身边的瑞夕。
连千面都没办法了吗?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还有谁能救救她的夫君。
瑞夕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魅雨辰跟前,抬起他的下颚,在看到那张脸时,却是陡然间,猛的缩回手,后退一步,温润如玉的俊脸,有一丝想极力去掩饰的惊恐。璃落走到魅雨辰身边,坐在他边上,拉着魅雨辰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她的心似乎也沉入冰川。
“瑞夕,怎么了。”璃落并未看瑞夕,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只是静静注视着魅雨辰,帮他擦去嘴角的药渣,然后整理了他褶皱的衣襟,动作轻柔,像是害怕吵醒熟睡的人。
瑞夕却是猛然上前,一把拉起璃落挡在身后,瑞夕冷冷的声音传来,“别靠近他,他被人下蛊了。”
下蛊?璃落茫然地撇头望着瑞夕,下的什么蛊,谁下的蛊?还没等她开口,刚才还趴在地上神情疯癫,寻找药材的千面,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我没办法,我之前就怀疑是不是被下蛊了。原来真是这样。”他一手抓着草药,一手抓着头发,模样疯癫。
瑞夕面色凝重,这张脸,他认得。但是让他更惊悚的是,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人’。他刚才碰触到他的时候,分明没有活人的气息,可却安然无恙的活着,只是没有神志,没有脉搏,他一眼就看出了他被人下了蛊,但是还有更多蹊跷的地方,他也搞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落落,他被人下蛊,而且他身上的是子蛊,母蛊在下蛊的人身上,可以操控他做任何事,也许他会伤害你,而不自知,因为他没有神志。”
“什么人下的?为什么要对魅雨辰下蛊?这蛊是什么蛊,瑞夕?”
“我不知道,找到那个下蛊的人,或许就知道了。”
璃落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魅雨辰是夕辰宫尊主,夕辰宫在整个桑羽州都是极其神秘的存在,有几个人敢惹他?别说靠近他,就连认识他尊主身份的人都少之又少,能靠近他并且对他下蛊,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定然是他身边可信的人,才会没有防备。这个人是谁?他身边除了千面,还有几个亲信手下,可是按理说,他们没有下蛊的能力和动机。
璃落忽然转头拉起千面,拽着他问,“千面,魅雨辰身边除了你,还有谁是最亲近最信任的?”
千面抓着草药的手一顿,接着呆滞了片刻,摇着头说,“牧秋语?不,不可能是秋语妹妹的。”
“牧秋语是谁,她在哪里?”璃落用力的抓着千面的手,语气变的冰冷。千面没有回答,还是自顾自的摇着头自言自语说着不可能。
“我可以试试,能不能引出下蛊之人的影像,落落,不过以我如今的一成灵力,恐怕未必会成。”瑞夕有些不确定,但是没有办法,他没办法看到璃落萎靡的模样却什么都不做。
“瑞夕,谢谢。”
瑞夕缓缓闭上了眸子,左手微微扬起,一只手掌平放在胸前,手掌上渐渐出现了点点光雾,如手上覆了一层薄霜,晶莹剔透,然后睁开眼瞳,墨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直起手掌慢慢向前一推,只见一波淡蓝色光雾奔着魅雨辰而去,刹那间,魅雨辰瞳孔蓦然放大,整个人如被抽离了灵魂般缓缓升起飘在半空。
瑞夕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血迹,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鲜明,璃落有点担忧地望着瑞夕,“瑞夕,撑不住就别勉强自己。”
瑞夕没有说话,神色有一丝痛苦,却是继续释放体内不多的灵力,维持术法。
几个呼吸间,半空中的魅雨辰胸前若隐若现,在心脏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颗心脏虚影,这个心脏,没有跳动。接着,在心脏的虚影上,却是出现一只足足有拳头大小,几乎覆盖了整个心脏的蛊虫虚影,像一条蜈蚣的模样,它将整个心脏蜷缩一团包裹,还在缓缓蠕动,狰狞冷冽。
就在这时,瑞夕再也无法支撑术法,趔趄一步,手中如薄霜般的光雾也渐渐消失不见,嘴角又是溢出血沫,整个人虚脱地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抬头对着璃落说,“落落,我。我看不到那个人。”
璃落小心的将瑞夕扶起,身边一直疯疯癫癫的千面,又忽然说话,可是却好像清醒了一些。“这是心蛊,心蛊!”他眼睛瞪的如铜铃,神色内是不可置信和惊恐。
瑞夕听到后明显一愣。“心蛊,用我之心做母蛊之引,牵引你的心跳,我若死你便亡,生生世世,独自成双。”他大脑嗡鸣,刹那空白一片,呼吸急促,失神般喃喃自语如梦呓。
心蛊。听到瑞夕的话,璃落的心猛的一阵抽紧。她哪会不懂这话的意思,对魅雨辰下蛊的人,是用了自己的心做母蛊之引子,将子蛊放置魅雨辰身上,维系他的生命。牧秋语,牧秋语…。你是谁,是你下的蛊虫么?恍惚间,璃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她骑着一只雪白的坐骑,在半空中俯视着她,鄙夷的说,“把头抬起来,我倒是要看看,是怎样倾城的容颜,迷惑了魅雨辰。”,脑海轰的一声如遭雷击,是她?
接着,她忽然想起,那次和魅雨辰在逛街买同心锁时,遇到的那个桑羽神算,那个白发白眉的道士,说的一句话,“公子,你命中注定一死劫,逃不掉啊逃不掉啊,哎。本不该存于这世上,却是苟延残喘,违背天意…”
啪的一声,璃落呆坐在地上。是巧合?还是…命运?她的夫君,这个叫魅雨辰的男人,是很多年前已经死去,仅靠心蛊维持心跳,早该不存于世上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