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中升起了浓浓的雾气,遮挡了“鬼脸”的身影,也阻碍了人的视线。一片片浓厚的雾气都是从四分五裂的地底中喷出,蔓延的速度让追索真相的眼睛不到几秒之中便布满了白色。
什么都看不见,一片白色,雾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潮湿与植物汁液的涩味,有些怪异,又有些令人心安。
徐西趴在入口处,审视了周边的白雾好一会儿。忽然抬起一双手摊开与目平视,安静的环境容易给人一种幻境的错觉,凸出的手指骨,单薄透明的指甲,拉伸了的手掌这些就像幻觉一样地出现在自己身上。如果没猜错,身体的其他处也会有类似的变化,可是这些究竟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她会对这些变化有种理所当然的直觉,甚至觉得这些还需要成长,才是它们的完整形态。
幻觉?错觉?直觉?
碰撞在一起的指甲发出石器相互撞击的锵锵声,让人心惊和恐惧。这像是人类的指甲吗,这还是人类的躯体吗,还是吗?
怪物?
徐西抿唇不语,两只小手握拳,透明指甲像是有意识一样地退缩了回去。反转手势,才看清这些透明指甲的起源点,薄薄的指甲是从指芯里紧贴着原始的指甲生长的,在握拳之时自动缩了回去。也许那层透明又锋利的东西已不能称之为指甲,它们就像豹子的爪子一样来去自如,又有着厮杀猎物的锐利,是生物攻击与生俱来的本能武器。
萌萌的小脸紧绷着,妖异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伸缩自如的十根指刀,甚至在地上试着它们的硬度。十根指刀像戳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插进地面,白雾就像灵蛇一般钻进指刀戳出的小洞里,手腕翻转,十根指刀干干净净地呈现在眼前。
浓厚的白雾渐渐消散,地下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小了,仿佛四周分裂的地面已重组完毕,移动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白雾越来越浅薄,被遮挡的景色徐徐在目下展现。
徐西之前对蔷薇花群出现的疑惑完美地被解答了。青石小屋还在,还是那样的大小,那样的安静,没有破碎的墙洞,也没有飞溅的石渣,很完整地伫立在植株之中。围绕青石屋的不在是蔷薇花群与夹竹挑林了,而是一片绿茫茫的植物,没看见什么红艳的花朵,只有一片片细长的叶子,绿得有些让人心慌。
满目都是嫩绿的颜色,不像蔷薇花那样只占一块地盘,它们把青石屋四周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起来,更不像夹竹挑林那样一丛一丛地缩着,它们像三月春雨后的细竹,有着疯狂向上生长的趋势,把周边的视野遮盖地死死的。
徐西就像是井中蛙一般被束缚在这些植株之中,能活动的范围只有青石屋四周的几米的圆形区域。
地面已没有坑坑洼洼的洞口了,也没有绿绿的小草,更不用说那些细碎的骨头,地面相当的干净。
重组之后的景象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地下室入口离青石屋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她爬出来走几步就可以摸到墙壁的地步。可徐西却不敢轻举妄动,要是这个青石屋也冲出几个“鬼面”人,她要如何逃离呢。右手抚地,五根指刀斜向地面挑弄土渣飞向右面植物,还未碰触早已落地。徐西斟酌了两下,小手捏了个泥团,砸向纤长的快要着地了的叶片。刚一扔出手,徐西立马缩进地下室盖上盖子,紧拉铁栓。
很快,徐西便知道了什么是手要脱节的感觉和那些植物的生理反应了。
不作不死!
就算看不到上面的情景,徐西也能猜到外面群魔乱舞的景象。叶子挥舞的咻咻风声,砸向地面啪啪的震动,密集地让徐西心惊胆战。
盖子上的震动越来越大,拉着铁栓的小手不停地向后抖动,徐西咬着牙,让整个身体都压过去,手掌的抖动才变小了那么一点点。
完全是咬着牙根跟外面的震动僵持着,或许是由于植物体内都有一点“温柔”的基因,才让地下室的盖子免遭迫害。
等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了,徐西才敢松口气,又等了一会儿才敢放下双手。
有点疼,有些麻,但更多的是饿。很饿,饿的感觉小肚子变成了块平板,感觉牙齿咬的嘴唇都想吃下去。
很饿,唾液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又被吞了下去,不仅是脑子里散发着饥饿的信息,连全身的骨头都叫嚣着空乏感。徐西有些控制不住地舔着右手腕,嘴下的都是肉啊,白嫩嫩的肉,鲜艳的血,甚至还有可以嚼得嘎嘣脆的嫩骨头,想想都感觉唾液分泌得更厉害了。
吃了吧这些白嫩嫩的肉吃了就不饿了吃了它
吃了它快吃了它
吃了就不饿了吃了它咬下去,就会有肉在嘴里,会有温热的血进入饿的发疼的胃里咬下去快咬下去
蓝得妖异的大眼睛突然间褪了些颜色,瞳孔周边的湛蓝色慢慢地在变浅,就像劣质的蓝墨水滴入水中,颜色逐渐被化开。围绕瞳孔的白色渐渐多了起来,宛如真空地带一样要尽力隔开瞳孔与眼周融洽的蓝色。
咽下的血,温热腥甜,从舌尖流向喉咙灌入胃里,整个人体似乎才刚被激活一般,全身的细胞都渴望着鲜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右手五根指刀悄无声息地伸出,透明的指刀像遇到极致危机一样,疯狂地想继续生长,变得锋利,右手腕被吸食的地方苍白得可怕,可这些苍白还在向手臂爬升。
疯了!
真是疯了!
徐西盯着右手腕上的两排牙印,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腥甜的血止住了胃里的饥渴,右手指刀被迫生长的疼痛,迷迷糊糊的小女孩无神地舔着舌尖的鲜血。
疯了吗?
只见刚刚还有些无神的小女孩左手就是一巴掌扇向左脸,声音清脆响亮,接着趴在梯子旁不断地咳嗽,仿佛要消除之前脑海中血腥的念头。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
徐西从内群撕下块布料,快速的将右手腕的牙印包住,不是为了止疼,而是要将血口遮得严实点,别再吸引得自己再去吸两口。咬自己不算,还想吃别人,喝血吃肉,能吃的都想吃,他妈的这些能这样想吗。
指骨的突出,眼睛颜色的变异,手臂骨骼的改变再慢慢恢复了原状,连指刀都不受控制地缩了回去,徐西整个人有种快要累死的感觉,或许真的要死了,可再怎么死,也不要吃死自己啊。
湛蓝的眼睛,完全闭合住了,怪物般的身体软软地靠在梯子上,像个疲惫着睡着了的纯真孩子。
外面的天空不知是黑是白,更不能妄想什么阳光大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