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便临近陛下寿辰。
柔贵妃代行中宫皇后之职,在后宫设宴,广邀京中闺秀与各国使女。
因着卿华身份尊贵,自是不必早早的候着,掐着时辰才缓缓入宫。
殿中,轻歌曼舞,三三两两的贵女聚在一处,罗扇轻摇,巧笑娇语,看着倒是极为养眼。
大殿中的贵女几几分堆,也自然在相互较量。
缙云作为大国,京中贵女自然从小娇养,虽不是皇女,却也个个尊贵,至于各国使女,虽国力稍弱,来的也均是郡君公主之流,各个都是黄金窝里养出来的。
缙云帝都的贵女,自小都是相熟的,从小斗到大,各自有几斤几两,怕是比自个儿还了解。如今遇上这种场面,却是空前团结,一致对外,至少不能伤了缙云的面子。
缙云长公主之女白梅杳端坐在大殿左侧,手中摇了把碧纱罗扇,掩唇轻笑,向坐在大殿右侧,二人足足隔了一个大殿的定亲王之女萧沁娇声道,“沁儿这套红玉宝石的头面可真是漂亮,怕是价值不菲呢。”
萧沁抚了抚发鬓,用像是压低了,却偏偏全场都能听到的音量,羞道“相传,这红玉乃是当初开祖皇帝的母亲出生时,手中拿的,只此一件,自是不菲,别瞧着我头上戴的零零散散,可是一整块红玉裁割而成,我父王说,他还是第一次瞧着那么大的红玉呢。”
说罢,又有意识的抚了抚发鬓,媚眼一挑,“杳儿可是欺负我年纪小,没见过好东西。你手中这把罗扇,可是天药老人饲的天命药蚕吐丝制的,天底下总共三把,据说遇毒变色,扇风养颜。”
天药老人已是数百年前的传奇人物,堪称药界老祖,被无数后辈供奉,这天命药蚕更是他的毕生心血,以自己心头血养蚕,织得的蚕丝被做成三把罗扇,相传,遇到任何致命毒药均会变色,若是女子,自小带在身旁,可保五十年容颜不老。这三把罗扇,其中一把随其妻子下葬,一把随其女儿下葬,仅剩一把不知所终。
众人都有些惊讶,这把罗扇竟有如此来头。白梅杳却依旧是巧笑盈盈,似乎此事极为寻常。
愉远侯嫡女阮莺莺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画儿的眉眼真真像画出来似得,真好看。”
镇南大将军嫡妹方为画眼眸半阖,温婉道,“可不就是画出来的,仙脂坊坊主欠我哥哥一个人情,这是明年的款式,坊主说只有三十套,套套都值万两。”
“万两?”一小国公主惊呼。
方为画浅浅一笑,“黄金。”
在场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这脂粉有十九中名贵花脂,像什么蓬莱阁的忘忧草,天山的纯毓雪莲,九重楼的九重画之类的,加之九十九种奇水,比如千里深海的存冰,瑶池中心的池水,方寸山最高处的积雪之类。加之仙脂坊坊主独家手艺,历经九十九天,才算完整。”方为画不解释不好,这一解释,众人更是心头抽血。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此时,缙云,青霄,浏阳三国独大,青霄与浏阳的贵女远道而来,太过珍贵的物品自然不会随身携带,身上不过是些金属头面,虽是珍贵,却有珠玉在前,如今也有些不够看,自然不得媲美。番薯小国的郡君公主则是一脸艳羡,果然,这些缙云贵女才是真真的贵女,自己倒显得寒酸了。
“龙家大小姐到。”殿门口候着的太监一声通传,整个大殿倒是瞬间静了下来。
自卿华回京后,并未怎么出门,京中各种宴会也并未出面,见过真人的极少,倒是各种传闻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殿门口数人缓缓而入。
只见为首的女子,身姿摇曳,顾盼倾城,盈盈一水的步摇,一席青碧色长裙,当真如同天上仙人。走进细看,艳丽的唇色,黑墨般的眉眼,芙蓉般的肌肤,这女子当真集了这天地间的好颜色,钟灵毓秀。
殿中之人皆是只听传闻,龙家小姐貌若天仙,只当是为其造势,今日一见,竟是从不想能有女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
“在殿外便听得各位姐姐妹妹相谈甚欢,怎的?卿华粗陋,倒是吓着各位姐姐妹妹了,如此,卿华只得赔礼了”说罢,卿华嫣然一笑,倒是先福身赔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回礼赔笑,心中虽各有所思,但不免都松了一口气,这龙小姐看着不是尖酸之人,倒是极好相处的。
进宫赴宴,便怕与贵人撞了衣衫,也是怕宫中手脚不干净,自己都会备上几套。当下便有不少青衣女子忙着趁众人不备,悄悄领着侍女,换了套其他颜色的衣裙。
卿华款款坐到了臣女之首,倒也无人敢说什么,身旁总是有不少年轻女子,或是祝酒,或是福礼,卿华一一浅笑应下,倒是对每人都分外亲切,让人忍不住便想亲近,如沐春风。
世家贵女不外如此,到底是百年厚蕴的钟鼎世家,众人虽心中嫉妒,却不得不认,如此气度,如此仪表,才堪当京中贵女楷模。
缙云贵女刚刚以宝物得了众人艳羡,但到底只是身外之物,怕是会有他国贵女不服,如今卿华一来,一身素装,确仍艳压群芳,便是心中嫉妒,如今也是极为开心,倒是隐隐有以卿华为首之势,更是将卿华夸得天花烂坠,也顺带表示缙云山灵水秀,才能出得如此美人。
如此一来,倒是客主尽欢。
不过一会,柔贵妃宫中的大宫女便传来消息,道是贵妃身子不好,况都是小姑娘们热闹,便不来了。
宫女更是单独向卿华行礼道,“娘娘说了,还望龙大小姐代娘娘照顾一二。”
卿华得体还礼,脆声应下了。
殿中诸女,自是心领神会,将卿华视为这宫中的下任女主子,愈加巧笑迎合。
龙卿月面色有些不好,进殿之后,众人只看着卿华瑰丽无双,自己这个妹妹却是无人搭理。
阮莺莺起身,理了理裙摆,一张帕子遮住了半张脸,巧笑盈盈的拉了拉龙卿月,“月儿的脸色有些不好。”
龙卿月是龙家嫡女,卿华不在京都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代表龙家出席各种宴席,如今卿华一回京,龙卿月变成了摆设,任谁都知道,现在的龙卿月心情非常不好。可无论如何,龙家嫡女都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日后即便不入后宫,也是顶级勋贵人家的当家主母。
偏偏阮莺莺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父亲是愉远侯,虽只是个侯爷,却是实实在在掌兵权的侯爷,就是一般的亲王都比不上,在京都众人都会卖几分面子。嫡姐是二皇子侧妃,若是日后登基,少说也是个妃位。
龙卿月浅浅一笑“莺莺笑话我了,只是有些风寒,不碍事。”
这话谁听,都是在给阮莺莺一个台阶下,可阮莺莺并不领情,笑道,“月儿也真是,得了风寒还出来晃,这是怕你姐姐抢了你的风头?”
龙卿月脸色一白。
阮莺莺继续道,“可惜,你就算出来,也没什么风头。”
龙卿月双瞳一缩,“听我爹爹说,有意撮合姐姐和恭亲王世子。”
阮莺莺喜欢萧过,整个京都都知道。
阮莺莺眸子盯着龙卿月,脸上笑意不减“那又如何,且不说几位皇子殿下会不会抢人,便是嫁了,我便做侧妃,再不然,我就做侍妾。”
龙卿月一怔,这和她想得不一样啊,当初一个侍郎的女儿缠着萧过,可是被阮莺莺设计,将那姑娘嫁给了西街街尾的一个屠夫,自此,阮莺莺才名声大振。
阮莺莺瞧着龙卿月一脸不信,也不理她,秀眉一挑,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她就是瞧不起龙卿月,当初卿华不在京都,一脸骄傲,谁都看不上,如今卿华回京,瞧她那样,一脸酸像,父亲说了,如此最失闺秀风度,毫无心胸。
另一边,方为画瞧着卿华身边的人少了些,靠了过去,微微福身“镇南大将军嫡妹方为画见过龙大小姐。”
卿华笑着起身,扶起方为画,“将门虎女,卿华久仰。”
宋宫乔亦是福身,“兵部尚书嫡女宋宫乔,见过姐姐。”
卿华亦是扶了一把,“宋大人国家栋梁,宋小姐亦是国色天香。”
萧沁笑道,“定亲王嫡女萧沁。”
卿华亦笑“郡主不愧为皇室女子。”
………………
京都虽大,但名门望族不过几个亲王,几个当初有从龙之功的侯爷,加上如今皇上封的丞相,尚书,将军。也就十几户人家,来的也都是嫡女,故缙云贵女并不多,不过一会儿,卿华也就认了个七八成。
萧沁靠在卿华一旁,“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也没见你出过府,大家都说你不在京都。”
方为画吊着一个葡萄,“有人说你被拐了,救回来已经变傻了,可我瞧着,他们也太胡说了。”
宋宫乔摩拳擦掌,“有人说你拜师学艺,学了绝世武功,咋们来试试。”
白梅杳好笑,“得了吧,就你。别说卿华是否拜师,就是画儿你也打不过,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啧啧…”
这几年,卿华被龙家暗中培养,自然不肯出现在众人面前,对于众人而言,卿华就是当年凭空消失。龙家对外说是养病,但别说是这些知道一些内情的世家,就是外面的平民百姓也是不信的。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句,倒是极为热闹,卿华端坐品茶,任由她们胡闹。
本就出生名门,都有自己世家贵女的骄傲,结交的自然都是名门嫡女,本圈子就小,如今来了卿华这个新人,又是个性子投缘的新人,众人都是极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