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道女声惊起,将众人从卿华二人身上的注意力收了回来。阮莺莺从众人中站起来,不顾身边向她使眼色的众人,决绝的走向大殿。
皇帝眼眸一闪,染上一丝不悦。
阮莺莺上前,跪在地上“便如萧世子仰慕龙姐姐,臣女仰慕世子殿下,举城皆知,还望陛下给臣女一个机会。”
“你要朕如何给你机会?”皇帝语气戏谑。
“莺莺!”卿华怒道。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卿华身上。
卿华不恨阮莺莺,阮莺莺与萧过之间,说到底不过是阮莺莺一厢情愿,在卿华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凭借阮莺莺的家世,倒是给萧过截了不少桃花,照这样说,卿华是应该感谢阮莺莺的。
况且,阮莺莺爱萧过,爱得光明磊落,爱得坦坦荡荡,从未做过什么糟腌事儿,让卿华想恨也恨不起来,再加上自卿华来京,阮莺莺和方为画几个女孩子,娇贵而不骄作,大气而不霸道,这种淑德的大家世女风范,让卿华极为喜欢。
只是,无论如何,卿华也没有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丈夫的想法,如今叫住她,只是想提醒阮莺莺,不是怕萧过被抢走,而是担心,纵使阮家有权,若是今日阮莺莺将事情闹大,对阮莺莺的名声也是损伤极大地,将来就怕夫家因此而轻视了她。
阮莺莺眼中带了苍凉,笑容枯白“龙姐姐的好意我明白,只是,这是莺莺的执念,若是不了了,只怕此生都不得安宁。”
卿华抿嘴,看向萧过的眼神有些不满,这么好个姑娘,就被你耽误了。
萧过收到卿华的眼神,略带无奈,这也不能怪他呀。
“臣女愿服下绝子药,入恭亲王府为妾,一心一意服侍世子和世子妃。”阮莺莺柔弱的面庞带上坚定。
话语刚落,整个大殿不少人都窃窃私语,绝子药?还是侍妾,不是侧妃,这阮莺莺为了王府,简直就是不顾一切,偏偏,看着这个柔美的女子,众人心头都有一丝怜惜。
只有阮家众人,脸色有些不好。
阮莺莺看着萧过,卿华看着萧过,皇帝和太后都看着萧过。
此事,只要萧过点头,一妻一妾,享齐人之福,看庭上两个美人,卿华端庄大气,有主母之风,阮莺莺柔弱温顺,正是朵温柔小意的解语花。此等姻缘,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萧过执起卿华的手,满眸神情,“我已有娇妻,并不求什么美妾。”又看向阮莺莺“莺莺,本世子从来视你为亲妹,并未有什么非分之想。”
阮莺莺在萧过执卿华之手是,就知结局。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闭上双眸,深呼出一口气,“你!”半晌,苍白的面颊扯出一丝笑容“今日是陛下寿辰,臣女扰了陛下的兴致,臣女有罪,自请入皇庙,为陛下,为太后祈福。”
大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瞧你这孩子在,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仁德太后笑着开口“也罢,年纪轻轻的,怎么能不吃点苦,阮家丫头,哀家久居延寿宫,整日也是吃斋念佛,你若是有这心,就来宫里陪陪哀家。就当给哀家解解闷。”
入皇庙,那是要剃度出家的,进宫侍奉太后,不仅不用出家,还是件体面的好事儿。
阮莺莺向太后福礼谢恩,太后的话,她不能拒绝的。太后为何会帮她,今后她又会如何,她都不想知道,如今的阮莺莺,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她曾经的娇俏,灵动,高贵,不过都是应为一个叫萧过的男人,入宫也好,自此斩断前程,终身伺佛,至少,还能为他祈福。
阮莺莺当即就退下了,跟一个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去了延寿宫。
卿华朝太后笑了笑,太后微微颔首,卿华知道,太后是怕她心中对不起阮莺莺,这才会出手,自此,也再无愧疚。
因为这样一闹,大殿气氛有些冷淡。
皇帝兴致不高,扫视台下众人“朝楚在何处?”
两个青年人对视一眼,从席位上站起来“见过陛下。”
皇帝半哼了一声“魏铇和江括倒是好手段,一言不发就做出此等大举,朕着实佩服。倒是不知比邻的青霄作何感想。”
孟笠冬正执了一壶酒猛灌,满身的怨气,论谁看着都胆颤“父皇说了,既然行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便不知这个什么鬼捞子朝楚付不付得起。”
魏皇之子魏咎生得温润,甚是女气了些,像个白面书生“太子殿下严重了,不管是朝寒还是大楚,以及今日的朝楚,对青霄都是一顶一的尊重。本宫想,两国定能像从前那般礼尚往来,互通有无。”
江帝之子江罩生得壮实,堪有两个魏咎那般体积,“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你说了,人家未必懂。”
三儿五儿在孟笠冬开始喝酒之时,就极有眼色退后退后在退后,以免伤及无辜。孟笠冬自嘲般的笑意挂在脸上,脚步踉跄向江罩走进。
站在江罩面前,孟笠冬身上戾气更甚似是陇上一层一层烟云,压得众人透不过气。
哐当一声,孟笠冬的酒杯砸在了江罩的脑门上,鲜血直流。
一边孟笠冬砸完人,狂放大笑几声,不管不顾,坐回席位,三儿五儿上前添酒。一边,魏铇等人震惊大呼,忙传太医,弄得人仰马翻。等殿外的太医姗姗来迟时,江罩已经疼的没有力气喊叫。
另有宫人上前收拾杂物,不过片刻,除去宴席上少了个人,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皇帝笑言“孟太子也是性情中人,酒喝多了也喜欢动些手脚。”
柔贵妃掩帕一笑“孟太子最是豪爽。”
对于朝楚的成立,没有哪个皇帝不膈应,此番皇帝贵妃一人言性情中人,一人言豪爽。不仅替孟笠冬洗清罪过,亦是打压朝楚的手段。
此国刚刚成立,根基不稳,此时不压压气焰。日后只会更加猖狂。
只有魏咎拳头紧握。
场上气氛有些冷淡,柔贵妃笑道“陛下,你瞧瞧这些孩子,个个乖巧机灵。平日里头,陛下忙于政务,跟他们倒是有些生疏了,不如乘着今日,陛下好好瞧瞧。”
“恩,”皇帝理了理胡子“是这个理。”有转头向卿华二人道,指了指方为画一群人“你们也下去坐吧,毕竟年龄相仿,也有些乐子。”
萧过慢了卿华半步,走下最高台。
婉淑妃满脸喜气“如今陛下大寿,这天下见青年才俊都在这儿了,不看看,臣妾还当真有些遗憾,不若,咱们也来比比,看看是哪家的孩子能得陛下的赏。”
皇帝道“说说看,怎么比?”
婉淑妃笑道“臣妾觉得,男女分开比。”
皇帝挑眉。
婉淑妃又道“男儿家不比女儿家,最是简单,就来舞剑如何?赏心悦目又个个都会。且臣妾记得母后一直喜欢看舞剑。”
仁德太后面上的笑容又慈祥了一分。
婉淑妃继续道“女儿家就不同了,这些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拘泥一样反而不美,便喜欢什么演什么,若是演得好,陛下再赏如何?”
敏贤妃笑道“瞧瞧婉姐姐这张巧嘴,一说起来,就没完了。”
婉淑妃掩帕“敏妹妹可曾闻到什么酸味?”
敏贤妃一怔,脸羞红“婉姐姐就知道欺负人”
太后忍不住道“你二人也不害臊,都是孩子的母妃了,还这般顽皮。”
二人更是都羞得脸颊通红,含花带露,无限娇羞,本就保养的极好的面庞,如同卿华这般闺阁女子,娇美动人。
皇帝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妾室和睦,后宫宁静,这是他想看到的,“就如淑妃所言,可有人愿意第一个上来。”
“臣女不才,愿抛砖引玉。”宋宫乔应声而起。
皇帝笑道“好。”
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卿华依旧记不得看了多少世家贵女的歌舞,看了多少人武剑,看的两眼发昏,直想睡觉。
她只记得孟笠冬舞的那只剑,浑然天成,却又充满了杀气,让众人都心惊胆战,一个质子,一个无权的太子,怎么会舞出这般邪魅的剑。
卿华心中一跳,孟笠冬掩饰了这么多年,为何今日却爆发出来,那只剑,犹如千军万马,不知剑下祭了多少魂灵。
却是萧过后来舞的那只剑,温润如玉,仙风道骨,会不出一丝杀气,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浑身神清气爽。
至于其他的歌舞,倒是没给卿华留下太多印象,大多中规中矩,居于世俗。
大宴散后,卿华跟着方为画等一批女眷,随着两位公主,去了御花园的戏台。
方为画将锦和的事告诉卿华。
卿华无所谓道“我与她并无交集,若是她当真针对我,想必是我在哪一方面,动了她的利益,见机行事极好。”
方为画颔首,是这个道理。
众人在戏台下坐下,两位公主并着几位郡主王妃的位子在第一排,卿华和方为画,宋宫乔坐在第二排的中央,卿华自然是臣女之首,刚刚坐在锦和的后面。
卿华也是极为无奈,刚刚才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了锦和,如今二人就坐在一起。
锦和看了一眼卿华“锦乐可要过来与本宫一起坐。”
卿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叫自己“公主抬爱了,卿华坐后面就好。”
锦和不再说话,含笑坐下,众人随后落座。
一个宫人端了戏本,让锦和先选。
锦和拿起戏本,随意点了两出,就该轮到锦毓。
见锦和点完,锦毓伸过手,就要拿戏本,不料锦和突然将戏本递给身后的卿华,“锦乐是头一次与我们一起看戏,你喜欢什么,不如也点一出。”
锦毓伸着的手有些尴尬。
卿华忙低下头“臣女怎敢在锦毓公主之前点戏,不和规矩。”
锦毓忙道“不碍事,不碍事。锦乐点就是了。”
锦和亦是笑道“你如今是郡主,未来是世子妃,有什么不敢的,别说锦毓,就是本宫,你也得罪的起。”
卿华抿嘴,拿过戏本,也点了两出。
锦和空着手,一时没回过神来,这就点了?不是应该自我谦虚,什么自己身份不如公主才是吗?
卿华有些不耐,自己也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人,既然你让我点,那我点就是了。
卿华见锦和还看着自己,不解道“公主还有什么事儿吗?”
锦和呐呐的点点头,转过身去。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开场。
宋宫乔看着卿华,无奈一下,越发的不解,这公主平日里雍容华贵,气度卓然,怎么今日,一直不在状态。
卿华半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极为享受的听着戏,翠幕在一旁轻轻打扇。
虽说听戏就是享受,可这可是皇宫,就是锦和锦毓两个公主都是腰挺得笔直,更别说一众甚少入宫的小姑娘,只知道宫规森严,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更是时刻注意,就怕有什么不妥。可卿华这般,就如同午后在家院子里晒太阳,舒适惬意,让众人在惊讶过后,就只剩下艳羡了。
龙家的嫡长女,就算不嫁给皇子,未来也是恭亲王妃,这般身份尊贵,不是她们能比的。
不知过了多久,卿华是被方为画叫醒的,朦朦胧胧的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