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翠幕拿了一沓的帖子“小姐,这些都是各家小姐送来的,你可要看看,挑几个出去走走。”
卿华摇头“不去,一个都不去,”懒懒的蔑了一眼“凡是送了请帖的,都备一份礼,当日送去就是。”
翠幕道是,福身退下。
接下来的几日,卿华推掉了所有请帖,所以格外悠闲。倒是卿月,这几日不停出门,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卿华还未回来的日子,她依旧代表龙家,依旧是龙家最尊贵的小姐。
这日,乘着阳光明媚,卿华让人搬了一把贵妃椅,备了好茶和点心,摊在椅子上晒太阳。
卿华的院子地处龙府正中间,四周湖泊亭阁,风景极好,是个赏玩风景的好地方,龙府如今的主子只有龙挚和一双女儿,平日里也自然没什么人过来,一般的婢子经过,也是亲手轻脚,就怕扰了卿华的清静。
却听见一阵嘈杂,卿华只当是有下人经过,并不在意,却不想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嘈杂。“谁在那边?”卿华没睁眼。
“是小姐的几个表妹妹和婶婶,还有二老太太。”翠幕答道。
卿华的爷爷是老大,进宫的太后是老三,中间还有一个二老爷,当初大儿子继承家业,三女儿进宫,二儿子就被放入了江湖,听说前两年已经死了,留下了两个儿子,想必就是这支的人了。
“她们进京了?”卿华有些不愉。
卿华和萧过的亲事刚定,这几个人就进京,打得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看着嫡长女嫁了个亲王世子,无缘后位,这就急匆匆的带着自家孙女进京,想接着龙家的名声,捞个皇子,说不定就能重回这权贵中心。
“当初,二老太爷离京,二老太太就闹了一段时间,也是二老太爷施压,才消停,自从二老太爷仙去,二老太太就潜心培养这三个孙女,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目的人人皆知,如今得到消息,小姐要嫁给世子,便自以为能跟嫡幼小姐争一争,连忙带上三个宝贝孙女进京了。”翠幕不屑道“不自量力。”
“照你这样说,二老太爷走的时候,并没有将龙家的秘密告诉我这位二奶奶。”卿华眸子一眯。
翠幕想了想“应该是没有。若是这位二老太太知道,龙家当家的是女子,当初进京必然就会拜见小姐,可只见她们往老爷那儿跑得勤。”
“那就留她们一命,始终流了龙家的血。”卿华并不在意。
显然,如此贸然进京,这几位没有什么大城府,不过是些后宅手段,偏偏是这样的人,心眼儿小,眼见短,若是让这样的人知道龙家背后的东西,怕是龙家再无秘密。
二老太爷想必也是知道这些,才会瞒着自己的妻儿,为了保她们一命,知道的少,才安全。
却也正因知道的少,如今才会不自量力的来到京都。
“这个可就是我那卿华丫头?”一个银发老妇,带着几个夫人,和几个年轻姑娘向这边走来。
卿华并没理会,闭着眼,依旧在晒太阳,翠幕极侍立一旁,也不说话。
一行人走到离卿华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两个带剑侍卫从暗处闪身而出,银闪闪的剑芒直指人群。
卿华的暗卫都是千挑万选,真正上过战场,经过鲜血洗浴的,就是如今一身侍卫衣服也挡不住一身杀气,硬是吓得众人往后退了一步。
“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你们不看看我是谁,竟敢拿剑指着我。”二老太太邹氏大声呵斥,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们初来乍到,正是要立威信的时候,这两个侍卫如此不给她面子,要她以后如何在此立足。
两个侍卫纹丝不动,狼一般嗜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人群,只要谁上前一步,必死无疑。
“误会,误会,大家都是一家人,想必是卿华没见过我们,这些侍卫才以为我们是坏人。卿华,这是你二奶奶,我是你二婶婶,都是一家人,快让这些侍卫退下吧。”邹氏身旁一个中年妇人笑呵呵的说道。
卿华手指微动,翠幕会意,理了理帕子,端足了大丫鬟的架子“我家小姐是陛下亲封的正三品锦乐郡主,各位夫人太太见了我家郡主不行礼问安,还大声喧哗,这是对陛下不敬,对太后娘娘不敬,这罪名可大可小,我家郡主仁厚,才不与你们计较,”
邹氏一惊,又气又怕,但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混账,你一个奴才,敢在本夫人面前放肆。卿华,你就是这样管教奴才的,目无尊长,大胆狂妄。”
卿华依旧躺着,眼都没睁。
翠幕冷笑“我家郡主怎么管教丫鬟,是我家郡主的事儿,与你何干。哦,忘了说了,奴婢可不是普通的奴才,我家郡主是正三品,我是郡主的贴身大丫鬟,是女官,食皇家俸禄,入了女官集,有品级的,不知这位夫人是什么封号?又是几品?竟敢侮辱教训朝廷女官。”
“我,我,”邹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这才是京城,是缙云的权力中心,在街上随意丢根棍子,压得也指不定是什么大人物。邹氏等人一介白身,就是翠幕,她们也该行礼问安,喊声翠幕姑娘。
翠幕不屑,这群人外强中干,色厉内茬“来人。”早已候在一旁的侍卫应声“邹氏,侮辱女官,不尊郡主,藐视皇威,郡主仁慈,不以追究,但邹氏不思悔改,任意妄为,若今日不以严惩,天家威严何在?故今宜惩处,以训诫府中众人。带去祠堂,以族归处置。”
“是”
“不,不,不!我是你长辈,卿华,你不能这样处置我”侍卫立马将人带了下去,邹氏的喊叫声越来越弱。
邹氏一走,其他几个夫人小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她们就不该听邹氏的话,卿华是皇家郡主,是未来的王妃,根本不是她们能拿捏得了的。
只是邹氏说,她是奶奶辈,卿华不敢不敬重她,若是她们进了卿华的眼,日后与卿华交好,她们才能更快融入京城贵女这个圈子。
至于她们自己,只想着能跟龙家嫡长女平起平坐,多大的荣耀,若卿华是个软的,能被她们唬住,那日后,这龙府,就是她们的天地了。
只没想到,卿华压根连眼都没睁,只是一个侍女,就让她们最大的依仗败了。
卿华缓缓睁眼,翠幕急忙将卿华扶起来,瑰色艳丽,雍容绝代,这是几个年轻小姑娘对卿华的第一印象。
卿华端庄一笑“翠幕看座。”翠幕应声,几人连称不敢。
卿华并不在意,端起一旁的白瓷杯,拂了拂上面的茶叶“本郡主还是头一次见你们,也分不清谁是谁,”
当即之前说话的中年妇人忙接话道“妾身刘氏,倚老卖老,按辈分是郡主的二婶婶,这位是妾身的大嫂,郡主的大婶婶秦氏。”刘氏指了指一旁另一个妇人,秦氏忙请安道“郡主万福。”
卿华客气“请两位婶婶安。”并未起身,只是轻轻颔首。
二人直言不敢。
刘氏又指了指三个小姑娘“大嫂的大女儿龙卿慎,二女儿龙卿晓,这是妾身的独女,唤作卿城。”
三个娇娇俏俏的姑娘不敢再拿捏,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卿慎和卿晓长得眉目清秀,干干净净,倒是龙卿城,不愧这个名字,虽不如卿华美的端庄大气,但若是放在京城,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娉娉婷婷,明媚艳丽。
卿华放下茶盏,扶着翠幕的手站起来“三个妹妹都是好的,个个都是大美人。”扫了一眼众人,卿华语气凌冽了几分“既然今日大家都在这儿,本郡主也就明说了,看在二爷爷的面子上,你们此次来京为何,我也不想计较,既然都到了这个年纪,女儿家许亲也是常事,如今正赶上陛下寿宴刚过,各家的请帖宴会也不少,二位婶婶带着三个妹妹好好出去瞧瞧,若是有合眼缘的,就回来告诉我,若是对方也愿意,本郡主便做这个媒人。”
刘氏喜道“有郡主这句话,妾身的心里也算是有些着落了。”
秦氏面上亦是带上一丝喜色。
本以为今日卿华发作邹氏,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如今看来还有一些好处,如何能不喜。
卿华笑意一敛,道“本郡主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想了自己不该想的,惹下了什么祸,本郡主也帮不了你们。”
刘氏和秦氏对视一眼,忙道不敢。
该说的也说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卿华也没了留下来继续晒太阳的心情,扶着翠幕的手回了屋。
留下母女五个在原地,神色各异。
龙卿城喃喃“我们都是嫡女,凭什么她是郡主,我什么都不是。”
刘氏恍然回神,脸色一变,急忙捂住龙卿城的嘴“我的姑奶奶,这话不能乱说。”
龙卿城眼神渐亮,回过神来,推开刘氏的手,脸色依旧苍白,独自一人离开。
“哎,你这孩子,”刘氏无奈,转头向秦氏歉意一笑“大嫂,你们先逛逛,我去看看这孩子。”“去吧,我看卿城脸色不对,你好好开导,”秦氏握住刘氏的手,语气诚恳“弟妹,有句话大嫂一定要说,今日,郡主的话你也听到了,郡主是我们万万不能得罪的,你务必要好好劝卿城,别钻了牛角尖。”
刘氏点头,“我记住了。”忙去追快要走远的卿城。
秦氏收起脸上柔和的笑意,见两母女远去,对两个女儿道“是不是自己的,不是别人说了算,是自己说了算。”两个女儿低头受教“你们要记住,这世上下场最惨的就是明明愚笨不堪,却又异想天开的人,凡事多用用脑子,少用嘴。”
“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