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色未亮,皇宫开始闹腾,来来往往的宫人,行色匆匆。
卿华在翠幕呼喊声中起床,上了层淡淡的胭脂,收拾妥当,待到偏殿时,已坐了一屋子人。
卿华依旧有些困意,捂了捂嘴,半撑在桌上,用帕子遮住脸,悄悄偷懒。
萧沁一把抓住卿华,直视卿华的眸子“说吧!宫里有些什么消息?”
方为画难得脸色正经,“皇宫如今一片闭塞,什么消息都没有。哥哥听说今日你私下找我们,昨晚一宿没睡,你也别藏着噎着了,赶紧麻溜的!”
卿华眼光朦胧,颔首,“我这人都在这儿了,急什么。”环视四周“想问就问,谁先?”
一个藕荷色长裙的素净女子忙道,“刑部尚书嫡幼女阮欢欢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卿华见此女眼光澄净,颇喜,“莺莺的妹子?”
“是,”阮欢欢再次福礼,见卿华面色还可“家姐尚在皇子府,所以…”
卿华点头,“我明白,至亲之间难免牵挂。你回去告诉你父亲,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阮欢欢不懂,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欢欢会把话带到。如此,欢欢告退。”来之前,父亲曾嘱咐,问完就走,不得逗留。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见阮家姑娘出殿的身影,卿华道,“是个聪明的。”
又有几个姑娘,陆陆续续问了一些,因人而异,有些暗暗提点一番,有些打个马虎眼就过了。
今日皇帝下令设宴,卿华颇懒,并不想费这些功夫在闲杂人身上,只要她的宴席设到了,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才有了今早偏殿私会这一事,午时再在大殿广宴众人,卿华只用身体不适就可避开,何不乐哉。
本真正相见的只有宋宫乔几人,但只叫这几人,未免有些打眼,不能连同不少官家女子,来走个过场。譬如吏部尚书之女儿,柔皇贵妃贴身女官书玉姑娘。
没人上前提问,众人闲聊一番,极有眼色的退场,殿中只剩下萧沁,白梅杳,方为画和宋宫乔。
宋宫乔白了一眼“人都走了,别瞧了。好好说说,那么早把我喊起来,不说个三四条,今日定不放过你。”
卿华坐直,细细盯着宋宫乔“三四点?没有,只有一点。”
宋宫乔好奇。
卿华目光淡定,“有人想娶你。”那语气,仿佛在说,今日我吃了肉。
宋宫乔一点正经,眼睛瞪得老大。
方为画一口茶喷出来,急忙用帕子捂住。
萧沁问,“谁不知乔儿母亲厉害,一般人家哪敢下手。”
宋宫乔点头,极为赞同。
卿华眼中藏了几分狡黠,“萧启。”
方为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端庄坐好,刚端起茶杯,这次,连同茶杯带茶盖一同飞出去。
宋宫乔一脸惊悚“卿华,别人也就罢了。五王爷谁不知道,他可不喜女人,你这是拿我开玩笑?”
卿华扬起唇角“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白梅杳问,“此事萧启应不知情,难道是丞相的主意?”
萧沁极不喜欢这位丞相,看着心计深沉,阴险狡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子状元,多好的搭配,偏要拆人家姻缘。”
方为画呆滞道“沁儿!那…那是两个大男人。”
萧沁不在意,“男人?男人怎么了,我瞧着挺好。要不是苏皖,老五能有现在这般好过?”
卿华佩服“没想到萧大郡主有这般觉悟。”
萧沁谦虚,“还好,还好。”
宋宫乔临死挣扎“按沁儿的说法,我岂不是横在五王爷和苏大人之间,坏人好事?”
萧沁狠狠点头,“乔儿天姿极好,颇有觉悟。”
宋宫乔瞬间歇气。
卿华见好就收“逗你的,瞧你这傻样。陛下的意思让我和你通通气,别委屈了自己。”
萧沁道“陛下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卿华含笑道“五皇子好哪口,莫非自家父亲不明白。”
宋宫乔抚着胸脯,狠狠舒了口气。
翠幕走进来,福身,向卿华道“府中两位太太带着三位小姐来请安。”
卿华点头“让她们进来。”
翠幕福身,转身将几人带进来。
宋宫乔等人起身,几人按辈分,身份见了礼。
刘氏率先跪下了,卿城连忙跟着跪。卿华也不扶,坐回位子“这是做什么?二婶婶如此大礼,卿华是晚辈,担不起。”
刘氏眼眶瞬间红了“都是二婶婶的错,那日不听郡主吩咐,自以为是。今日,专程带着城儿,来告罪。还望郡主看在二婶婶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好歹也是长辈的面上,救救卿城。”
卿城想着萧涯在宗人府,她不要去那种地方,暗无天日,也随母亲哭道,“郡主开恩。”
“我记得我说过,卿城妹妹日后登临凤位也好,食不果腹也罢,都与龙家没有任何干系,看来二婶婶没有懂意思。”卿华慢道。
刘氏摇头“二婶婶目光短浅,老眼昏花,这脸面值不了几个钱。那…还请郡主看在亡人的份上,饶过卿城一次。二婶婶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卿华看向卿城,无奈道“二爷爷一世英名,也罢,你们二人到哪一步了?”
卿城忙回道“换了信物。”
卿华摇头,语气有些惋惜,“二婶婶,并非卿华不看您脸面,着实有些晚了。信物已换,说明两家已经定下。毕竟萧过是皇子,若强行退婚,皇家颜面也不好过。”
萧过当初和卿城浓情蜜语,只道是庶妃委屈了卿城,中间过程行得极为隆重,有些规格,甚至隐隐超侧妃。此事,卿城和刘氏极满意,当是萧涯对卿城的重视。
如今,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卿城始终认为萧涯心中有自己,只怪自己运势不好,正遇上萧涯遭难。
刘氏越发慌张,没料到卿华也没有主意,“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秦氏头脑清楚些,“既然不能退,不知郡主可有法子延迟婚事。”
卿华细细想了想,有些迟疑“法子是有,只是,”
刘氏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满怀期待“什么法子?”
卿华叹了口气,颇为爱怜看向卿城,“有两个法子。其一,自古婚假延期都有一个理由,守丧。”
刘氏暗自琢磨,“守丧?卿城除了我,并无直系血亲,何丧可守?”
卿华低声道,“那就要看二婶婶的了。”
刘氏一个激灵,“不,不!”
卿城也自知这法子行不通,母亲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若是没了母亲,她日后的日子更难过。
“还有一个法子?”卿城紧紧盯着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