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寂静，这对师兄弟吃过一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又各自望着夜空沉默了下来。
埃尔似在想着什么心事，柯里昂却完全沉迷在破解阵图的思绪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埃尔有些幽暗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被老师捡来，带在身边养大成人。老师一直待我如亲生儿子，教我修炼，教我做人，明白事理。我从心底里尊敬他老人家——”
柯里昂自沉思中清醒过来，眼神有些迷惘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说起这些。
埃尔犹自凝望着静寂的星空，如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的低沉声音又接着响起。
“自我懂事以来，眼中所见老师所为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修炼，其二便是研究阵图。所以我也开始偷偷地学习这些东西，一学就是三年。直到了那个夜晚，老师将我带进他的书房，问了一些我修炼方面的问题，然后直接对我说道‘埃尔，你的心情，老师可以理解，但这不是你擅长的事，以后就专心修炼吧，将来把羡渊宫交到你手里我才放心归去。’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偷学阵图的事，老师早就知晓了，他应该是看出来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这才揭穿了我！唉，”
说到这里，埃尔由衷地叹息了一声，神情显得莫名复杂，语气里更含着一丝隐隐的嫉羡。
“四师弟，要是我能够有你一半的资质也好啊，即便不如她，至少也可以一起参研阵图，有机会多在一起待些时间。”
柯里昂听了半天，终于听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心中不由鄙夷地骂道：“呸，你这混蛋思春就思春呗，不就想着怎么解人衣，将一个姑娘家推倒的春梦，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白白浪费了老爷我宝贵的时间！”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是单刀直入。
“大师兄，你看上了哪一座武宫的女弟子，直接把她掳入宫中，到时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不从了你？”
“这、你——”埃尔心事被点破，更没想到人生里最美好的第一次暗恋竟被柯里昂说得这么粗鲁不堪，脸色顿时变得又急又红。
“她？哎，四师弟，事情不是你说的、”埃尔有些语无伦次，急搓了几下手掌，正色说道：“这么做肯定不行。况且她是无忧宫的弟子，老师也不会允许我胡来、不，我也绝不会做出这等强抢女子的恶事。”
柯里昂轻蔑一笑，没想到埃尔这位大师兄还是一只情场间的幼雏，而且还是一头笨得不能再笨的蠢鸟。
“大师兄，她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在云湖城这种偏僻的小地方，竟然能够遇上一个颇有阵图天赋的女子，也令柯里昂心中提起了一丝兴趣。
埃尔眼见柯里昂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虚地躲避过了他的目光，语气再次变得端正无比，却又透出一缕不可言状的倾慕之情。
“她叫蜜雪儿，今年十七岁，十岁进入无忧宫，本来也不怎么引人注意。但在她十五岁的那一年，她画出了一副阵图，并在下面详细地注明了一大段解释，这份资料后来被无忧宫直接送到了其他四座武宫宫主手中。”
“我记得十分清楚，当时乌斯老师手捏着这份东西，神情严肃地研究了三天三夜，后来只说了一句话‘后生可畏啊，这名女弟子可谓阵图奇才！’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问了几次，老师才肯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那副阵图画的便是第一座山峰未破去前的原貌，下面的文字又细细地标注出了每一个阵眼和阵枢所在，她又依此详细推论了一番阵图运转的原理，以及阵图被破去的经过，仿佛当时本人亲临现场一样。有一句话老师没有说出来，不过我在旁边悄悄瞥了一眼，恰好看得见——因为那几个字特别用红笔标注了出来，又恰位于纸张的末端，上面却写着‘护宫阵图或非圣灵大陆所有’……”
听到这里，柯里昂眉头不禁跳了一跳，心中更莫名地多出了一丝紧张。
他生负天赋，又曾浸淫阵法一道千年之久，更因为某种难以言明的缘故降生在了圣灵大陆，以他的过往和经历，推测出莫尼山绿浮宫的护宫阵图的来源，实在称不上是一件有多了不起的事，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居然同样做到了这一点，除了令人惊奇，剩下的便唯有惊叹了。
“难道这位蜜雪儿和我老爷我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柯里昂有些恍惚地想着，心底此时却另涌上了一股不愿服输的劲气。
他一把将埃尔拉近身边，附着他的耳朵，连比带划地悄悄说了一大堆。
埃尔的脸色却是越听越精彩，最后直如活见鬼一样盯着他，看得柯里昂都有些难为情地红了一下脸。
不过他的肤色还未从沙漠的酷晒中恢复过来，依旧一副黑鬼脸，靠着火光谁也不知道是因为真害羞还是被火烤红了的。
“怎么样，我说的也没错吧？”柯里昂笑嘻嘻说道。
埃尔此时也回过神来，柯里昂方才在他耳边所说的一通话竟然与蜜雪儿的分析不谋而合。
“四师弟，你又是如何知晓得这么清楚？”
“这得多亏了乌斯老师的那篇日记，而且方才我跑上跑下，也只是为了印证心中的一些想法。归根到底，这第一座山峰的守护阵图能够破开，还是因为阵枢被那场大雨中的雷电损坏，几位已故宫主以外力强行破阵才得了一线机会。”
柯里昂稍稍一顿，嗤笑了一声，扬起手掌奋力拍拍埃尔的左肩，意气昂扬道：“师弟我走的是纯智商路线，当然不会像他们那样蛮干，所以麻烦师兄跑一趟，告诉无忧宫的那个小妞，就说你三个月内绝对可以破开第二座山峰的阵图。”
“什么？我？”埃尔几乎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立时明白了柯里昂的一番心意。
他直摇了摇头，狐疑着说道：“师弟的盛情我心领了！可、你真的有把握在三个月破开它吗？”
眼见柯里昂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埃尔又郑重劝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情，开不得半点玩笑。按照五座武宫的协议，谁第一个破开一道阵图，便拥有先行进入那个地方三天的权利。”
“那岂不更好。”柯里昂接住话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埃尔无奈一笑，本想说着若是夸下海口，事情又不能成功办到，以后羡渊宫的弟子在云湖城只怕再也抬不起头来。
但他终究忍住了，心道此事回禀老师后，自有他作出定夺，无需自己过于担心。
第二日清晨，柯里昂绕着第二座山峰又转了半日，便随着埃尔回到了云湖城。
……
穿过主殿，又走过一片花园，一座清寂的小殿坐落在几棵大树的掩映下，地面清扫得极是干净，连一片落叶也看不见。
埃尔回城以后顾不得休息片刻，便进到了这里。
他单足一拜，对着关闭的殿门，道：“弟子有事。”
过了半晌，圆形殿门并未打开，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说吧！”
埃尔这才站起身，将与柯里昂进入莫尼山前后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细细道了出来。
然后不等殿里的老乌斯有所回应，他已急着说道：“四师弟入宫才几日，毕竟年轻不懂事，依弟子所见，他这纯是意气之争，要与无忧宫的蜜雪儿一较高下，此事当不得真。”
“柯里昂的阵图之学来自于家传，他是亲口这么说的？”老乌斯这一回并没有让自己的大弟子等待过久，后面几个字的口气却几乎是一字一顿。
“是。”
“蜜雪儿的那份东西事先他不曾见过？”
“是。”
接连回答过两个“是”，埃尔仿佛意识到了一丝不对，果然沉吟过一阵，老乌斯传出了那一个令他既有些担心又兴奋的决定。
“由着他去吧，年轻人有志向是一件好事。你和克莱、里克三人好好配合他。”
“是。”
回答了第三个“是”字后，埃尔带着复杂的心情退出了小殿的所在。
傍晚时分，无忧宫、贝尔宫、风言宫和鱼跃宫均收到了一份同样的通告，上面以端正干净的笔迹写着聊聊数字。
“三个月内，本宫行将破开莫尼山绿浮宫第二座山峰阵图。”
落款处是“羡渊宫”，又加盖了老乌斯的一道印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