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我这里耍嘴皮子。”广惠长公主素手一挥, 弹琴的俊俏公子与周边伺候的让人,就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恭敬的退下去。“不过你既来了, 帮我去红楼做件事。”
“红楼?”叶镜璇眸色暗深, 这地方也着实太敏感了。“那可是风月之地。”
“风月之地也不见你避险,你府上的流风不就是从红楼带回去的吗?”广惠长公主眼神显得意味深长,仿佛洞悉一切的模样。
还以为长姐察觉到了灵灵那边的身份,心底瞬间惊了一下。直到她提到流风, 心才宽了下来,佯装尴尬的挠了挠额头, 结巴的说道:“长姐……莫要说笑。”
“我何曾说笑。”广惠长公主眼神微撇,端坐在院中凝视着她, “你替我去趟红楼接一个人,安排在你的别院里。”
“谁?”红楼接人, 青楼女子?
“金麟。”广慧长公主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可是这名字刚听到叶镜璇的耳朵里, 就感觉浑身被雷击了一般, 她没有听错吧还是长姐说岔了,没好气的问了句。“……后庭欢的头牌?”
“我说的金将军的遗孤。”广惠长公主不悦她凉薄的语气,肃穆而认真的说着。见叶镜璇视线微垂,不予藏否的模样, 口吻中隐隐的夹带着叹息。“这些年我数次想将他接出来, 他总是不愿。”
当年那场血战,无数人被株连其中,朝中大臣为铲除异己, 手段之狠辣至今不由胆寒。“当年张、金两位将军,连半分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覃侯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定了绞刑。”
叶镜璇抿唇,对此心中也是难受。因为说到底都是上官家之故,父皇始终忌惮余威,不断打压以致如今军中无将。绿漪当年有母后与左相暗中保着,倒是未受牵连。金麟则不同,本是将门虎子被充作官娼,可谓奇耻大辱。此人当年据说就是桀骜不驯,遭逢此番大祸,母后也曾打算派人将他从后庭欢带出来,送到别处好生安顿以求将来平反之日,却被他言辞激烈的顶了回来,宁愿深陷娼门也不愿接受任何帮助,对皇家充满仇视之心,以至于这几年他身旁安排保护的暗线都快挤满了。“长姐,并非我不愿意应承你,而是他根本不见得会随我走。”
别到时候人没接到,反倒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可没有自虐的想法,若是别人死活不愿她还能打晕带走不成。
“放心,你此番若去,他定会答应。”广惠长公主肯定的说道。
“为何?”莫非长姐前去将他的工作做通了。
“因为……”广惠长公主话语中停滞了一下,敏锐的眼神闪烁着,“昭颐看上了他,想要强纳他入府。”
“什么!”叶镜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凝视着她。“昭颐看上了他?”
那这金鳞多半是完了,昭颐可与自己不同,自己别院的男宠是充作脸面的,可从未想到要临幸享用。昭颐就是活脱脱的山阴公主,以饲养男宠为乐,甚至觉得女子与男子无甚不同,男子能够三妻四妾,她也能三夫四侍。据说有人传授了她什么奇怪的房事功夫,偶尔动作太激烈时,被拖出来的少年男子都没有了人样,跟被妖物吸了精血一样。父皇过问过,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谁让父皇极度宠爱与她。“怎么~他平时不是挺傲的,如今没辙还是求上了门?”
广惠长公主不赞同的看着她,“无论他性情如何,也是忠臣之后。你身为胥宁公主,连这点肚量都没有?”
“不是我没肚量,而是他那人……”说话能将你气得半死,永远都是一副别人欠了你,世间上根本没有好人的模样。无论是谁只要和皇室沾边就乱咬一通。可长姐一句忠臣之后,就完全让她闭了嘴无法再说下去。若追根溯源,上官家与皇家的恩怨,牵连旁人她到底是有亏欠之心,若昭颐当真将他带走弄死了,母后也会心下难安。认命的点头,撅了撅嘴,“好,我亲自去接。”
满心不情愿的叶镜璇出了长公主府,随侍在旁的璎珞默默的瞅了一眼自己家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可是与长公主殿下生了什么口角?”
口角?
叶镜璇生无可恋的扬首叹息着,一脸的幽怨,若真是口角到好了,她就不用费力不讨好的去讨人嫌弃了。想抛的华胧没抛出去,又来了一个。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后院塞满各式各样的男宠,哪天若是不巧病重亡故,野史上恐怕会多一笔:纵欲过度。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人人都知我此番出宫是为了替母后抄写经文,现在却大大方方的要去红楼抢男宠回去,你说母后若是知道了会如何?”是觉得自己此番做得对,还是会将自己关进小佛堂狠狠的抽几鞭子。
璎珞一脸僵硬,眨了眨眼睛,宅院之中摆着的这两个男宠,公主不是才想要打发了吗,怎么还要去红楼抢男宠?
“不过是红楼的小倌,公主若是真喜欢,便让人抬回去就是了,不必兴师动众的。”璎珞垂首试着谏言道。
叶镜璇顿时忧郁,古怪的蹙紧眉头,“抬?”若是这般容易,长姐就不会特意让自己跑一趟了,就算再不痛快也得将人从昭颐手里夺过来。她是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金麟,不过能将辛奴那等好脾气的人,气得难以抑制心头火气,定也是个人才!“走吧,去红楼。”
否则再拖下去,恐怕人就被昭颐带走了。
这次出来她只带了璎珞和绿漪,不敢大张旗鼓,本想回去存几个精壮的护院,后来想了想若是太过张扬,母后定是不会放过她。况且红楼现在还有灵灵在,若真有什么情况,就近也能解决不少问题。反正只要将人带来回来,也就算是完成了长姐的嘱咐,不用忍受担心他被谁带回家堕了金将军的颜面,几个月后是否会变成乱葬岗的一具别尸体。
其实她不喜这位金麟,除却他性情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若是懂事些,就当想着如何提父亲平反洗冤;若是愤恨些,就该想着如何替父报仇。向如今这般留在红楼醉生梦死,觉得任何人都欠了他的模样,不知金将军泉下有知又当如何想法。
凤栖作为皇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叶镜璇捧着话本窝在马车里,慢悠悠的晃着。
“滚开,尔等贱民不要阻挡了我家主人的去路。”啪——清脆的响鞭生在耳边炸裂。
叶镜璇眉头蹙起,这说话的语气有点耳熟啊!呵~街道上行人无数,就敢如此嚣张,她心底即刻已猜到**不离十。
“主子,是昭颐公主别院的马车。”绿漪从车窗旁回头,对叶镜璇恭敬的道。
“猜到就是她。”叶镜璇面露讽刺,昭颐从来都是嚣张跋扈,却没想到竟已到了这种地步,莫非不怕明天那群以劝谏为生的人早朝时给龙椅上的那位没脸吗?
还是说比起自己这位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一向得父皇宠爱,就算是御史劝谏也能用一句,小孩子不懂事草草打发了?想着眼神凝起,走到绿漪身边扬起马车的帘子,随手拿过旁边的白玉茶杯,手指轻弹茶杯破空而出,直直的穿过对方的马车,扬起不小的弧度。昭颐公主马车外的大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满脸横肉的走到叶镜璇的马车外站定,怒火迸发的叫喊着:“放肆!马车里的人马上滚出来!”
一时之间,人群渐渐将这处围起来,看着似乎吼一声就能让大地抖三抖的蛮横大汉。
绿漪扬起帘子娇声道:“哪里来的疯狗,乱吠什么?”
“你!下来跟我较量!”粗壮大汉满是怒意的伸手指着绿漪,再重重跺了跺脚。
叶镜璇在马车内不由暗笑,也不知昭颐究竟是从何处寻得这些‘门神’,看着绿漪不以为然的模样,知晓以她的武功,定是不将这几人放在眼里。就在这时,对方马车外似乎有人认出了绿漪,悄声在帘子外说了句什么,下一刻就从里面走出一位艳丽美貌的女子,眉间画着点点朱砂,自有一股风情。只见她缓缓上前,让大汉退下后,对着未见的人影福身轻唤道:“二姐。”
“三妹好大的派头。”叶镜璇掀开帘子,在璎珞与绿漪的搀扶下,迈步走出马车。“大街之上就敢让属下纵马狂奔,幸而未曾伤着人,否则京畿衙门怕是不好交代。”
“二姐姐教训得是,妹妹以后定会好生管教他们。”昭颐公主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官腔。“只是二姐身子向来虚弱,如何不在府中休养,反倒有兴致出来游逛?”
“身体不适反倒要出来走走,纾解下心境。不过……”叶镜璇饶有深意的朝昭颐马车的方向走了走,勾唇笑着,“没想到三妹竟将我纾解心境之人都带走了。”
“二姐此言何意?”昭颐找到一个可能,眼神不禁微微眯起。
叶镜璇走到马车旁,掀开帘子。看着马车中被束缚的俊俏少年,面露不悦道:“三妹莫非不知,金麟是我的人。你动了我的人,可曾与我打过招呼?”
“二姐说笑了,您府上有两位公子,可从未听过有第三人。”昭颐眼神冷冷的,觉得叶镜璇就是想存心让她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