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舒适的床上铺着昂贵的银丝绒被褥,镶金的床摆边沿还挂着一串发光的珍珠,房间的天花板是呈拱圆形的,高超的宫廷画师们在这上面刻画出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光明圣教会的创教史诗。
此时陈塘伸着一双大长腿,躺在这样舒服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图斯勒大公的热情让他印象深刻,但这位君主的冷酷也同样让人心生胆寒,在营地里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罗迪诺对他就像兄弟一样重要,可是转个身却又把他的仇恨忘到了脑后,如果换做是陈塘,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绝情。
陈塘静静的望着天花板,在沉思中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也许图斯勒并不像他的mèi mèi所描述的那样阴狠恶毒,但也绝不是一位温和善良的君主。
他胡思乱想的思考着,一会儿想起了蓓儿那张忧郁悲哀的脸,仿佛在责怪他不该和她的哥哥走得太近,一会儿又想到了摩黛丝那冷傲的笑声,好像又因为吃掉了一个可怜角斗士的灵魂而高兴,甚至他还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霍恩被黑龙领主格拉修斯死死的按在地上,他的身边到处都是血迹,那双悲痛的眼睛仿佛在向陈塘哀求…
这些奇怪的、可怕的想法好像编织成了一个梦境,折磨得陈塘头痛脑胀,突然在这些混乱的梦境中,他好像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
这道光隐藏在众多破碎的梦境里几乎无法被发现,但陈塘还是抓住了它一闪即逝的拿点星芒,于是他顿时就从迷惑的状态中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怕的是,他竟看到一个侍女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bǐ shǒu,正往他的心窝里狠狠刺下来!
“刺客!”陈塘立刻像老虎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捏住了侍女的手腕,只听到‘咔擦’一声,这女人的手已经骨折了。
但让人吃惊的是,侍女非但没有发出惨叫,反而还用另一只手握住bǐ shǒu,狠狠的朝自己心口刺下去。
“你…”陈塘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这侍女居然会想着自杀,这时候他想劈手打掉她的wǔ qì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侍女捂着胸口慢慢倒下,等了五六秒之后鲜血才从bǐ shǒu的血槽里慢慢渗透出来,好像一朵绽放的玫瑰。
陈塘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他感觉到头居然还是晕的,这绝不可能是疲惫造成的后果,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刚才应该是中了某种**术!
否则以他的警惕心,怎么可能连有人靠近都不知觉?
“哼,果然还是等不及了,”陈塘冷冷的笑道:“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科尔辛派来的还是另外有人也想要我的命,看看图斯勒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侍女临死前的惨叫很快就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宫廷卫士,短短几分钟后,负责守卫宫殿的宫廷卫队长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卫队长沉着一张脸,蹲下来在侍女的颈部摸了两下,确认了这个女人的死亡。
“大人,”他站起来问:“是您杀死了这个侍女吗?”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应该仔细闻一闻这个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卫队长愣了一下,随后用力吸了吸鼻子,突然走到床摆边,把那串散发着异样香味的珍珠拽了下来。
他把珍珠放在鼻子前又仔细闻了闻,忽然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项链仔细的用一个银托盘放好,并在上面盖上了一块布。
过了一会,图斯勒大公居然披着一件睡衣跑到了陈塘的房间里,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侍女的尸体。
“大公!”这时候卫队长二话不说,就把那串项链双手托着交给了大公。
图斯勒大公和卫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脸色僵得好像一块冰:“谁整理的这个房间?”他冷冷的问道。
“请…饶恕我大公,是我安排的这个房间,”宫廷管家弗雷德惶恐的回答:“我不知道有人在…在房间里放了这个…”他看了一眼卫队长手里拿着的项链,神色有点不自然。
“我知道你不可能去做这种事,”大公并没有怪罪弗雷德的意思,他阴沉沉的说:“有些人以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可以瞒过我的眼睛,但我必须得警告他,千万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自有一种威严。
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不过从图斯勒大公的话里陈塘也听出来了,他知道有人要致他于死地,也许是科尔辛、也许是其他反对他的贵族们。
陈塘倒是不怕有人来刺杀他,他担心的是刺客居然敢在图斯勒大公的宫殿里动手,天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情来,如果这时候有沃斯顿在他身边就好了,至少沃斯顿可以识破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意图。
似乎并不想深究这件事,图斯勒抿了抿嘴唇,说:“把这个侍女的尸体抬下去,班克罗夫特,我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我一定会加强防卫,发誓守护您的完全!”卫队长班克罗夫特斩钉截铁的回答。
图斯勒大公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忽然转过身,露出了一个笑容:“陈塘先生,今天晚上你还是睡到我那里去吧,我就不相信那些刺客真的那么大胆,还敢胡闹到我的头上来!”
“我怎么可以这样做!”陈塘吃惊的抬起头,立刻拒绝了大公的提议:“您是一国大公,身份尊贵,这种事我连想都不敢想!”
“你总不能让我陪着你在这里一直站到天亮吧?来来来,快跟我一起回去喝杯酒!”图斯勒大公竟解下chuán qíwǔ qì‘布丽奇特’塞到了陈塘手里:“拿着你的wǔ qì,如果再有人敢来袭击你,无论这个人是谁,你都可以直接杀了他,这是我赋予你的权力!”
班克罗夫特简直看得目瞪口呆,放眼整个奥登堡公国,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图斯勒大公这样尊贵的待遇,大公不但允许眼前这个陌生的奴隶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甚至还让他带着wǔ qì进入宫寝,这简直太疯狂了。
事实上对于图斯勒大公的惊人举动,陈塘也相当吃惊,不过在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感动,毕竟要让一个人放下所有戒备来信赖另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面对图斯勒大公的盛情,陈塘实在难以拒绝,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今晚来刺杀他的刺客很明显是宫殿里的侍女,只要顺着线索追查下去,不可能查不到幕后指使者是谁,但为什么图斯勒大公明明知道却没有让班克罗夫特继续追查呢?
陈塘突然记起来,巴布利乌斯伯爵曾警告过他,罗迪诺还有个姐姐是图斯勒大公的王妃,难道今晚派人来刺杀自己的就是她?
似乎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能力在宫廷里派人来刺杀陈塘了,只是这个女人的方法也未免太愚蠢了一点,白白牺牲了一个忠诚的女仆。
……
这一晚辗转难眠,陈塘索性和图斯勒大公彻夜深谈,一直到天亮了之后才站起来准备告别,但大公似乎还不想就这么放他离开。
“陈塘先生,”他居然解下自己那件奢华的披肩,亲自替陈塘披到了身上:“您对于‘搏斗’的见解实在让我大开眼界,但反对我的那些人却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傲慢的认为你绝对不可能训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骑士团,我必须证明他们是错的!”
“曾经有人也认为翻越亚特兰雪山是不可能的,但我却做到了。”
“亚特兰雪山?”图斯勒大公忽然抬起头,紧皱的眉心中间带着一股吃惊的神色:“你是指…兽神国度里的亚特兰山脉吗?”
“是的,就是那座‘无法逾越’的大雪山。”陈塘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图斯勒大公顿时陷入了沉思,几乎连成了一条线的眉头说明他此刻内心的思想是复杂的,也许陈塘的话让他想起了他的mèi mèi,他曾经是怎么对待他亲mèi mèi的?或许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原来…陈塘先生还去过兽神国度…”沉静片刻后,图斯勒大公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在那里一定遇到过很多奇妙的冒险,我可是听说在那个国度里,生存着可怕强大的异兽呢,哈哈。”
“那里的异兽充满智慧,就是有太多人类冒险想要从他们身上获取珍贵的兽核,可惜我见过太多被异兽杀死的冒险者。”
“那些异兽很凶猛不是吗?如果不是像您这样强大的战士,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呢?”
陈塘微微一笑,回答道:“您说得一点没错,弱小的女人和无知的孩子是没有办法在黑暗森林里生存的,只有强悍的战士和掌控着强大能量的法师才能在兽神国度里活下来,但如果遇上了可怕的异兽领主,那么只能祈祷好运的降临了。”
“没错,女人和孩子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残酷的环境里活下来…”图斯勒大公仿佛在自言自语,但语气却显得很肯定。
虽然他从来没有在陈塘面前提起过他mèi mèi的事,但陈塘却知道他说的就是蓓儿,他一定以为蓓儿已经死了,死在了凶猛可怕的异兽之口。
可是如果他知道蓓儿非但没有死,还在自己的帮助下得到了遗忘一族的援手,那么图斯勒大公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他也许会因为陈塘的隐瞒而暴跳如雷,然后用最严厉残酷的手段把自己处死!
陈塘当然不愿意发生那样的事,所以要避免这种结局的最好办法,无非就是拒绝图斯勒大公的任命并远远的离开奥登堡公国,再也不要回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了,这虽然只是一个开端,然而他已经被迫的卷入到了图斯勒和他mèi mèi的这场恩怨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