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倒春寒来得颇有点晚,已经返青的庄稼突逢低温,不禁倒伏了下来。赵来紧缩双眉,看着倒下的苗子心痛。赵来身后是一名女童,眉清目秀正是阿房。阿房醒来之时荀子已经带着甘罗远游,似乎有什么急事。不过众人经过鹖冠子安慰知道阿房并无大碍,等待了一日,阿房果然转醒。倒是赵政衣不解带在屋外守候了一宿。谁成想寒流突袭,一夜之间把赵政冻得喷嚏连连,阿房醒来之后只望了一眼遍被赵晴揪着耳朵泡澡去了。
“师傅,阿房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阿房走进前唤到。
“阿房,你刚刚醒转,怎地不在家休息,跑来此处寻我做甚?”赵来讲自己的大氅解下来给阿房披,安抚道。
“徒儿并无大碍,倒是听说寒流突至,庄稼倒伏,担心师父忧虑,所以前来献策。”阿房在后世看到过一些新闻讲应对倒春寒的办法,也不知道以现在的设施能不能做到。
“阿房你有办法?”赵来有些惊讶。
“也不知道灵是不灵,所以找师父商量,师父若觉得可行,不妨一试。”阿房微笑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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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来将阿房抱起,说到“你且说来,若是可行,你可立下大功了!”
阿房脸突然通红,虽然身体仍是孩童,内心中却是少女,如此被人抱在怀里颇有些窘迫。
“师父可将河水灌溉入渠,夜间向田间灌水,白天排水。晴天灌水,雨天排水。总之利用水中续存的热量保持田间的温度。”阿房见后世都是如此做的,觉得这道理简单无比,每年春天有倒春寒的时候,新闻总是播出抗寒灌水的场面。
可是此语一出,在赵来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一声炸响惊醒梦中之人。道家讲善若水,对水之道在鬼谷的时候常听师父说起,此刻听阿房道来豁然开朗。此刻的水温确实是比地温高的,寒流也就三五天的事,抗过去了,也就没事了。阿房的办法,可行。
“阿房!”赵来举着阿房转了好几个圈,轻轻放下之后飞奔而去。阿房耳边传来声音“阿房你救了赵国百姓啊,为师先去安排,回头再好好奖赏你!”
阿房低头微笑。正出神之际,却见远处的官道行来一列队伍,大约五六百人的样子,阿房有点纳闷,见身后福伯刚赶过来,问道,“福伯?这是什么队伍啊?怎么好像和我们赵国的不太一样?”
福伯人老眼不花,手搭凉棚观望。之间这队伍银盔白甲,人人身高九尺开外,头顶的盔插着一根白羽,远远看过去就像一片移动的雪地。没有任何口令的情况下步伐缺整齐划一,行动起来却是没有半点声响。“这是燕国的使节队伍,小姐你看那个大大的栗字,这是燕国的相国栗腹啊。几年前交锋,赵国惨败在他的手下,连毛遂都在那一役中战死,燕国派他来求和,不知道是炫耀还是试探啊!”福伯紧攥拳头,“我年迈得子,视为珍宝,也是在那一役中不幸阵亡,哎!”福伯不禁唏嘘道。
“福伯…;…;”阿房抱歉道。
“无妨,无妨。虽是如此,若是再有外敌来犯,我儿也依旧是会战场的,只可惜位者无能,让我赵国大好白白枉送了性命。”福伯无奈道。
“福伯…;…;”阿房看看四下,倒是没有什么人。
“无妨,我一把老骨头了,跟随先君至今已有五十余年早就看淡生死了,最近总是梦见先君,梦到年轻时候的事,看来也要去找先君了。”福伯叹道。
“福伯您别这么说,看您身体这么硬朗,至少能活一百岁!”阿房宽慰道。
福伯摇头笑了笑,“小姐还是先跟我回去吧,天气寒冷,若是病了,小公子还不拆了我这把老骨头。”
阿房闻言一边笑着一边陪福伯走向马车…;…;
与此同时,管道燕国使节队中一辆高大马车行辕内,栗腹将窗帘轻轻撂下。“赵国此番倒春寒,庄稼恐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此番前来是来联盟的,师兄不可偏离了本意啊!”剧辛捋了捋胡子嘱咐道。
“哎!大王仁慈,数年前若不阻我,此时赵国版图已尽入燕国之下,哪里还用得着如此繁琐。赵丹小儿将我在虎丘凉了这些时日,早晚要教训他一番才是。”栗腹想起来有些气,自己带重金前来出使,赵国如此怠慢,摆明了就说不想结盟。这次态度如此大的转变,除了荀况的游说,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栗覆不禁思考起来。
帐外禀报,“启禀相国,赵国少傅非怜在外求见。”?
“不见!让赵丹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以红毯铺至檀信宫十里之外迎接于我。”栗腹满脸怒气言道。
“师兄!”剧辛按着栗覆的手道。
“栗相国此言未免过于托大了吧!”一个声音响起,帐子的顶帘被人挑起来,落下来一个人,轻轻地坐在栗腹旁边。
栗腹想要拔出腰间短剑,被此人两根手指一推,竟然半点动弹不得,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是何人?”
“在下非怜,无意冒犯相国,恕罪恕罪!”非怜脸笑着,手的力度却加重了几分,疼得栗腹一撒手,只得将短剑剑柄放下。剧辛想要前帮忙,却见此人一只脚点在剧辛大腿环跳穴,剧辛半边身子酸麻竟然站不起来。
非怜哈哈哈一阵大笑,“二位使节果然客气了,非怜这厢有礼了。”说着,非怜从坐而起抱拳向二人行了一礼。
非怜神鬼莫测的身手把二人镇住了。栗腹眼珠转动心里暗自盘算。非怜这么高的能耐为什么从未听说过此人,看对方腰间鼓鼓的不知道缠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对付自己并没有动用真实本领,而对方似乎并不想要自己性命,那么肯定是有事情用得到自己。所以当下放下心来,哈哈一笑,“非少傅果然好本事,老朽佩服。”
“哪里哪里,相国过奖了。不知相国此番来赵是真心还是假意?”非怜剑眉一挑,问道。
栗腹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冷冷地看着非怜,“非少傅如果以为可以以老夫性命要挟答应什么条件的话,大可不必多费唇舌了,老夫一心为公,若是非少傅想要老夫人头尽管拿去便了。”
非怜一笑,“栗相国不必动怒,非怜并无此意,只请栗相国照实回答即可。”
“那要看赵王诚意了,老夫远道而来,尽弃前嫌,联合诸国以抗暴秦,难道诚意还不够吗?我王以五百斤金厚礼献难道诚意还不够吗?燕王修书言辞恳切难道诚意还不够吗?但不知赵王诚意又在哪里?”栗腹反问道。
“合纵之事,就看赵王有多大诚意了,非少傅应该可以明白了吧?”剧辛点到。
“怜不能明白。”非怜一笑,接着说到,“不知道春申君五百斤金…;…;”
栗腹闻言脸色大变,春申君行事机密,连燕王喜都不曾知道,这非怜如何晓得。
“还有楚国似乎在兰陵一代有些部署,不知道又是针对谁呢?秦国离兰陵还远着呢,不知道栗相国在燕南部署兵力又是什么道理,这诚意吗,还真得看看诸位的意思。”非怜不紧不慢地说到。
栗腹和剧辛两人听得心惊胆颤,如此机密的行事居然被非怜一语道破,脸自然有点挂不住,不知道如何应对。
只听非怜接着说道,“相国不必在意,这些都还没有形成事实,自然做不得数,不过希望相国真心合纵,能够抗拒暴秦,我王自然会有诚意表示,这代价只有我王能拿的出来,黄歇老儿绝对想象不到,如果能够真心合纵自然亏不了他,但是耍什么花样的话,休怪赵王无情。”非怜将五根手指一握,变成一个拳头,向捣了一下,但是接下来却向下直捣。栗腹顿时明白了,假如楚国不胡来,自然是共同抗秦,如果春申君妄为,搞不好五国先要灭楚。但是赵王要用什么代价来合纵呢,莫非是…;…;
“没错,正是和氏璧,我王已经发出请柬,邀请各国使节,将举办观璧大会,以和氏璧为代价,外加丰厚奖励,联合诸国共抗暴秦。”非怜坦然说到。
栗腹和剧辛直冒冷汗,和氏璧据说关乎长生不老的秘密,各国君主趋之若鹜,若是拿出来作为筹码,确实比春申君具有号召力,春申君的计划可能会落空啊。
“赵王好魄力,如此说来老朽肯定真心合纵,请非少傅回复赵王,请他放心,燕南的兵力,老夫自会向西调度,请赵王安排我和剧子前去吊唁毛大夫陵墓,并祭祀赵国阵亡将士。这样的诚意赵王想必可以相信老夫了吧。”栗腹当下答道。
“如此甚好,栗相国果然果断英明,非怜就不打扰了。吾王自会在檀信宫外铺设十里红毯迎接相国,礼尚往来,栗相国此番诚意十足,我王自然不会亏待了相国。”说着非怜从怀中掏出两份礼单,递给栗腹和剧辛。三人相对哈哈大笑,然而心腹之中却又在各自盘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