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国人使诈，掳走了妞妞？”
“代国人？掳走了妞妞？妞妞没事吧？”程一峰心头一紧。自从归隐田园后，这几个孩子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寄托。牛大忙劝道：“师父放心，他们没伤害妞妞。只是那代国人武功的确高，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在徒儿之上。”
比牛大强的高手有的是，程一峰并不在意这件事。真正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个人的身份。“阿大，你怎么知道他是代国人的？”代国与楚国交战已久，楚境里没人敢自称是代国人。牛大想起了什么，兴奋道：“师父，还记得我曾经跟您说的邵霆哥吗？他回来了。这次就是他带着什么代国使团。”刚说完牛大就后悔了，到底还是把他们的身份给说出来了。
“使团？”程一峰低沉着嗓子，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如果我没记错，楚代交锋已有近十年，为何此时代国会派使者来楚？”
“牛大不知。”牛大没师父程一峰想得多，只要师父不介意和他动手的是代国使者，他就偷偷烧高香了。他挠着头，转眼又想。“师父，不如我暗探一番？”
“不行。既然你说了他们是使者，那必定受到严密保护。”程一峰阻止道，“你只会皮毛武功，连那个代国使者都打不过，更别提大将邵霆了。如此暗探，只怕枉送性命。”
“师父，您认识邵霆啊？”牛大眼睛发亮。在他苦难的童年时光，唯二美好的事物就是邵霆和程一峰了。
程一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可知道《清水崖英雄谱》？”
牛大兴奋地点头道：“牛大知道，天下最大的帮派清水崖，每隔五年就会对天下英雄进行排序。”
这些知识是牛大小时候，程一峰告诉他的，至少这孩子没左耳进，右耳出。程一峰说：“评点英雄，本就是一件难事，更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苦事。大景一统时，景帝传谕，特赐清水崖点评天下豪杰的特权。虽然后来景崩纲乱，但《清水崖英雄谱》仍然被坚持下来。”
“师父，这《英雄谱》和邵霆哥有什么关系吗？”
“傻瓜，你得邵霆哥哥，上次公布的《英雄谱》，你的那个邵霆哥排到了武将列前三十。”
“前三十？”牛大失望了。“我以为是第一呢。”
“哈哈哈，傻瓜，前三十已经很厉害了。”程一峰捋了捋胡子，“为师年轻时，最高也不过第四十七位。像邵霆这等大将，到了代国这种小国，恐怕直接封为大将军了。”
“那师父，这英雄谱里面有没有五灵大将？”牛大点点自己的红鼻头，天真地问道。
程一峰摸了摸他的头：“五灵力者乃上天赐予人间的礼物，弥足珍贵。根据最新的英雄谱记载，玄武之地上存在的五灵力者仍有十个。”
“他们都在哪里当将军呢？”
“你还是小孩子，眼睛里只有五灵力和将军。要知道，大部分五灵力者并不会选择从军，他们更喜欢逍遥自在的生活。”
“逍遥自在有什么好的，上阵杀敌多痛快呀！”
“这么说，等牛大成了五灵力者，就要当楚国的大将军吗？”
“那是当然！”牛大脱口而出，心里却反了悔。他能舍弃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在家里喝酒的父亲，但是他却无法舍弃牛二、牛三、牛四和妞妞。程一峰当然知道，他摸摸牛大的头：“我传授你的武功，足够保护你的家人。你先把小家保护好，才能保护大景。”
“师父，我是楚国人，为什么要保护大景？”
程一峰一怔，心情又沉重起来。
牛大低下头想着什么，他摸了摸怀里那块饼，缓缓站了起来。站在岚山山腰，视线所及处，正好是整个林县。林县西边民居稀少，东边渐渐多起来，从高处望呈三角形。入夜后，林县没有一户点灯，整个县城死气沉沉。牛大不用看，就知道哪家屋顶上的茅草松了，哪家墙角砖少了。他已经不记得林县曾经的模样，只是他敢肯定，林县并不一直是如此破落。
“先保护小家，再保护大景。”牛大自言自语道。
身后，程一峰眯着眼看着这位十六岁的小大人。他很想知道，这个名字粗俗的小孩，究竟会长成什么样的人。
“好一句豪言壮语。”夜色中猛然飘出一句感叹，吓着师徒二人。牛大是被声音吓到，程一峰则是被此人毫无声息的动作吓到。牛大望向黑暗处，辨不清来者身份。程一峰将牛大护在身后，问：“敢问英雄可否现身？”
“程老前辈别来无恙？”言罢，一人一弓现身。此人一身黑色粗衣打扮，披着黑色粗布斗篷，上下裹着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嫩白的鹅蛋脸；弓背在身后，弓身木质且修长，上面刻着细细花纹。一时间，分辨不清来着是男是女。
程一峰显然认识来者，脸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陈平，你怎么来了？”
“陈平？”牛大从没听师父提起过这个名字。
陈平看见牛大，同样惊奇。“这位是？”
“我是师父的关门大弟子！”
陈平诧异地望着程一峰：“程老前辈，当年我拜您为师时，您可是告诉我再也不收徒弟的。”
程一峰捋着胡子，窘迫地笑道：“当年我心灰意冷，只想归隐田园，你贵为皇族，我实在是怕麻烦。”
这回轮到陈平尴尬了：“是晚辈唐突，没有考虑过您的处境。”
“皇族？”牛大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叫陈平的黑衣人。
“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程一峰故意换了个话题。陈平是故人，故人重逢，也就意味着过去那些事找上门来。
陈平回道：“我是跟着那对代国使团而来。”
“晏王对楚代的事情如此看重？”程一峰问道。牛大插嘴道：“晏王？谁是晏王？”
“陈平是晏王陈泰的三公子。”这位男生女相的少年竟然是当年那个冷血晏王的小儿子。陈平却道：“这些都是过去。我不再代表晏王了，我现在是清水崖的专使。”
程一峰眼前一亮：“你加入清水崖了？”
“此事说来话长。程老前辈，我身负重任，但第一次进入楚境，对林县更是不甚了解，想请前辈出手相助。”
程一峰犹豫道：“你知我不过问江湖事已久。”
“前辈，此事不是江湖事，而是关系到楚代两国子民的大事。”
程一峰心头一紧，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牛大，又想到他那些弟弟妹妹，最终还是软下心来。“说吧，到底是什么大事？”
陈平低声道：“有人要暗杀代国使者。”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