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庸连忙后退，边退边说：“你这妞脾气怎么这么暴躁，我没招你没惹你，为何打我？”
念素儿左一拳右一拳，拳拳瞄准凌庸的鼻尖。她喘着粗气说：“你肆意肆意妄为，放火烧了岚山。今日我就要替岚山上的飞禽走兽报仇！”
凌庸哭笑不得，心想这妞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被烧毁的岚山吓傻了，竟然要替那些动物报仇。不过，念素儿的功夫可不三脚猫，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要不是欠缺点力量和速度，凌庸招架起来还真有些费劲。
陈平见状哭笑不得：“你们俩别闹了，现在可有两个重伤员等着你们救命呢！”
凌庸一听那可不是，义父还卧病在床，他又怎能在这里和小妞打情骂俏。凌庸定下脚步，说：“姑娘，有什么事救人……”
念素儿哪肯听他说的话，粉拳直奔凌庸的鼻子就去了。凌庸没想到这小妞如此蛮横，但又不肯挨这一拳，便一侧身，伸出脚，将念素儿绊倒在地。
陈平惊道：“小心解药！”他冲上前去，扶起念素儿，生怕解药摔碎了。
念素儿摔了个大马趴，白嫩的脸蛋儿和下巴上都是黑泥，洁白无瑕的缎面长裙也染了半身黑。见陈平只关心解药，念素儿委屈道：“陈大哥若只关心别人，那就速速拿解药救人吧。”原来，念素儿将解忧水仅仅攥在手心里。
陈平接过解药，扔给凌庸，吩咐他快回去救人。凌庸看着陈平关切地为念素儿掸去身上的污秽，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取药需要对付一个小胡搅蛮缠，喂药却要对付另一个胡搅蛮缠。田湉郡主拦在凌庸面前，非要他先把解药拿给赵政。
“喂，别以为你是郡主，我就不敢打你！”凌庸恶狠狠地说。
田湉挑眉道：“来呀！你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把解药拿给赵大哥。”
凌庸无语，邵霆闻声赶到，得知原委后，颇有些耐人寻味地看着田湉。他略想片刻，说：“牛大，把解药给我。”
凌庸赌气地塞给邵霆，嘴里还嘀咕着：“我又不叫牛大了，你们怎么还叫。”
邵霆转手交给田湉：“程老英雄说了，先救赵政。”田湉感激地点头致谢，转身飞奔回屋。凌庸怒道：“邵大哥，你怎么把解药给她了！”
凌庸急道：“邵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呢？这解药分明是拿来救义父的！”
邵霆呵斥道：“这是你义父的意思！”
凌庸气不过，飞奔回义父的房间。程一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念则安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凌庸进来，念则安好奇道：“素儿没有打你？”
“你家那熊孩子的帐，我待会在跟你算。”凌庸混横劲儿上来谁都拦不住。他跑到义父跟前，单膝跪地，急切地问：“义父，为何要把解药让给赵政！”
程一峰半眯着眼，嘴里呜呜吐吐，听不清说什么。凌庸求助地看着念则安。念门主叹了口气说：“傻孩子，蚀心散已经深入老家伙的经络。他现在神智都不清醒，又怎么可能主动让出解药呢。”
“可是邵大哥说义父让赵政先服解药！”凌庸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念则安摇了摇头：“傻孩子，难道你邵大哥就不会撒谎吗？”
凌庸一怔，抹了抹眼泪，怒道：“我找他去！”
赵政房外，邵霆焦灼地踱着步子，见凌庸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大概清楚是因为什么。他先下手为强，拦住凌庸，两人躲到了一旁无人的回廊里。
“邵大哥！你别拦我，我要抢解药！”凌庸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政的房门。
“你来晚了。”邵霆咬牙说，“解药已经被赵政服食了。”
凌庸诧异地瞪着邵霆，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邵霆在这个小孩面前愧疚地说：“牛大，赵政的性命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命运。倘若让你义父选择，他也会让我先解赵政身上的毒。”
凌庸愤怒道：“我不管什么国家大事！我为了救赵政烧了岚山，差点砍头；我义父为了就他不被刺客杀，受了重伤，现在快死了！怎么说赵政都欠我们一条命。”
邵霆辩道：“可是赵政也中了剧毒，很明显你义父根本没有救得了他嘛。更何况，你义父一直希望楚代两国停战。如果赵政在我国境内中毒而死，只会加剧两国的战事。”
凌庸一时语噻，不知该如何反驳邵霆。正在此时，陈平和念素儿跑进院里。念素儿急切地说：“解忧水亦有毒性，不可一次全喝。”
邵霆上前拦住两人说：“你父亲告诉我了，我正等你。快，解药就在田湉郡主手中，你来帮赵政服药。”
念素儿点点头，余光看到角落里的凌庸，狠狠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赵政的屋里。凌庸顾不上她，怒发冲冠地跑到邵霆面前，质问道：“你不是说赵政已经喝下解药了吗？”
邵霆语塞，无助地望向陈平。陈平又是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静观两人的争吵。邵霆无奈，只得不说话。凌庸气不过，拔腿就往赵政屋内闯。邵霆岂能容他胡闹，大手一挥揪住凌庸的脖领子，顺势将他拽倒在地。
“牛大，你别再胡闹了。赵政不能死！”
“那我义父就能死了！？”凌庸站起身，紧攥双拳，准备硬闯进去。
赵政沉下脸，握住腰间佩剑，沙哑着嗓子说：“小子，别再试探我的耐心。”
凌庸大失所望。这就是曾经带着他游山玩水的邵大哥吗？这就是曾经在他吃不上饭时，带着他吃遍林县饭庄的邵大哥吗？这就是在他年幼无力之时，每天督促他早起练功的邵大哥吗？
“邵大哥，怎么说你也比凌庸大个十几岁，他不懂事，你也别真生气呀。”陈平咳嗽一声，决定当下这个和事佬。“凌庸，你也是。仗着年轻就可以犯浑吗？素儿说了，瓶中的解忧水足以化解两个人的毒。你越快让赵政服下，你义父的毒也就越快能解开。”
凌庸没有理会他，双眼噙着泪水，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邵霆借坡就下，放开手中佩剑，舒缓了语气道：“你既然改名叫凌庸，就不再是曾经那个胡搅蛮缠、惹是生非的牛大了。我希望你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不要再给我、给你义父添乱了。”言罢，邵霆也进了赵政的屋子。
陈平掸掸凌庸身上的土：“回去看看你义父吧。”
“他骗我！”凌庸咬牙切齿地说，“还骗了我两次。”
陈平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现在知道，成人世界的生存法则了吧？”
凌庸困惑地看着他，无知地摇了摇头。
陈平推着他往程一峰房间方向走，说：“邵霆将军为什么会骗你？”
“因为他想先让赵政解毒。”
“这是因为什么？”
凌庸不耐烦道：“还不是他说的国家大事。这些大人们的事我不懂，我也管不着。”
“由不得你不懂，由不得你不管。”陈平虽与凌庸年纪相近，但多年游离在外的经历，让他格外早熟懂事。“其实你刚才说的并不对。邵霆不是为了国家大事去救赵政，而是为了私心。”
“私心？”凌庸困惑地看着他。
陈平点点头：“邵霆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打仗。他能从重甲军一个普通的校尉，晋升到前锋将军，拥有带领亲兵的权力，全都是楚代战争赐予的。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争取功勋的了。”
“不可能。如果他希望打仗，那为何还要救赵政。”
“没错，他是希望打仗，但和谁打，他其实并不在意。而且他虽然在对代国的战争中立下功勋，但代国自从将主将换成赵政后，邵霆没打过几场胜仗。楚国朝堂上对他能力的质疑从来没听过。如果此时能换个对手，没准反而会解开他的困局。”
“换个对手？你是说换成宋国？”一想起暗器伤人的岳博，凌庸对宋国更添了一份仇恨。
陈平故作轻松道：“看来你也没这么傻嘛。没错，就是宋国。对于邵霆而言，攻打代国还是宋国，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更何况，宋国这些年甚少参与征战，从军事方面衡量，它应该是诸侯国中最弱小的一个。”
“可是你还没说，邵霆为什么要救赵政。”
“很简单。因为他现在输不起。”
“输不起？”凌庸觉得这个陈平说话实在不痛快。
陈平说：“刚才我说过，邵霆在朝堂上饱受质疑。如今，倘若代国使者在他的护送下死去，那更是他最大的失职。到时候，倘若他的政敌向楚王要求严惩邵霆。恐怕你的邵大哥轻者下狱，重者砍头呀。”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凌庸不屑道，“这些东西我最看不上了。他就是变了。”
陈平嘴角上扬，笑道：“你没有的东西，当然看不上。如果以后你拥有了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候我很想看看，你还能不能说出今天的豪言壮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