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素儿缓缓睁开眼,眼前围过来一群人。
“这次时间这么长,有没有见到凌庸啊?”首先发问的,是更关心凌庸的陈平。
念素儿心情低落,虚弱地摇了摇头。念则安翻了个白眼,推开陈平,关切地将念素儿扶起来,靠在床头休息。念则安说:“身子没事吧?”
念素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沙哑着嗓子说:“水。”
陈平忙递过来一碗热茶,关切地看着她。念素儿接过茶杯,挤出一丝微笑,慢吞吞地饮尽茶水。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一言不发,等待念素儿恢复。念素儿低头看了眼与她并排躺下的凌庸,无奈地说:“不愧是九重幻境,置身其中根本无法分辨真伪。”
“这次见到凌庸了吗?”
见陈平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那小子身上,念素儿只得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小子被困在林县了。”
“林县?”念则安搓了搓下巴的胡茬,“不妙呀,林县是凌庸最熟悉的地方了,他不会沉浸下来无法自拔了吧?”
念素儿同样担心:“我见他抱着一个女孩,还对程一峰的幻象行礼,看他的样子很投入。”
陈平低头无语。他看着凌庸沉寂的面庞,回想起从林县岚山半山腰相遇后,两人从陌生到熟悉。一路上,虽然尽是陈平在帮助凌庸,但对这个愣头青,陈平也是心存喜爱。更何况陈平一向敬重程老英雄,又怎肯轻易放弃凌庸的性命。
“素儿,这次唤醒有没有新发现?”
陈平所说的唤醒,是念素儿从古籍中寻找到的线索。为了唤醒凌庸,念素儿翻遍了随身携带的几本古籍,从其中一本详细讲解五灵力的《灵》中,意外发现了远古时期巫医的一种巫术——唤醒术。《灵》中记载,当灵魂离开人体后,本尊便陷入无尽昏睡中,想要唤醒本尊,必须由巫医焚香,香气还得是昏睡者与巫医熟悉的气味,这样巫医得意灵魂出窍,找到并带回本尊的灵魂。众人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念素儿想到,可以焚烧枯树,来唤醒凌庸放火烧岚山的记忆。一开始,念则安并不赞同,他知道女儿对火有多大的恐惧与厌恶。但念素儿说服了父亲。她先后尝试了两次,均没有效果。最后一次,她成功化身成为一棵枯树,却被那个浑身着火的大将打断了,但她认出了那位大将的身份。
“祝融,凌庸被祝融困住了。”回想起祝融身上的熊熊烈焰,凛冽目光,念素儿惊惧得浑身发抖。
陈平想要抱住她,却被念则安拦了下来。念则安冷静地说:“素儿,祝融只是传说,他不可能还活着。你不要害怕,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念素儿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深呼吸了好一会儿,稳定住了情绪才说道:“凌庸吸收了太多火灵力,才会陷入祝融的幻境。”
念则安眼前一亮:“既然如此,是不是将他体内的火灵力释放出来,就能摆脱幻境了?”
念素儿摇头道:“没这么简单。五灵力维系着五灵力者的生命。虽然我还不知道凌庸具有哪一种灵力,但他体内的灵力,很难消化火灵力。况且,我阅读了无数古籍,还从未读到过,如何以外力释放体内的五灵力。要想释放五灵力,必须由凌庸自己来。”
陈平拍手说:“有了。不如由我进入幻境,告诉凌庸主动释放体内多余的火灵力。这样可行否?”
念素儿虚弱地摇了摇头:“你进去也没用。凌庸尚未通过试炼,根本算不上五灵力者,他也没有能力释放多余的灵力。还是我进去,传授他几句口诀,看看能不能帮到他。”
“不行!”念则安紧紧攥着念素儿的手,“你不能再进去了。”
念素儿说:“只有我能救他。”
陈平说:“还是我去吧,你身子太虚弱了。”
念素儿摇头:“你不懂,这种唤醒术只有五灵力者能承受。”
陈平先是一愣,而后大惊失色:“你、你是?”
念则安责备地看了眼女儿,叹气说:“陈平呀,小女早就想告诉你了,是我一直拦着。不过,我要你发誓,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陈平连忙发誓,但仍难以相信:“你通过试炼了?”
念素儿低声说:“秘密试炼,只有我爹和崖主知道。”
“崖主!”陈平又是一惊,“你见过崖主?”
念则安又是责备地看了素儿一眼:“陈特使,素儿进行秘密试炼时,还是一个孩子。那也是崖主最后一次在清水崖天枢阁露面。”
陈平放觉失态:“念门主,素儿,你们请放心,我知道各诸侯国都争先抢夺五灵力者,我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你们陷入困境。”
念则安笑道:“陈特使怕不会如此天真吧,仅凭你发誓,我就能信任你?”
“爹,你在说什么!我相信陈大哥。”
“既然你俩互相信任,陈特使不如告诉我们父女一个秘密,以作交换。”
陈平察觉出了念则安的不信任。他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香囊内,掏出一块小手指指甲大小,形状成泪滴状的玉石。念则安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水门之人。”
陈平拱手道:“念门主莫怪在下欺瞒,水门行事风格,您比我清楚。”
“清楚不代表赞同。”念则安意味深长地说。
念素儿眼中闪着光芒:“陈大哥竟然是水门之人。看来你前途无量!”
陈平不愿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既然现在素儿身体不适,不如就先休息几日,然后再尝试唤醒凌庸。”
念则安父女一合计,也只有如此。三人本想就此散伙,没成想邵霆却在这时找shàng mén来。凌庸休息之地仍在飞云宫,邵霆见完太子之后,顺道来看望小老乡。
“胡闹!”邵霆立刻认出了念则安父女,“陈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楚王对清水崖的态度。你现在把他们父女弄进城,万一被人楚王的眼线发现了,你置太子于何地?”
陈平倒是不很着急:“稍安勿躁,楚王眼线未必如此能耐,况且凤阳侯现如今亦在马蹄城,楚王不会单单怪罪太子的。”
邵霆坏笑道:“不愧是陈平,这些事都让你想到了。”
陈平亦笑道:“以邵大哥的手段,恐怕念门主他们刚入城,太子那边就得知了。”
邵霆哈哈笑着,念素儿则紧张地看着他。念则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让她不要太慌乱。念则安说:“邵将军前来,是看凌庸,还是看我们父女俩?”
邵霆朗声说:“跟清水崖的人共事就是省力气。没错,太子的确第一时间得知你们进城,但殿下也清楚,凌庸正处于生死关头,清水崖出手相助,他没有理由阻拦。只是,殿下十分惦记凌庸的伤情,特遣我过来看望。顺便邀请三位共进晚宴。”
念则安笑着搓了搓下巴的胡茬:“凌庸伤势不明,仍需要人照料。至于晚宴,不如就由陈平特使代我们出席吧。”
陈平会意,拱手说:“烦请邵大哥引荐。”
邵霆怎会善罢甘休:“我已请了楚国最好的医官候在门口,一顿晚宴的工夫,我想医官还是可以照料凌庸的吧。”
言已至此,念则安也不好推脱。三人随邵霆走出房门,念素儿回头望去,门口有两位蒙着面孔,一袭白纱的玲珑身影候着。邵霆吩咐道:“两位医官辛苦,请尽心照料凌庸。有任何事情,可直接着人向我汇报。”
两位蒙面医官没说话,只是恭敬地作了揖,不慌不忙地走进屋,关shàng mén。
太子将宴席设在了飞云宫的书房内。书房不大,藏书被楚军搬空,除了必须的桌椅书案,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张马蹄城周遭的沙盘。陈平一进门,便被它所吸引。
“马蹄城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易攻难守。”陈平感叹道。
“头疼,头疼呀。”太子林赫不知从哪冒出来,“陈特使有何高招?”
陈平拱手道:“殿下,马蹄城之防御,不在城本身。”
太子林赫眼前一亮:“请赐教。”
陈平拿起沙盘上的竹鞭,比划道:“马蹄城处于低洼地势,不利城防。倘若有人攻城,以高袭低,一鼓作气,马蹄城瞬间倾覆。因此,云国公生前,将重点防线布置在萍城等周围四城,以点带面,相互照应,将敌人与马蹄城远远隔开。”
太子林赫仔细观察沙盘。除去马蹄城,云国其他四城位于马蹄城东南西北四方,相互距离颇近,且每两座城均与马蹄城形成掎角之势,一旦有战事,互相照应十分方便。太子林赫不禁感慨道:“云国公老谋深算,把一副烂的不能再烂的棋,下成了步步暗着。”
陈平没说的是,这城防的布局,乃是清水崖水门门主亲自传授给云国公的。陈平继续说:“云国公的高深之处不止于此。”
“愿闻其详。”太子林赫难得如此谦虚。
一同而来的念则安则有些不爽:“陈特使能否先让老夫吃上饭,再与太子殿下切磋城防?”
太子林赫连忙迎上前:“久仰老门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晚辈的荣幸。”念则安随意行了个礼,也不引荐素儿,自顾自坐在了席上。太子林赫一反常态,毫不在意念则安的张狂,亲自引念素儿和陈平入席。
念素儿坐稳,紧张地看向陈平。陈平笑着低声说:“看来太子是有求于咱们。”
(本章完)